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唐雳憋着一股子气回到左厅,却见那里乌烟瘴气乱作一团,椅子凳子横七竖八,缺胳膊少腿,地面上一层厚厚的灰。
还反应过来,便有一手下人火急火燎跑入厅中。
“公子,大事不好!”这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再向下看去,他衣衫破烂,浑身的伤。
“你怎么回事?把这里弄成这副德行,是来讨爷的赏吗?”唐雳一下被激得怒火冲天,跺脚大骂。
“公子…这…小人哪敢讨爷的嫌…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舌头捋顺了再说话!”
那下人缓缓跪下,匍匐在地:“公子,方才…方才您不在,三少爷带了人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打砸…”
唐雳瞪圆了双目:“你说什么?唐元康来过?”
“正…正是…”那人吓得直发抖。
“他还做了什么?”唐雳心中已暗暗有了猜测。
“他…他把您昨日带回来的丫头,给…给…”
冲了过去,唐雳一下揪住了那人衣领:“给什么了?说!”
“给…抢走了…”
唐雳这时才明白唐苏叫他前去的真正原因,好一个调虎离山。
“呵呵呵”干笑了几声,唐雳跌坐在台阶上:“完了…我如何向二少爷交待…”
“三爷,咱们要把这人背到哪去?”僻静的月夜,林中传来悉悉索索之声,原是五人趁着月色在林中奔驰。
其中一人,边跑边转头看看背上要死不活的女人:“我看这丫头,像是要死了!”
“扯什么犊子!”唐元康在那人脑门上狠狠敲了一记:“让你背你就背,哪那么多瞎嘀咕!”
“三爷,真的我没瞎说!”
话音刚落下,背后那女子身体忽地一抖“哇…”从口中呕出一口腥臭之物,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抽搐,伴随着如兽鸣般的声声低吼。
“啊!!!!又吐了,我身上这味道怕是一辈子也洗不去了!”这小厮名唤唐邺,是自小跟着唐元康长大的家仆。
唐邺蹲下身,把阿九往草丛堆里一扔,干呕起来:“呕!天啊…不行了,我…我受不了这味…”
丛中人又没了动静,若不是那细若游丝的呼吸,还真像个死人一般。
为了不让人追过来,唐元康不敢让人点火折子,阿九的情况也看不真切,唐元康陷入了沉思。
人倒是救出来了,可却成了这样,自己又用什么来治她…
唐元康把脚一跺:“走,去我大姐姐那!”
“三爷,你疯了!帮我们把人弄出来已经是大恩了,再把这要死不活的奴婢送去大小姐那,不被唐苏那虎姑婆轰出来才怪!”唐邺立马反对。
“顾不得那么多了…”唐元康见无人愿意碰阿九一下,将她往背上一托“走!”
几个下人自是不敢带着一身的邋遢进入唐阙卿的院落,只好在庭院外寻处角落猫着。
唐元康背着阿九,躲开了守备,来到中堂,那儿没人,烛光却是燃着,在灯火的照耀下,方才看清阿九的模样。
这姑娘原本就没几两肉,现在更是脸色铁青,高高的颧骨如同两座小山丘。
顺着脸颊向下看,身上大小伤痕无数,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样伤痕并非利器所伤,也不是钝物所为。
倒像是由内而外崩开来的,流出黄绿色脓液,露出来的肌皮上,好些地方鼓成一团团肿块,细薄的皮肤仿佛随时会被撑破似的。
唐元康瞪大双目,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这个简直不能称为“人”的东西,颤抖着双唇想叫那人的名字,却始终发不出一个声音。
就在他惊讶之余,那人猛地一抖,墨绿色的呕吐物呕了地上一大片,一股恶臭味弥漫了整个大厅。
“这…”唐元康一下子跌倒在地上,额上冒出一头冷汗,踢着腿不住往后缩。
几声如同野兽般的低鸣更是让他吓破了胆。
“啊!!!!!”
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叫一下子将门外几个守卫引了来。
随着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大门被一脚踹开:“谁在那里!”领头暗卫带着十多个人手持千机匣对准唐元康。
“别!别进来!”不知哪来的力气,唐元康飞速拖了阿九跑到书房里,在守位看到房中情况之前,重重把门关上,用背死死将门抵住。
“砰砰砰”传来砸门声:“三少爷,是你吗?快开门,是不是出事了?”
唐元康用尽吃奶的力气按住大门,高声喊道:“我不!你们快点,请我大姐姐来!不然…谁都别想进来!”
砸门声戛然而止:“三少爷,这都什么时辰了,这时候请大小姐,不是为难我们下人吗?我们怎么和大小姐交代?”
唐元康仍死死抵住大门,半分不松懈,就是防着自己大意,门就被人砸开。
心一横“叫你们去请你们就快去!若再不去,我一把火烧了这书房,看你们怎么和我大姐姐交代!”
此话一出,外边的人倒是吓得不轻,回想起往日,这三少爷调皮捣蛋,肆意妄为,曾经气走了八个教书先生,搞不好他还真做得出来,只得按他要求去做。
“我看看,是谁要烧我书房?”不多时,不悦的女声自门外传来:“唐元康,你放肆。”
那不怒自威的语音虽不高,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慑住了,四周一片寂静,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咔”,抵着大门的唐元康松开了力气,面对门,深吸几口气后,将门打开一条细缝。
门外火把并不多,暗暗的火光照在唐阙卿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
“大姐姐,元康不敢胡闹…只是…只是…你能不带这么多人进来吗…”唐元康吓得两腿直哆嗦,自己都能听到那心脏快蹦出来的声响。
唐阙卿侧过头,凤眼一扫:“都看到什么了?”
领头之人随即单膝跪下,众人纷纷效仿:“属下什么也没看到。”
“下去。”
“是。”
众人皆退,门外只留下唐阙卿与唐苏二人,唐阙卿并没有催着开门,而是静静地,与门缝里那只充满了惊吓与恐惧的眼睛对视。
半晌,大门“吱呀”一下,打开了,唐元康垂着头弓身站在一边,让二人进来。
一入大门,那恶臭味便扑鼻而来,唐苏极力压下要吐的冲动,艰难出声:“三少爷,您这又是哪一出?”
唐元康支支吾吾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唐阙卿眉头紧锁站在原地不出声。
“我天呀!这什么玩意儿?!”唐苏在房内很快就找到了臭味的来源,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一尘不染的地面上,尽是呕吐物与脓液,苍蝇、臭虫闻味而来,贪婪地吮吸着地上这一大摊垢物,爬得满地都是,密密麻麻,让人鸡皮疙瘩全都竖起来。
就连口齿向来伶俐的唐苏都憋不出一句顺溜话来,也跟着紧张起来,她深知唐阙卿自小洁癖,常在之所都要人早、中、晚三遍清理,不存半点尘埃。
缓了好久才缓过气来,唐苏走到唐元康身边,厉声问道:“大小姐已然帮你把唐雳引开,你才能救出阿九,你怎么把人往这里带?这不是添乱吗?”
唐元康并未回答这话,直直跪了下来,抱住唐阙卿大腿,仰头看着她,梗塞道:“大姐姐,救救她,只有你能救她了,救救她,求求你…”
“三少爷这是什么话?”唐苏打断了他的话语:“这人是什么身份?莫说她救不回来了,哪怕真能救回,区区奴婢也敢劳驾大小姐出手相救吗?”
唐阙卿依旧不发一言,一手推开唐元康往阿九那走去。
唐元康摊跪在那,失了魂魄一样,颓丧地耷拉肩。
“三少爷,你快把人弄走吧,大小姐她…”
“叫两个人进来,把她带到地下酒窑里。”唐阙卿一脸平静,看向唐苏。
“什么?!”唐苏张大的嘴像是能塞下两个鸡蛋。
“还有救。”唐阙卿顿了顿,又道:“把文老爷子请来,那老头最喜这些旁门左道。”
“是…大小姐,属下这就去安排。”
唐元康跪在那,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不敢置信,待反映过来后,哭泣之声便是忍也忍不住,四肢并用爬到唐阙卿脚边,再次紧紧抱住她大腿:“谢谢…谢谢大姐姐…”
“让开。”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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