“三二一”的生命倒计时宛如催命铃声,正合时宜却又不依不饶的在脑海中拖长了准备行动的前奏。
南莛聿和毒蝎都在等待对方能给个下手留情他跑它爬的机会,是以,摁在毒蝎背甲上的手力开始放松了起来,有丁点不再桎梏的空隙出现在上方,而少年也能从肢体末梢神经的外表皮触碰感知安全线正逐步向自己收拢。
“呼——”
少年心里似滚落了一块大石头般长舒惶息,遮盖掌根的袍袖,沾了点草地上混落的植物碎屑和鸟类羽毛。
为了美观和诗意而栽种的玉兰树、石榴树、柿子树、榆树,此时在南莛聿危险得以解除的心境中都变得高大美好起来。
虽然不知道威胁感十足的小家伙到底是什么,但是还挺通人性的至少没有咬他或者放毒,幸而不是长虫从他的身后爬过,要不然这会儿的他估计因为死得早而争渡成功。
边边角角都考虑细致的南莛聿,唯独错过了一个可能会让自己白高兴一场的角色。
那就是他的贴身仆人小琢。
少爷在偌大的庭院偌大的陆府踪影全无,怕重罚的他如无头苍蝇般盲目找人,少爷可千万不能在他的保护范围内失踪啊。
上次少爷从屋顶上摔落他已经被老爷恶惩了好几棍以儆效尤,老天保佑少爷这次可千万不能出事不能失踪。沿途问了好几个人都是没看见不知道,本来依靠南莛聿自身的冷静和力量是可以化险为夷的,而毒蝎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节肢动物,他是个魔物为了顺从小殿下祈冕贞而自毁魔灵闯入爱生怖轮回,他有魔的本体意识和思考能力,而不是如南莛聿所说的那般小小毒蝎会通人性,这要是手底下压的是别的蝎子,自救别想闭眼一定。
几个方位都认真足寻的小琢,最后通过花瓶门来到了杂物房相邻的陆府后花园。
后花园杨柳依依莲溪清清,假山拱桥秋千亭台,凡是能用眼睛看到的地两条腿能到的地,小琢一个都没放过,而在榆树和梅树棵棵拥护的绿茵草毯上,眼儿尖的小琢隐约可见少爷墨发缃色的衣袍身影,挺直的腰身骤然弯颓,双手撑在波棱盖上喘了好几口,今日的寻人任务总算是圆满结束。
身着藏青色窄袖短衣和黑色长裤的小琢,从大老远的地方就高喊了一声少爷,两条腿之间迈开的步距都可以躺下一名三岁的稚儿。
“少爷!少爷!”
嘹亮的叫声伴随“哒哒哒”和“沙沙沙”的跫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晰,南莛聿紧绷的神经被这股猝不及防地喊叫声惊的胳膊卸力,那只毒蝎也和南莛聿一样被小琢的寻呼声吓得失了理智,再加上头顶剧烈抖动的那只手让毒蝎产生了它想攻击目标的应激反应,携风甩鞭的那根尾刺重重扎进了南莛聿悬在背甲上空寸余的手背。
少年痛叫一声立马收回手起身往前跑了好几步才察看,毒蝎趁人跑远了八条腿蹭蹭蹭地也溜走了。
“呃……呼——呼”
跟发面馒头似的手背让南莛聿是触目惊心,除了红肿热痛以外,许是毒素ci激人体心血管的时间还未到,全身上下并无其他的呼吸困难恶心呕吐或者意识昏迷等毒发症状。
但仅仅是时间问题而已,该来的南莛聿跑不掉。
小琢早在少爷从草地上一蹦三尺高的时候就奔到了外围的石板小径上,这会儿他也看见了少爷捧着的右手背通红zhong胀。
摸不得碰不得,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他也没看见,伤口处只残留了两个小红点,南莛聿幸运的点就在于毒蝎的尾部螫针没有脱落在他的伤口中。
两个人皆是心有余悸,小琢背起身体摇摇欲坠的少爷就往前院狂奔,瘦弱的身板蕴含无限的潜能和爆发力,颠簸的前进中南莛聿不停的在想完了完了那种两眼一黑的昏厥感又来了,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频率失了章法,出气快吸气难,平日三餐饮食严格按照健康标准的胃,也出现了重度翻捣的恶心之感。
颈部前正中线上tu起的“雪山”开始前移后拉,那股恶心感他要憋不住了……他想吐……
路遇正好经过的其他仆人,小琢会告诉他少爷被毒虫蛰伤的消息快去请老爷来。
“嘭——”两扇门扉被踢的快要散架,往后摔倒的重力骤然袭来,南莛聿模糊的视线让他辨不清自己身在何方,吓得伸手就想揽住小琢的肩膀,被毒蝎蜇伤的那只手已经使不出一点力气,而另外一只手的力量显然没有两只手的抓攀力量大。
以为自己摔在了硬邦邦的地面或墙面,他急得大声呼救两只手在半空乱挥乱抓,因受到了惊吓而流出的生理性泪水悄然钻入了他的双鬓之中。
意料之中的疼痛和僵硬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暖绒绒的鹅毛被。
小琢放下他之后,急匆匆地脚步声从门口纷至沓来,老爷和爷夫前后跨入门槛,随即吩咐他去庖厨弄来半桶淡盐水。
那名仆人想顶替小琢贴身奴仆的位置想疯了,在小琢将少爷背回房间时,他跑到了老爷和爷夫形影不离的院子,将少爷被毒虫蜇伤手背的消息添油加醋般说给了陆绮苏和巳里听。
而小琢这边内心虽忐忑不安但也想开了,自己或被棍罚或被驱逐也已经无所谓了,他照看不佳陷少爷于性命危机中苦苦zheng扎,实属咎由自取怨恨不得旁人。
爱子被不知名毒虫蜇伤身陷昏迷的噩耗犹如晴天霹雳,陆绮苏前不久才从陆云昀屋顶摔落的阴霾中走出来,而如今……他又得被逼接受似曾相识的心痛场面。
事态紧急,陆绮苏恶狠狠地瞪了眼跪在地上哭声如牛的小琢,初霞的唇碾齿挤出了几句令小琢面无血色的话。
巳里对这名奴仆的印象也由好转坏,小小年纪实事不干尽把昀儿孤身一人丢在火坑,这名忘恩负义玩忽职守的仆人定要怒逐出府,才能灭他心头之火。
手背上的蜇伤陆绮苏没有借仆人之手冲洗,而是亲力亲为用淡盐水冲洗了一刻钟,利用淡盐水的杀菌作用将伤口上附着的分泌物和表面的脏东西给冲洗干净,能够遏制毒素和细菌感染蔓延的风险。
其余的仆人该干活的干活,该炒菜的炒菜,该烧水的烧水,唯独陆云昀这间院子稍热闹了些。
须眉皓然的大夫成了陆府的“常客”,没见过哪家的小双儿这样多灾多难,不是从屋顶上摔下来了就是坐在后花园被毒虫蜇伤,改天陆府家主真要带着这位陆公子去祭缘寺好好上柱香拜拜佛,以祈岁岁平安。
南莛聿这会儿未进入彻底昏迷的黑暗状态,十分意识剩下两分在,陆绮苏用来擦眼泪的罗帕湿了一条又一条,泪水多的令众人叹为观止。
巳里瞧见陆绮苏眼睛也快哭的和儿子手背那样肿了,浅浅的吻印在了夫郎的颞部,手搭在夫郎的腰侧想将他带离这间压抑的房,但是陆绮苏不肯,他就要站在这里,他就要陪着儿子,他要眼睁睁看着儿子醒来,即便这样,巳里的大掌依旧搂在了陆绮苏的后腰不曾放开,靠在自家树郎xiong膛的陆绮苏这会儿已经止住了眼泪。
老大夫褶纹深重的脑门滑下了一串汗珠,被众人旁观督诊的压力非常大,再加上陆少爷这次事发突然中毒严重,栖美镇的双儿树郎们护犊子的心可是昭然若揭,个个都把自己的后代视作和璧隋珠般珍贵。
蜇伤陆云昀的毒虫老大夫也有了个审慎的判断,陆公子是被蝎子蜇伤的。
手背上相距较近的两个红点是毒蝎留下的,多年丰富的行医经验让他一眼就认出蜇伤陆府公子的毒虫为何物。
身体里的溶血毒素被清的差不多,老大夫对巳里连连道谢,若没有巳里的施法清除,只怕他妙手回春的美誉从此跌落尘埃,而陆府公子的性命也怕……拱手相让于阎罗。
老大夫虽未能拼救到最后,陆绮苏也知晓这次的症况非他一人能挽,该付的诊金他也没有任性妄为,等仆人送别了大夫之后,陆绮苏梨花带雨的脸顿时变得怒目圆睁。
小琢深知自己的命运与少爷的安危同系一体,不管老爷如何罚他打他,他都认了。
愧疚和怕死的意念促使他闭上双眸不敢面对暴怒的老爷,就连老爷的树郎都变得面目狰狞双眸赤红,可想而知今日少爷被毒蝎蜇伤的事谁都无法忍受,谁都想对他拳打脚踹以消心火。
陆绮苏急着要去照顾宝贝儿子,儿子的贴身奴仆他不想再去看第二眼,一贯雷厉风行的他扭头对着巳里严肃耳语了几句,把处罚这名害主奴仆的事全权交给了树郎负责。
他本想单独盘诘小琢,后面想了想还是让巳里唱红脸,关于儿子跑后花园玩赏反被毒蝎蜇伤,他作为爹爹也有理所不容的失察之过,毕竟是自家的地盘陆府的内域。
后花园经常有下人交替打理,修剪花卉枝桠打捞池面漂浮物,擦拭园内摆件清扫落叶和杂物,可从未听说过有人在后花园被毒蝎子蜇伤。
那毒蝎子被一朝放跑,保不准下次又会出现过程不同结果相同的蜇人事件,况且后花园占地面积旷僻,万一毒蝎子出现在人多草杂的地方,甚至爬到前院或者房间,巳里的法力使用本来就受限,再多来几个人他真要狠下心抛弃昀儿,同巳里一起步入深山老林过起昼夜休眠的二人生活。
有可能几十年,有可能上百年,不可预测也无从知晓。
昀儿的名姻牌若是没有残缺就好,至少他和巳里归林之后还能有个伴疼爱着孩子,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没有积善簿,是他和巳里不顾天谴也要在一起的恶因才有了如今儿子孤独终老的苦孽。
每每记忆飞拽至往昔种种,他恨不得父亲爹爹从未生下他。
抹去逃难似的泪水,陆绮苏心里头记挂着唯一的儿子,巳里嘴上说着喜欢小孩,真生下来了抱都不愿抱,比那偷/腥的猫还会躲。
想起巳里/趴/在他肚子上脱口而出的话,什么再生一个吧再生一个吧,留昀儿一个人在世上会孤单他不放心,又诸如什么试试我强大的生/育能力,看能生/多少个蛇崽子的连篇/荤/话,每次陆绮苏听见他说这些有的没的总要请他吃几个爆扣栗子那条蛇才肯闭嘴消停。
生/生/生,生/了又不带,简直有病。
另一边的南莛聿垂眸看了眼挂在脖颈上的紫刹粉星,不是说有挡灾的本事吗?怎么?嫌他现在的灾祸级别不够大是吧?天天把你当宝贝似地挂在脖子上还真把自己当祖宗了,重的要死还不能扔,少年心想没用的东西他才不留,解开后颈的活扣就把紫刹粉星用力往地砖上砸去。
那枚灵石怕是有点小脾气,砸在地面竟然还学兔子弹跳,“哐当”破裂脆响听得南莛聿是更加崩溃,竖摆在博古架上的一只胆式瓶无辜遭殃。
“罪魁祸首”安然无恙地躺在四分五裂的瓶身和碎瓷中间,他怒不可遏地捡起紫刹粉星想要把它扔到房间外面去,就在这时,废物紫刹粉星猛然从晶体里爆发出能够令双眸短暂性失色的耀金光柱。
周遭的物体似镀上了层刮不掉的厚重金蜡,诡异的光柱片刻后逐渐矮退,而那名无情摔砸紫刹粉星的少年奇迹般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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