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阿九同往日一样起了个大早,起身后把自己的薄被盖到了婆婆身上。
抬头看了看干净了许多的茅草屋,开心地笑了。
因为自己的修缮,屋子已经没有那么湿寒浸骨了。
寻思着去摘些野果回来填肚子,与婆婆住在这,每日给下人们洗衣物,虽有微薄工钱,却也满足不了个头正在往上蹿的阿九。
出了小院向竹林外走去,阿九欣喜地发现一棵野石榴树。
郁郁葱葱,亭亭华盖。
见满树野石榴,阿九不禁食指大动,看四下无人,便也顾不得许多,撩起衣服下摆,在腰间扎了个纽结,抱住树干,蹭蹭几下,上了树。
不一会儿,野石榴塞满襟,。阿九仍止不住地摘。
一个不小心,怀中一颗熟透了的野石榴便往外抛了出去“咕噜咕噜”顺着粗壮的树枝往下砸。
“哎呦!谁那么大胆子敢砸本少爷!”一声饱含怒火的嚎叫从树下传来。
阿九暗道不好,“滋溜”一下抱着树干溜了下来。
树下站着一位约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着墨蓝色劲服,肩上一圈青黑色水貂毛围脖甚是华丽,那熟透了的石榴正好插在他头顶发冠上,显得又滑稽又可笑。
“好大的胆子,敢和我们家三少爷过不去!吃了豹子胆了?”一个看上去是跟班的少年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刚从树上下来的阿九的领子。
阿九扯下那只无礼的手,眼勾勾地瞪着那人往后退了一步。
“哟!这死丫头还敢瞪我!再瞪把你眼珠子抠下来!”那跟班看着阿九身着下人的衣服,更是嚣张起来,而那位被称为三少爷的少年也不制止,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
阿九仍是一声不吭,抱紧怀中野石榴像是怕被人抢了去。
“呵!这死丫头,还怕我和你抢这烂果子不成?!”那跟班被阿九瞪得心里一阵躁怒。飞起一脚,一颗石子便朝她迎面袭来,阿九一个侧身眨眼间便灵巧躲闪开,只是怀中野石榴因这动作滚落下来,跌了一地。
心知来者不善,阿九不再与二人纠缠,抱紧怀中仅剩的三五颗野石榴头也不回就往竹林里跑去。
“你去查查,这丫头什么来头,一声不吭的,莫不是个哑巴?”
那跟班扔下手中捏着的两杖石子,答道:“三少爷,这丫头我听人说过,是大小姐从外边捡来的,没爹娘的孤儿。”
“大姐姐捡回来的?没爹没娘么…”三少爷低着头,看着散落了一地的野石榴出神。
阿九快步跑回竹林小院,凭着在外流浪多年的经验,她知道这三少爷的地位绝对不低,自己这一冲撞,免不了会惹祸上身。
跑至小院外边,就听到院中传来“梆,梆,梆”之声,熟悉而又缓慢。
婆婆已经起来了,这让阿九有种害怕,害怕会因为自己而牵扯到婆婆,匆匆忙忙跑了进院。
“阿九回来了?又给婆婆带了什么好吃的呀?”婆婆虽瞎了眼,可听力却出奇的好,每次有下人把脏衣服送来,婆婆光听脚步声就能猜出是谁来,丝毫不差。
阿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抱着野石榴蹲在婆婆身边,喘着粗气,张嘴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呦…这是怎么了?是伤到哪儿了?”婆婆也被她这个阵势吓着了,赶忙扔下手中木梆子想站起来去给她取药。
阿九听了婆婆这话,拉住婆婆不停地摇起头来,突然又想到自己再怎么摇头,婆婆也看不见,涨红了脸只说出一句:“不是。”
过了好一会儿,阿九气息渐渐平稳下来,才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没想到的是,婆婆转忧为安,笑着拍拍她的手“我当什么事呢,你碰上的是三少爷唐元康呀,那孩子皮得很,气跑了八个教书先生呢!可下人们都知道,他呀,是个热心肠。”
阿九见婆婆这个反应,当下安心起来,来了兴趣,坐在矮板凳上,双手撑着下巴听婆婆继续往下说。
“那三少爷呀,也是个可怜孩子,虽说是门主的亲儿子,母亲却是个下人出身,他一生下来,他娘就死了。”婆婆的手没停下,继续扯着脏衣服反复揉洗:“门主把他过继给门主夫人,可他又这么淘气,门主和夫人也不怎么看得上他,也许自己母亲出身低微,同病相怜的,他倒也从不为难下人们,时不时的还帮称着呢。”
“把他过继给门主夫人?门主夫人没有孩子吗?”阿九用衣服擦了擦野石榴,双手给婆婆递了过去。
“原来是有一儿一女的,在十多年前,具体多少年老婆子也记不清了。那时候,现在的门主还不是门主呢。”婆婆接了野石榴,并没有马上吃,而是用那枯瘦如材的手在上面磨砂着,压低了嗓声缓缓道。
“十多年前,有一位门主叫唐义仲,他杀了自己的大哥后就自己当上门主了。
可他呀,在当上门主后杀了好多反对他的人,谁知道反对他的人没有因此而减少,却越来越多起来,现在的门主叫唐刚和,原来和夫人有一个儿子叫唐元亮,那位大少爷也不知听了谁的撺掇去刺杀前门主,现在的门主在当时为了不受牵连,竟活生生打死了自己亲生儿子。”
阿九惊得眼睛直瞪:“什么…打死了自己的…亲儿子?”
婆婆唉了口气“可不是吗,不过现门主也因为这个举动而逃过了一劫,不久后便聚集了好多门中子弟一同推翻了前门主,就有了现在的局势。现门主和夫人的骨肉,就只剩下大小姐唐阙卿一人了…”
阿九听婆婆口中道出了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心中微微一颤,又接着问“那前门主的家人是不是都被杀光了呢?”
“不,没有被杀光,只剩下一个孤女了。”
“那人是谁呢?”
“唐凌瑶。”
“唐凌瑶…唐凌瑶…”阿九反反复复又念叨了几遍。
日子又平平淡淡过了几天,日复一日的干活使得阿九都忘了竹林摘野石榴那事。
一日夜间,大风呼呼作响,婆婆早已安心入眠,阿九躺在床上左右翻动,总是睡不踏实。
没多久,只听闻绑于小院四周,用来防山猪野雉进入的竹板子哗哗响起,在大风的掩盖下似有似无。
阿九一咕噜从床上翻下来,抓起一件粽黄色外套披在肩上,靠在竹门内向外窥视。
来者共有三人,其中两人趁着夜色也不知在捣鼓什么,鬼鬼祟祟的动作怎么看都不是正人君子。
一人似乎是领头的,正背对着阿九所在的屋子,把另外二人的视线给挡了,又相隔数十米远,根本没发现阿九已摸黑从小屋里出来。
猫着腰,借助院中灌木,朝大水缸渐渐靠近了来...
距离越来越近...
只有十多米远了...
阿九才把三人瞧了个仔细,这三人皆为男子,都用唐门专属的银狐面具将脸遮了起来,看不清相貌。
阿九不敢大意,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两枚尖锐的石头,将内力集中于指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将石子朝低头做事的两人弹射出去。
“啊!”被弹中的两人双手捂住额头,疼得龇牙咧嘴,那个看上去是领头之人背对着,不知是什么情况。
“你们…”正要转身之际,后腰上一个沉闷的力道传来:“哎?哎!”整个人就往前栽了去,把前方另外两人一起推在了地上,三人顿时滚成一片。
阿九抡起身边一块搓衣板,毫不客气地就要朝这三人砸过去,正当搓衣板将要砸下去之时。
“慢着!”那领头之人一手扶腰一手拦住那块搓衣板。
阿九停下了动作,仍然警惕地盯着这三人,那领头的慢慢取下面部银狐面具:“你这野丫头居然还会武功!”
阿九被这人一唬,往后退了一步,借着月光这才看清了来人是谁。
竟是前些日在竹林碰到的那位三少爷唐元康!阿九顿时愣住了,呆呆望着唐元康扶着腰挣扎着要起来:“你还杵在那做什么!木头脑袋!还不快把本少爷扶起来!”
将唐元康扶起来后,又被他指着鼻子凶了句:“你不知道在唐门是不准用外家功夫的吗?你若是再用,本少爷立马将你撵出去!”后,目送着两个随从扶着这位少爷一拐一瘸离开了院子。
往刚才三人站的地方瞅了瞅,竟是满满一筐…野石榴。
秋去冬来,雪落枝头时,唐元康已无石榴可送,他只好觍着脸,时常来小院遛遛,美其名曰,管教新人。
似水流年,磕磕绊绊中,阿九和唐元康却也渐渐熟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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