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后巷子里一道金光闪现,雨幻和风陵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心里皆是叹息。
雨幻神情复杂,来迟一步没想到竟让岁岁酿下如此大祸,命案一旦发生,这一世的仙缘恐怕又是镜中花,无望了。
“此人心存邪念,岁岁出于自保杀了他,天君可能网开一面?”
风陵摇头不言,径直上前伸手一探,意外道:“还有气。”
雨幻眸色一亮,连忙上前取下发髻上的千机钗对着男人施展法术,念动术诀,“碎叶聚善,识散魂归。”
风陵大惊,雨幻的咒语是识散魂归,而不是识魂俱归。
他厉色喝止,“雨幻,你在做什么?你这样做若是被上界知晓,你知道识什么后果的。”
雨幻面不改色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今日你我只是经过这里,出手相救却不料千机钗失灵,灵咒颠倒。”
话毕,千机钗缓缓回到雨幻手中,此时她已体力不支,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在鬼门关处救人本就是擅自插手凡人之事,她还逆行倒施,强行将这人的灵识打散。
恐怕这遭反噬短时间恢复不了。
风陵接过她虚弱的身子,眉头紧锁,实在不理解她为何能为狐妖岁岁做到如此地步。
“这番到底图什么?”
雨幻虚弱道:“此人如果神智正常,只会变本加厉纠缠叶家和岁岁,那今日之事只会不断上演。唯有让此人变得神志不清、忘记种种邪念,岁岁才能完全脱身,否则她迟早会毁在这人手里。”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岁岁前功尽弃,仙缘前途尽毁在这腌臜人手上。
风陵无可奈何,“快回上界吧,这反噬可不轻,你就受着吧。”
两人一走,地上的一片狼藉恢复如初,仿佛刚才的打斗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一边,叶岁莘以为人已经死了,强装镇定地走到路上。
她神色难掩的慌张,连迎面走来的人都未曾注意,径直走过。
叶父和叶大哥远远便瞧见她,低着个头行色匆忙。
见状,叶大哥伸手拦下,却没想到自家小妹反应这么激烈,一副见了鬼受惊的模样。
叶父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不在家帮你娘,在这儿瞎晃些什么?”
叶岁莘怔了几秒,磕磕绊绊道:“我来,来叫爹和哥吃饭。”
“行了,回去吧。”
原路返回,必然要经过刚才那个地方。叶岁莘全身发冷,偏过头根本不敢往巷子看,生怕看见刚才那鲜血横流的景象。
若是她看一眼,便会发现巷子里根本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就连血迹都蒸发凭空消失了。
回到家,叶母早已将饭菜备好,还拿出了冰镇好的美酒,见父子三人一齐回来,连忙招呼,“赶紧洗手吃饭。”
叶大哥放下背篓,到一旁水池里洗了把脸,“娘,最近还是少出门,不太平。”
叶父在一旁附和,“听说隔壁青山村怪事频发,还请了东凰山弟子下山除妖。”
东凰山是天下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去处,以斩妖除恶为己任。东凰山离青山村有千里远,远道而来恐怕此事非同小可。
叶母闻言,心里有些后怕,她方才还让女儿一个人出门,还好没发生什么。
叶岁莘在门外听得清楚,虽从未听过东凰山,不过有除妖的本领,想来也是厉害。
“爹说的那行人现在在何处?”
世上既然有妖怪,那便有神。
神佛都有了,那阴曹地府,魑魅魍魉还能是无稽之谈?那伙人身上一定有她想要的东西。
叶父睨了她一眼,知她素来在家待不住,不知她又要生什么幺蛾子,“现下应该还在青山村,最近不太平,你这几日就不要往外面乱跑了,知道了吗?”
叶岁莘心里松了一口气,青山村离兰陵二十里路,一来一回恐怕也需三四日,也不知是否来得及。
她今晚连夜出发,应该赶得上。
“知道了。”
叶母见他们没事,张罗吃饭,“先吃饭,待会就别出去了,这太阳太毒了。”
叶岁莘没有胃口,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画面时刻刺痛着她的神经。
夜色降临,四下寂静。
房间内,叶岁莘点亮一盏烛光,灯火摇曳,她坐在桌案前埋头不知写些什么,将信纸压在茶盏下,背上早已准备好的包袱轻轻熄灭了灯火。
叶岁莘趁家人熟睡后蹑手蹑脚走出房门,轻轻关上门,大气都不敢出。
院子里几只鸡鸭鹅睡的睡,守夜的守夜,叶岁莘生怕这群家畜见了她打鸣直叫,到时候把人吵醒就遭了。
叶岁莘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它们安静。
许是因为她是老熟人了,这群鸡鸭鹅没有搭理她,随她去了。
叶岁莘悄悄来到隔壁,是玩伴李端的家。
借着月光,她摸索到石头的房门窗户边,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里面扔进去,好半晌也没有动静。
“睡得真沉,妖怪把他抓走了都不知道。”说着又捡了块大石头,大概估量一下他床的位置,又利落扔进去一个。
叶岁莘小心翼翼蹲在窗户下,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只听见石头掉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一圈,床上的人一声闷哼。
石头正和周公一处念书习字,突然,周公像变了个人似的拿着书本就往他头上砸,整个人直接疼醒过来了。
眼睛迷迷糊糊看见窗户打开了,月光散落在屋里。石头看见了地上一块突兀的石头,有些疑惑。
“石头?醒了不?”叶岁莘压着嗓子说话,谨慎爬上窗台,看见石头坐在床上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有些好笑,“石头,我,岁岁。”
石头听见是岁岁的声音,连忙掀开被子奔过去,见到她有些意外,“你、你怎么大晚上不睡觉,翻我家窗户。”
石头以前是个小胖子,后来身子越长越高,身上的肥肉充数去了倒变成了俊俏的小伙子。
听娘说今年已经有媒婆开始给他和村里姑娘前桥搭线。不过,石头是个书呆子,说是娶妻会影响他读书,一口回绝了。
叶岁莘撑在窗户上,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像夜间会发光的精灵,“你想陪我去青山村吗?”
这话问得有意思,不是能不能,而是想不想。
青山村?
“为什么要去青山村,还是大晚上?”
叶岁心胳膊有些酸了,只好踮着脚说话,“你就说你去不去,不去算了,我自己去。”
说着赌气般走了,只留给石头一个背影。
这下石头急了,衣服都来不及穿挂在手臂上,迅速拿起一个包袱装了些东西在里面,连忙追上去。
他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姑娘家家的独自出远门,更何况还是夜黑风高的晚上。
“你这脾气也忒大了,我只不过是问几句你都不耐烦。”
听这语气还有些委屈,从小到大,大家都说他是她叶岁莘身后的跟屁虫。他才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在他眼里,叶岁莘就是天底下最善良、最温柔、最美丽的女子。
可是,偶尔还是会有一些委屈。
闻言,叶岁莘停下脚步望着他。内心反思,大晚上不让人家睡觉,还二话不说就把人叫来跟她一起去几十里远的青山镇,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要是小时候的石头,这时候叶岁莘肯定已经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了。
但石头长大了,还是个俊俏小郎君,没了小时候与她一起厮混的野孩子气质。现在成天拿着卷书,满嘴之乎者也,一堆孔孟老庄的大道理。
她都不好意思对着性情温雅的文化人挥拳踢腿的,用他的话就是欠妥欠妥。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块璞玉,偶尔还是需要人捂在手里暖一暖,仔细呵护一番才行。
叶岁莘叹了口气,上前几步想要摸摸他的头,但身高有些吃力,她踮起脚尖轻轻安抚他的情绪,“头被砸到了?”
刚刚在屋里看不太清,现下一看皮肤都红了。
叶岁莘有些心虚,没想到砸得这么准。
“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所以理所当然以为你会陪我。”
她总是脾气暴躁,同龄的小女孩都不敢和她玩儿,其他胆子大的男孩子又总想打败她争个输赢。
只有李端端,什么都听她的,总让着她。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回头,他都在。
小时候的李端端什么话都敢说,从不脸红。但长大后的李端端多了点分寸,知晓了男女之情,同样也明白男女有别。因此,顾忌多了,反没了以往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
李端听到这话,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拼命压制上扬得嘴角,矜持道:“我当然会陪你,无论做什么。”
只要叶岁莘高兴,李端端做什么都愿意。
看着他羞红到快要滴血的脸,叶岁莘起了逗弄的心思,刁蛮叉腰道:“那你陪我去打妖怪!”
啊,打妖怪?
上刀山下火海还可以,这打妖怪也不是他擅长的啊。
李端神色为难,眉头紧锁,认真道:“教书先生也没教我们如何打妖怪,这如何打得赢?”
瞧他那书呆子较真的样,叶岁莘噗地一声笑出来,小手一摊,“哈哈哈哈,李端端,那可怎么办,咱俩只好羊入虎口,去送人头了。”
罢了,送人头就送人头。
李端跟上她,与她齐肩并行,“咱俩走着去?”
“骑驴。”
“可我们家没驴。”
“我说有就有。”
“行吧,你说什么是什么。”
月色刚好,一高一瘦的影子在夜幕中向村口走去,空气中偶尔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
天色破晓,叶岁莘与李端二人一夜赶路,眼下不过才走完四分之一的路程。
叶岁莘骑着驴歪头点脑,早知道应该偷张家的那头牛,这驴一颠一晃的,瞌睡都被颠没了。
李端背影挺直走在前方,左右牵着两匹驴。
“李端端,你上来休息会,我来牵驴。”叶岁莘嘴上连连打着哈欠,利落跳下驴来。
晚上夜黑看不清路,这驴又是第一次走着路,需得有人在前面牵着才放心,这任务自然被李端主动领来。
“我不累,你一晚上都没睡好,再睡会儿。”李端担心走太快颠着她就没太赶路,没想到这驴步伐如此不稳。
叶岁莘不听他唠叨,直接上前一把抢过缰绳,命令道:“趁我还没生气,赶紧上去。”
李端见状,只好无奈骑上驴,“岁岁,书上说女子不能动不动就发脾气,否则会肝气郁结,变成黄脸婆的。”
又是书上说,李端端真烦。
叶岁莘嘴硬大声呛回去,“我有发脾气吗?”
李端端低头偷笑,算是服了她了,“好好好,你没生气。”望着前面将长发盘上去,男子装扮的叶岁莘。
他犹豫着开口道:“岁岁,你觉得…”
话没说出口,前面的叶岁莘突然回过头,质问他,“我现在是黄脸婆吗?”
虽是反问的语气,但她那嚣张的神情却告诉你,你要是胆敢说一个是字,立马把你头拧下来当球踢。
李端哪敢说一个是字。他终于意识到,在劝叶岁莘少生气与她生气两者之间是一个死循环。
罢了罢了,还是少惹她生气吧。
经过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两人终于抵达了青山村,一路可谓是翻山越岭。如果说兰陵村是水乡风情,那青山村就是名副其实的群山环绕,烟云密布。
望着前面石碑上赫然写着“青山村”,两人终于歇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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