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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丹青前肖内官试才

夏舜卿喜出望外。他翁翁和爹爹近日不知在为什么事忙碌,年后才刚上值就连日不归家,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夏舜卿让人将来人请入正厅,随后整装一番,这才亲自捧了一方折枝菊花纹螺钿漆木盒走进门来。

画待诏为画院招揽人才,遍访各处书家画手,每访一人都要与之讨教切磋。不过来人并不是画待诏本人,而是一名御用监内侍。

夏宅正厅的布置是常见的坐北朝南格局,中堂是一个数尺见方的巨大雕花屏风,细看是是一幅《溪山行旅图》。虽不是原作,却也复刻得十分用心。屏风下是一方长几,整齐地摆放着炉甁三事,圆润的三足瓷炉中散发着清雅的香气。看它那仿佛雨收云破处露出的天青色釉彩,颇有前朝的古风。香炉的两边各摆了一个白瓷的蒜头瓶,插着几枝瘦骨红梅。

内侍在厅中踱了几步,被官帽椅后的竹帘吸引住了。竹帘本身并没有什么稀奇,采用丝线编织成龟背纹样,只是竹帘之上还绘有《春水图》。此图设色清丽,画面当中有几只野鸭戏水,岸边青石卧于丛中,一枝杏花在石头的上方斜欹入水,颇有野趣。让人惊叹的是水波纹仅用数笔抛砖引玉,却借用竹篾缝隙间的光影流转达到乱真的效果。

内侍看得出神,夏舜卿进屋来他都没有发现。

夏舜卿细细打量此人,只见他年纪尚轻,估计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他容貌俊美,戴一顶皂纱三山帽,穿一身苍绿暗织水仙纹曳撒,两手合握于袖中,静然而立。

“小民恭迎天使。”夏舜卿捧着盒子向他鞠了一躬。内侍闻声回拜,说道:“我是侍奉于文华殿的肖必观,夏公子称呼名字就好。”

夏舜卿不禁肃然起敬。若没记错的话,肖必观少年成才,书画俱佳,尤善界画,先帝还曾戏称他为‘玉界尺’。

行礼完毕,夏舜卿见他对屋内陈设有兴致,于是问道:“肖先生觉得帘上的画儿如何?”

“很有巧思。”肖必观笑了笑,“生在这样有品位的人家,难怪夏公子天资过人。我有幸收到过公子的画,看得出公子擅长刻画人物,尤其对人物面部特征颇有研究。我便自请前来拜访。我见公子气宇不凡,果然人如其画。”

夏舜卿没有被肖必观的客套话吹得忘乎所以,他把螺钿盒轻轻放到桌面上,道:“肖先生谬赞。听说先生也爱工笔山水,那您一定很欣赏前朝画圣马一觉。正巧手上有幅《渔隐图》,能否邀先生观阅?”

肖必观脸色略变了一变。

他暂代画待诏职责访问过很多人,这些人都会千方百计与他套近乎,并准备一些礼物来讨好他。他对这个流程太熟悉了。

他将螺钿盒推远几寸,照例说道:“夏公子恐怕还不知我的为人。若想谈书论画,某随时奉陪。但若想笼络收买,公子可能打错了主意。”

夏舜卿听了一愣,随即哑然失笑。他并非不知送礼乃人之常情,只是收贿受贿这种歪门邪道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没想到他的心急,让肖必观会错了意。

夏舜卿直言道:“这画不是送先生的,也并非我所有,看完还得还回去呢。”

夏舜卿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紧张和心虚,这令肖必观有些意外。一个想通过他的举荐进入画院的人,不仅没给他准备礼物还能如此坦率地承认,他还是头一次碰见。

他不禁对眼前之人更添几分好感。

夏舜卿敛袖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有幅卷轴,使用宋锦装裱。他将卷轴打开,平摊在桌面上。

肖必观起身来看,只见画中山峦起伏舒展,水波浓淡相宜,松荣石厉,确实像马一觉的手笔。

宫廷文渊阁中收藏了十数件马一觉的作品,肖必观常常借阅以研究其工法,对马一觉的画可谓如数家珍。

他想起马一觉有一个绝活。旁人可以借鉴他的构图,可以临摹笔法,但极少有人学会这个绝活。

肖必观把画上下浏览了一遍,在一颗枯树上找到了它。

那是一只灰头黄脚、羽色斑白的鹧鸪。马一觉不仅善画山水,还擅长花鸟。将鸟儿画得生动传神,很多画家都能做到。但能把半个指甲盖大小的鸟儿也画得细致入微、翎羽分明的,古今寥寥。

肖必观不忘拜访的目的,问夏舜卿道:“公子工笔极佳,不知能不能仿画一二?”

夏舜卿心知他在考验自己,便回说可以一试。肖必观于是请夏舜卿仿绘。

夏舜卿请肖必观到书房,备上文房四宝开始落笔。肖必观仍旧观阅那幅《渔隐图》。

两刻钟后,肖必观来到夏舜卿桌前,看见夏舜卿仿的正是鹧鸪那处。他对夏舜卿的工笔水平估计得不错,夏舜卿笔下的鹧鸪同样细致逼真。

枯树下有一丛韭花,绿芯白瓣,比原画还要烂漫可爱。肖必观凑近细细看来,花瓣的白色并不特殊,只是韭花周围的纸面有些暗沉,把韭花衬托得洁白了。

然而那里并没有墨迹。肖必观请夏舜卿停笔,随后将纸面翻过来,果然纸背被浅涂了几笔。

肖必观道:“夏公子不仅技法炉火纯青,想法也是独辟蹊径啊。”

夏舜卿客气道:“肖先生过誉了。”

肖必观又请夏舜卿再画一幅人面。

他是因为“打杀玄狗”的画注意到夏舜卿的。由于自己常画界画,所以很喜欢各种精细笔触。他没想到除了亭台楼阁,人物面部也可以如此细致处理,此次来正想亲眼见识一下。

夏舜卿欣然道:“请先生赐教。”

夏舜卿铺纸起稿,一气呵成地勾勒出一张熟悉的面孔,眉疏目朗,准隆颐秀。

肖必观先是一愣,随即笑道:“看来画的是我。”

这幅画用粗细相宜的墨线认真描绘了五官、睫毛甚至眼纹,可谓入木三分,这正是肖必观期待看到的。

肖必观道:“马一觉笔下的人面只寥寥数笔,常用留白引人遐想。你画得如此精细,似乎是肖像匠人笔法。”

夏舜卿道:“我绘画并无师传,什么都学。让肖先生笑话了。”

肖必观道:“无妨无妨。我会把公子引荐给皇上,待皇上定好考校的题目,我再让人通知于你。”

“谢先生抬举。”夏舜卿欣喜道。他将那幅肖像赠予肖必观,肖必观受了,并表示感谢。

很快夏舜卿就收到回复,让其第二天入宫去答皇帝朱如是亲自出的考题。

这是夏舜卿第一次进宫,因此一大清早就起床做准备了。汹涌的困意,在一开始就给他泼了盆凉水,冲淡了因夙愿达成产生的那份激动。

他认真梳洗完毕,换上青布黑边的生员襕衫、皂色襦巾以及一双云头履,拿了皮草护耳和手套戴上,随后用镶嵌镂雕白玉牌的方木匣装了几支惯常使用的画笔备用。

卯时的更声响起,夏舜卿吃了几个馒头权且对付一下后,便匆匆出门去了。因为不能喝水,馒头都是干啃的,差点给他噎着。

接下来的流程更像是一个漫长的惩罚。

冬日的天总是亮得特别晚,当夏舜卿的车行在冷沁的长街上时,天色才蒙蒙亮。风冽如刀,刺入肌骨,连地上的白霜都邦邦硬。哪怕是在车里,他也觉得寒气逼人。

好不容易来到东华门前,夏舜卿下车拿出牙牌给守卫勘验。因是第一次进宫,搜检特别严格,镶玉木匣竟被扣了。

虽然很不快,但为了不节外生枝,夏舜卿并没说什么。

守卫给他放了行,接下来便是徒步。他的前方,是紫禁城的东华门,高大巍峨,像一个山丘,在朦胧的晨光下静穆而威严。

他往两丈多长的漆黑门洞里看了一眼,竟生出一种敬畏。

一个小太监提了盏黄色的油纸灯跟上来,要给他带路。小太监领着他穿过那道幽深的宫门,门洞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那盏灯笼照亮了一尺见方的空间。两人一前一后的细碎脚步声,此时也显得更加清晰。

夏舜卿这时才真切感受到,这道宫门是如何以它庞然的身躯隔绝深宫与世俗世界的,它象征着皇室的尊贵,也维护着皇权的威严。

出了东华门,走数百步,行过一玉带桥,眼前豁然开朗。那便是文华殿外的大片广场。整个广场十分开阔,穿过它的这段过程漫长而枯燥。

离开文华殿广场,沿护城河往西,再远远地从太和殿前经过,走走停停、弯弯绕绕行至宫城西南角的武英殿时,辰时都过了好久了。

小太监交待他在武英殿外等候,随即辞去。夏舜卿就这样立于武英殿的阶下,看着天光渐渐明亮起来,然而寒风依旧,阳光也是惨淡的。

偶尔有人从武英殿进出,他们看都不看夏舜卿一眼。这样的景象,似是他们司空见惯的。哪怕是朝廷大员,在等候上朝的时候不也都是这般恭敬卑微吗?

夏舜卿也越站越疑惑。难道今日应试只有他一人?

从辰时等到巳时三刻,夏舜卿终于等来了皇帝朱如是的轿辇。远远地看去,华盖如云,彩旗翻飞,辇官数十人前呼后拥,好不气派。

朱如是才刚下朝便赶来武英殿,他很想看看夏先生那要摒弃家业的叛逆孙子是何许人也。

朱如是进殿还未坐下,便立马让人传夏舜卿。夏舜卿应声进门。朱如是看见他缓缓走来,一身青布襕衫衬一派丰神俊秀,一顶皂色襦巾更添风度翩翩,不由地被吸引住了。

但吸引朱如是的并不是外貌,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也不易察觉的特质。也许是握自由于手中的从容,也许是不知拘束为何物的洒脱。尽管夏舜卿可能从不认为自己是从容和洒脱的,但对于生于深宫长于大内的朱如是来说,感受完全不同。

朱如是原本是带着怨气的。他对华太后的管束很不满,而夏昭明又往往站在华太后一边。这让朱如是确定,这一次对孙信的处置,夏昭明还是会支持华太后而不是自己。当他得知肖必观要推荐的人是夏舜卿时,明知夏家与一般书香门第一样信奉“学而优则仕”,还是要召夏舜卿前来。

夏舜卿起得很早,又等了太久,已是十分疲劳。他向坐于暖榻的朱如是行礼,同时努力让自己清醒,以备皇帝问话。

夏舜卿本以为朱如是还会闲扯几句,哪知朱如是开门见山的一句话,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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