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陈锦端抱着越儿躺在榻上,越儿早已睡着了,萧凭悄声进门更衣,躺在了陈锦端背后。
陈锦端挣了两下,没挣开他的怀抱,便不再管他。
萧凭贴在她耳后,低声问:“怎么了?”
陈锦端不欲与他多说,只摇头,作出困倦的样子。
“今日去八珍楼了?吃了些什么?”
陈锦端最厌恶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要再来问她一遍地行为,今日出宫贺兰衡也是跟着的,她今日去了哪、见了谁、看起来心情如何都会和他汇报,他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来查问,像是审犯人一般。
陈锦端闭眼道:“鸡鸭鱼,早些歇了吧。”
萧凭揽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问:“珝王今日去找你们了?”
陈锦端不想再听他试探,道:“陛下到底想说什么?”
“听说珝王单独叫了鸣玉出去说话,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相熟了?”
陈锦端嘲讽道:“陛下手眼通天,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来问臣妾的?”
“锦端”,萧凭的语气有些无奈,“我让人跟着你是担心你的安全,不是要监视你。我也还没有到连人家私语时说了什么都能知道的地步。”
对于他的前半句话,陈锦端冷哼一声作为回应,至于后半句,她左想右想,实在想不通,便问:“你为什么要将徐思余指给珝王?”
萧凭不用再问,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道:“珝王喜欢鸣玉?”
陈锦端没说话,他只能先回答她的问题:“徐州豪强与海寇勾连谋利作乱,百姓被欺压到没有活路,告到京城来。徐四海自幼长在徐州,了解那里的情况,他是主管徐州最好的人选,却苦于出身清贫,没有一个正当的名头压制豪强,他妹妹做了珝王侧妃后,我再派珝王前往徐州监察,徐四海就能名正言顺地将压制当地望族了。”
“陛下铁血手腕,怎不直接从京城派人去徐州?当地豪强再豪横,也不敢对陛下亲派的人指手画脚。”陈锦端问。
萧凭亲了她的耳朵一下,道:“现在不是强硬的时候。”
陈锦端默然。他刚刚发落了陈家,现在当然不是继续强硬的时候,否则所有贵族人人自危,少不得联起手来反抗,到时候虽不至于让萧凭束手无策,但终究是个大麻烦。
萧凭又亲了她一下。
她终于忍无可忍,冷笑道:“你们做皇帝的为何都爱乱点鸳鸯谱。”
萧凭的手顿时便紧了三分,道:“如何又乱点鸳鸯谱了?”
陈锦端正苦于找不到办法帮鸣玉呢,今日鸣玉回来后又是哭着问:“为什么会这样?”看得她心里酸涩不已,不由地就对萧凭产生怨言,此时他问了,便控制不住地将心里话都倾倒出来:“所有人都要成为你们家国大计下的牺牲品,相爱的人你们总要阻拦,却又把不相爱的人放在一起,这是别人的一辈子,你们一句话就决定了,别人还不得不受着。”
萧凭捏着她的下巴将她拧了面朝自己,嘴里狠道:“不相爱的人?我们没有相爱过吗?你嘴里说的相爱的人又是谁?你和裴归吗?今日见了裴归一眼,回来便说这样狠的话,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汤?”
他不说陈锦端都没想起来,今日从八珍楼出来时碰到了裴归,裴归身边有友人相伴,两人互相点头便算打过招呼了,根本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连这样小的事贺兰衡都汇报给了他。
“连打了个照面都能知道,还说不是监视。”陈锦端冷笑。
萧凭恶狠狠地亲上陈锦端的嘴唇,想要以此堵住她一次又一次的冷笑。
“我是皇帝,锦端,我要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如果牺牲一两个人的幸福就能让更多的百姓幸福安定,我为什么不这样做?”
陈锦端怕吵醒越儿,手上挣扎的动作都不敢太大,她低声道:“那百姓幸福安定了吗?为何现在无方巷中还有无数贫民行乞?为何年年都有难民涌来京城避难?为何凉州依旧战事频频?”
什么为了社稷生民,这分明就是为了他们手中的权力能不受到威胁。
说到最后,陈锦端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控诉萧凭还是在控诉先帝了。
萧凭摩挲着她的背脊,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但陈锦端知道,她自己非常冷静,她的情绪没有任何要失控的迹象,她只是在追问那一两个人的牺牲究竟换来了什么。
“锦端,你要给我点时间。”萧凭将她抱进怀里,轻柔地说。
陈锦端知道问不出答案,困顿地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松手后,转身抱着越儿,作出想睡了的姿态。
萧凭偏偏又要从背后抱住她,待陈锦端已经意识模糊时,才坚定地说:“我们不是被乱点的鸳鸯,我去求娶你你答应了的对不对?我们是相爱的,你给我绣过荷包,你戴我给的玉佩,你说我字写得好,还夸我长得好,你爱我的对不对?”
陈锦端听他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雾,模模糊糊地听不清楚,自然也回答不了,只任由自己沉入梦境。
萧凭拉着她腹前的手,心满意足地蹭了蹭她的后颈,道:“不要再生气了锦端。”
陈锦端心里想帮鸣玉,却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愁得她日日在长秋宫里唉声叹气,乔淑慎近来闲得发慌,楚司公务缠身,就差住在太常寺里了,楚陵柏则是忙着打理马场,这人年纪轻轻,倒是挺脚踏实地的,安排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想着往上爬。
乔淑慎在街上闲逛了两天,终于忍不住办了一场蹴鞠赛,递帖子进来给陈锦端,邀她一同去玩。
素兰也劝陈锦端出去玩一玩,省得日日在宫里闷着,没得把人闷出病来。
正巧遇上越儿放常假,陈锦端便带着越儿一同去了。
蹴鞠赛还是在之前的马场办的,陈锦端入座后问乔淑慎:“京郊不是有专门的蹴鞠场,怎么要在马场办?”
乔淑慎笑嘻嘻道:“这不是对这边的马场比较熟悉嘛,那边蹴鞠场东西都太老旧了,这边的网可是我专门让人去重新赶制的。”
陈锦端对她这一说法持怀疑态度,她常年办着这些宴会,蹴鞠赛办了没有八百场也有三百场了,怎么可能对那边不熟悉。且那边半年前才翻修过,她这说法十分站不住脚。
在看到她笑眯眯地招手让楚陵柏过来时,这个说法就更加站不住脚了。
“见过皇后娘娘。”楚陵柏给陈锦端见了个安。
陈锦端趁机近距离好好端详了这个少年一番,见他容貌不凡,别有深意地觑了乔淑慎一眼。
乔淑慎大剌剌地盯着楚陵柏看,人都下去了还盯着看。
“你有点分寸,毕竟是太常大人的表侄。”陈锦端正色道。
乔淑慎随意点了两下头,“我和他真是过不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离。”
陈锦端一听这话忙直起身来,“你真有和离的心思?我以为你不过玩玩逗楚司吃醋罢了,怎么还真有这想法?”
“我不知道当初怎么看上他的,冷心冷情的,和他一起过日子没意思的很”,乔淑慎抓了把瓜子仁扔嘴里,满不在乎道,“前日我带了几人回家玩,他不声不响地站人家背后冷冷地盯着人家,硬生生把人家吓跑了。”
陈锦端忍不住插话问道:“那几人是男子还是女子?”
乔淑慎白了她一眼,“女的,他才不会吃醋呢。”
“在家里时也不说话,两人在一个房间里他也不说话,我和他说什么他也爱答不理的,要是真不喜欢我,那当初为什么答应要娶我?娶我回来就这么摆着,养盆花我都能说两句话,在他眼里我连盆花都不是。”
“当初就是年纪小,才会喜欢这种冷美人,成婚后才知道,还是喜欢这种知冷知热的。”乔淑慎边说,边朝楚陵柏扬了扬下巴。
陈锦端惊讶道:“你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可……他是楚司的侄子啊。”
“表侄,又不是近亲”,乔淑慎道,“不然楚司怎么不给他安排职位,反倒是我对他更上心。”
陈锦端震惊地摇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诶,宫里有空职能给他安排一个吗?看马场毕竟不是个长久之计,宫里的侍卫都是些大家子弟,他要是进去了,日后必定比在这马场里有出息。”
“侍卫都是萧凭管着……”,陈锦端道,“我问问萧凭吧,宫里的差事可不好当。”
“多谢”,乔淑慎玩笑着朝陈锦端抱了抱拳,“他机灵着呢,做事也认真,想来没多大问题,若是有什么不妥的,还要麻烦你给我看着点。”
陈锦端无奈道:“你还是好好想想,且不说他什么都没有,家还在凉州,光他和楚司是亲戚这一点就够被人诟病的了,为了你,也为了他,你要好好打算。”
乔淑慎随意地点点头,就下看台去找楚陵柏了,想来是要和他说说这事。
陈锦端坐在座位上想着他们三人这混乱的关系,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正感叹着乔淑慎这爱情来得也太猝不及防了,就听一声锣响,蹴鞠赛开始了。
进场前鸣玉找人来递了话说她也参赛了,这会儿往场上一看,就见场上一个身着红衣、英姿飒爽的身影,那就是鸣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