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没想到竟然有七位亲爱的朋友愿意接受我的宴请，我赫墨心里发暖，就像冬天的太阳，照进了心窝窝里……”身穿雪白西装的金发青年边深情地讲着，边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无视掉正在滔滔不绝的“背景板”，黄豆脆生生道：“北边的一个没来？”
这声音有些失真，听上去像个奶娃娃在说话。
老杨头接了话：“那边看不起咱行商走街卖艺的。”
带着圆形小墨镜的老头比了个大拇指：“清高。”
黄豆冷哼了一声，尽管是粒豆子，却好像能看出它那愤愤不平的神态来：“若是真清高，当初就不会进这商会。嫌铜钱太臭坏了修行，又舍不下身外腌臜物，既想又想哪有此等好事，鱼和熊掌向来不可兼得。”
老杨头表示了极高的赞同，他点了点头：“这做生意啊，就是得接地气！和铜钱灵石打交道，怎么可能仙气飘飘不染尘埃。我都嫌北边那群虚得慌。”
“所以老弟啊。”老杨头语重心长道，“我老杨头做生意那可是绝对的诚恳、真挚、接地气！跟老哥哥我聊生意，保准把你当亲弟弟一样对待……说起来，之前跟你聊的那笔买卖考虑的怎么样了啊？”
老杨头此话一出，黄豆立刻不说话了，它静静地落在椅子上，仿佛一粒真正的黄豆。任凭老杨头如何劝说，它打定主意自己就是个豆子——一粒可爱无辜的小黄豆能懂什么呢？
它什么都不懂！请不要和一粒豆子谈生意攀亲戚，能不能有点眼色？
另一边，被搁放在实木长桌上的小彩风车滴溜溜地转着，一派欢快的模样，黄能对于交际提不起什么兴趣，坐在位置上神游天外，她实在算不上个优秀的生意人，比起老杨头在做买卖上的精明强干，她做生意向来本着愿者上钩的态度，至今没被饿死真是谢天谢地。
大概是全面覆盖的小广告起了作用。
黄能对面的童女纸人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猛猛灌了一大口，好像十分干渴的模样，那茶杯里的水顺着纸人脸上张开的口子灌进去，又从肚子里流出来，洒了一地。而地上的水迹却很快被蒸干成气体。
纸人拿起茶壶打算再倒一杯，然而壶嘴处一滴水都没有流出，它不死心地摇了几下，终于晃出一滴水，又在它眼睁睁中迅速蒸发，它打开盖子一看，茶壶里早就没了水，只剩一些仿若晒了好几天的干巴茶叶糊在茶壶底部。
童女纸人只得重重放下茶壶，露出栩栩如生的无奈表情，拿出剪刀和彩纸，对着自己被水泡皱巴的身体修修补补，嘴上也没闲着，一开口，竟是中年汉子那般的粗声粗气：“赫墨赶紧的，要说什么赶紧说，我这边顶着沙漠里的日头马上就要脱水了。”
诸如纸人黄豆之类的东西，只是本尊的替代物，它们被附上了本尊的部分五感，代替他们参加商会的会谈。至于本尊的具体位置，除了他们自己便没人能知道。
黄能一听，抬起眼，仅凭纸人一句话便准确说出了纸人本尊所在之处：“你在黄金乡？”
有着中年汉子声音的童女纸人顿了一顿，答了一“嗯”字。
黄能淡笑道：“要不要给你送点水？那地方脱了水是真能死人的。”
童女纸人只是说：“用不上，谢谢巷南的当家，我马上就能离开黄金乡这鬼地方。只不过现在不能说太多话，一张嘴，嘴里的水立刻就没。”
话罢，纸人也不再开口。
“黄金乡那片地方已经是无人区了罢。”另一个声音从旁侧插口道。说话的是一幅画，画面很怪异，看不出具体内容，画中的线条杂乱又粗犷，像是有谁拿着木炭随手涂上去似的，但仔细看上两眼，竟然隐隐带着几分禅意。
励志一直没插言，他旁边是一尊泥像。泥像正前方的位置放着个香炉，里面立着一根拇指粗细的香。一缕白烟从香燃烧的位置飘出来，构成了个隐约的人形模样，这便是此次会议中的第八人。
此刻，滔滔不绝的赫墨终于抒发完了他的情谊，开始步入正题：“亲爱的们，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四大宗门在秘境历练中所遇到的怪事。”
隐蔽的会议室内安静下来。众人都明白接下来的内容尤为重要。
赫墨继续道：“秘境历练是四大宗门每月必会进行的一项宗门行动，行动时间基本是在同一时段内。然而就在这个月初，连通大陆与秘境的无序空间突然出现了未曾观测过的空间暗流。于是，四大宗门无一例外全部遭遇了这种诡异的暗流，死伤惨重。”
因着四大宗门的消息封锁，外界虽然知道四大宗门秘境历练时出了事故，却并不清楚具体情况，赫墨所说的话里有两个重点信息，一是无序空间出现未曾观测过的空间暗流，二则是已经出现伤亡。
和平年代的伤亡总会被赋予混乱开端的寓意。更何况，伤亡的还是精英阶层。
尽管说着本该悲痛的信息，金发的青年藏在暗红墨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用颇为愉悦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座的众位，随即打了个响指——每个人正对着的桌面上全都升起了一个小台子，一座冰蓝色的虚拟青铜钟从无到有出现在台子上，缓慢转动着，全方面展示出细节。
“位于大陆各地静默百年的青铜古钟皆在同一时刻响起十二声钟鸣。”说到此处，赫墨展开双臂，以一种拥抱什么的姿态，“这是一种预兆。”
“预兆着新世代的到来。”
他的声音积极又昂扬，带着振奋人心的力量，如同在宣告。
赫墨朗声说出此次会议的目的：“商会打算借这个机会，制定新世代的规则。为此，需要诸君的力量。”
制定规则？
会议室的众人颇有深意地看向赫墨，会议室刹时间变得针落可闻。
在片刻安静后，励志弯着眼睛，好像随口问道：“制定法规不是仙盟的活儿吗？”
不同于励志的委婉，老杨头露出个有些怪异的笑，他捏着胡子，没有任何弯弯绕绕，问得十分直白：“和仙盟抢事干？”
“没错。”
赫墨答得干脆，他咧开嘴：“世间万物皆是生意，我们商会就是要与仙盟抢抢生意。他们能做的，商会——也能做的。”
于这乱世的初显之时，善谋者终是撕开了外衣，露出搏搏跳动的野心。
……
会议结束，黄能独自一人走在洁净的金属质地走廊。地面十分干净，倒影着她的身形。鞋底与地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声音，没遇见什么人，因为她要去的地方在偏僻又更靠内侧的地方。
她身处之地依旧是商会总部的建筑群。整个建筑群的风格简约又庞大。黄能每每走在这里，总感觉像误入了另一方世界。
宛若从古代到了未来。
走了很久，她终于来到一扇洁白的大门前。门口的装置发出蓝色的光芒扫遍她的全身，确认无误后，“叮”的一声，大门打开，黄能迈步进入其中。
门后是一处空旷的区域，一条笔直的路直直通向第二扇门。那扇门比第一扇要小上一些。门是打开的，仿佛预料到了黄能的到来，有人特意留了入口。
两扇门之间的通道墙壁上密密麻麻排列着一层又一层的囊状透明仓库，这些仓库有些是空的，有些则盛放着东西。
最开始的仓库里有修真界的植物，也有凡人界的植物，常见的不常见的都被收集分类，到了某个位置，囊状透明仓里盛放的便是一些动物。随着黄能的前行，渐渐的，仓库里有了一些魔物妖兽，直到靠近末端的位置——
她看见了人类和妖族。
黄能停在比较靠近第二扇门的一个囊状仓前面，里面站立着一位闭着眼睛的男性。
男性的面容极为漂亮，身体骨架纤细而美丽，黄能见过他，这个男性正是在商会会议中阅读数据报告的那个主持。又或者两者仅仅是长相一模一样。
但黄能绝对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她见到的那个主持，以及面前站在仓库中的男性，都不是活着的生命。是的，尽管那个主持可以说可以走甚至可以交流，基本看上去与人类无异，但他并非活人。黄能因为一些经历以及自己身为人偶师的本职，对于活物与人偶的差异，生与死的区别，总是要更为敏锐一些。
她伸出仅剩的右手，放在仓库透明的壁垒上，仓库里面隐约能见到液体的流动，偶尔有一连串的气泡从仓库连接着的细小管道口处冒出来。
凭借着丰富的经验，黄能可以断定男性的身体其实是由生物与机械共同构成的，虽然机械的部分并没有显露在外面。
这属于生物机械的技术，是黄能正在研究的领域。她握了握放在怀里的彩色小风车，长长的眼睫挡住了她眼中翻涌的情绪。
啊啊啊啊啊啊啊，更新晚了，没有拿到小粉花。伤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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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乱世初显野心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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