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清晏殿内。
明黄的龙帐半垂,一条纤细的胳膊无力地垂下,明黄寝衣缩起一段,露出手腕往上点点红痕,不至于触目惊心,却让人无端脸热。
年过不惑的内侍薛诚在御榻前乱转,他在先帝还在潜龙邸时就从旁服侍,是身边第一得用之人,也多亏了他帮衬,小皇帝才能在这吃人一样的前朝后宫撑下来最初几年,如今见人如此,他嘴里嘟嘟囔囔,瞧不尽的心急。
陆望安上半身从帛枕上挪出来了些,有气无力地提醒:“伴伴,别晃了,晕。”
“哎哟,我的陛下啊,这是怎么话说的,再稍熬熬,君大夫马上就到。”
说起今早上刚看见小皇帝的样子,薛诚仍能惊出一身冷汗。面色潮红,脚步踉跄,那双脚脖子活像是刚化形的盘仙,软的站都站不住,问他是怎么了,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言明,只吩咐说:“让小福子去请君大夫来。”
小福子一溜烟拿上令牌出了宫,薛诚也扶人上榻,不经意碰到小皇帝的手,滚烫滚烫。
这热度......是得去请君大夫,要不然怕要烧出个好歹。
不多久齐苍进门汇报,这个一向冷心冷情的护龙卫首领面不改色地说着最旖旎的话:“昨日,左相大人中了情药,后经探查酒壶,此药名为相见欢,虽为内闱禁药,但坊间百禁不绝。因其极毒极烈,所以民间又有相见欢下无烈女的说法。若身中药,非交丨媾而泄三次不可解,否则十二时辰内必会毒发身亡。”
薛诚活了大半辈子了,听这药理都有点脸热。
在龙床上躺着的陆望安,脸色在高热的潮红之上又添一层绯色,他没忍住“咳咳”两声。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行了,说差不多就行,朕不太爱听。
但齐苍脑子里头就一条直行道,不一气儿说完,他是不会轻易闭嘴:“而且这药毒还毒在,靠近中药之人,亦回因气味染药。”
陆望安恍然大悟,难怪师兄说“要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
啊,师兄怎会如此博学?连这样的偏门的禁药都晓得,太厉害了罢。
说起来......陆望安把脸埋在枕头里面偷偷地笑:虽然自己是上赶着“送死”,但师兄却是实打实救了自己一命呢。
齐苍犹在认真汇报:“从昨日春和斋安排来看,对方并非想要左相大人坏名声,而是想要直接置其死地。”
听到这,陆望安抬头,强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思考,“查出是谁下的药了?”
“是工部侍郎,”齐苍回,“左相那边已经知道了。”
“你跟左穹还真是好兄弟,互通有无这样快,”陆望安掀了掀眼皮,“昨日辛苦了。领赏时记得帮左穹他们也领一份。”
“谢陛下赏赐。”
“下去罢,”陆望安摆手,“朕昨日醉酒,现下还不太舒坦。”
殿内如今只有薛诚一人服侍,他在内宫沉浮几十年,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自问也算有点见识。陛下今日这番......活像是......被人给糟蹋了。
宫中一贯流行对食,许多对食宫女的身上都有这样的印子;也有位高权重的大太监,专爱玩那些净身不多久的白净小男孩,若第一回,那可不就是这个烧法么,想当年,他还帮忙塞银子去太医院找过药呢。
“陛下啊,陛下......”
薛诚的嘴巴是张了又闭、闭了又张......还是没能问出后头那句——是哪个畜生干的?
倒是陆望安先开了口:“君老怎的还未到?伴伴,你前去看看。”
薛诚黛蓝的衣角消失在雕花朱门之后,陆望安才狠狠地泄了一口气。
回想到昨夜,他忍不住拎起被子蒙住了头。
当时大宴群臣,他酒量浅,感觉头晕就离了席,回来饮罢两盏茶就还醒了过来,想到“君臣同庆”日,一向喜欢戏曲、却因为皇帝的枷锁在身不能唱戏的陆望安一阵技痒。
但他当日饮了酒,若再唱会害嗓子,便准备去春和斋试试新得的一把琵琶。
声称醉酒要歇,支走殿内旁人,拿来药水工具易了容,又吞了不伤人的哑药,换上春和戏服,从龙榻下的密道口里去了春和斋......这是陆望安一贯的操作了,熟门熟路。
刚出密道,就看见了踉踉跄跄的傅旻,极其失态,他以为师兄是饮多了酒,便想带人去自己惯常住的屋子里歇歇。
投桃报李么,比起师兄这些年的帮助,算是举手之劳了。
可是,门一关,他的举手之劳,就成了师兄的“举手之劳”......
虽发心有悖,却殊途同归——平素做梦都不敢肖想与师兄做的事,稀里糊涂,竟然成了。
昨日荒唐场面在陆望安眼前一遍一遍过,臊得他不行,但本已经如同死鱼一样的躯体又被注入了活气:甜蜜又满足的感觉中还带着一丝酸涩,他不由捂住脸偷笑——
要不是他自幼学习戏曲,基本功扎实,经了半宿折腾之后,怕是床都下不了,更遑论回来卸妆。
说起来,师兄平素看起来虽然身量高,但却并不过分健硕,花犀带束出一条窄腰,那些大腹便便、上了年纪的大人,瞧见就得“啧”一声。
可衣裳一脱,满身都是流畅结实的肌肉,劲儿大得吓人,有好几次,陆望安觉得自己都要被他对折起来了。
“帮”和“帮”差的也太多了,陆望安仿佛稀里糊涂就被来了这么一遭......也不对,细算起来那可不止一遭。
师兄前头虽不得法,弄得他生疼,也还小小出了点丑,后来却渐入佳境,兴致一下高过一下,自己也被他带着屡攀高峰。
陆望安叹气,本来自己才是去练琵琶的,怎么让师兄“隔江犹唱后庭花”了。
不过......他心里还是喜滋滋的,经年心动是汲汲生长的春草,一片甘霖来到,便要蔓遍整片野原。
这份难言的情愫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默默茁壮,陆望安心知自己与师兄之间难以越过的天堑,更晓得:他这一腔孺慕一样的爱恋,越要捂着、越会长久。
一息间千念,陆望安觉得自己又开始思念师兄了。
可想到当下模样,陆望安又喃喃:“希望师兄今日一整日都不要来。”
这时,外头传来敲门的声音,陆望安以为是薛诚回来了。清晏殿门口的小太监都有眼力见,若非是极其亲近的人来,都会扯高了嗓子通传一声。
“进,”陆望安应着。
然后他就看见傅旻一双长腿跨过门槛,俊俏逼人的面庞上带着明显急色,到榻前行了个礼,起身三两步到了榻沿边:“陛下可是龙体不适?”
不动声色地,陆望安把被子外头的手藏了起来,“师兄怎来了?”
傅旻已经知道陆望安查明了昨日之事,便未多提,只说:“正要出宫,听闻陛下身子不爽利,便来看看。”
陆望安有点痴迷地看着傅旻,心里在默默比较,师哥在自己面前从来是这样温和的人,但在昨日里,对上了“明月奴”,好像就更加鲜活了,越发令人爱慕四溢。
会温言细语地哄他,会轻轻吻去他额间、后背的汗珠,会面带宠溺地给他拭泪,会松松地给人套上寝衣,端来热水为他仔细清理。
当然,也会在要紧的时候,仰着脖子低低骂出声。
不过,不论怎样的师哥,都让他无比着迷,从几年前,就是如此。
“陛下?”傅旻轻声唤道。
“哦,”陆望安回神,“没什么大事,大概是着了风寒,有些起热。”
傅旻离陆望安也就一步远,仍还有点不信,瞧着后者别别扭扭的躺姿,问:“陛下怎么一直趴着?”
往小里说,这姿势很是卡脖子,本就发热,这样更不舒服;往大了说,要被右相的人看见,少不了又要参一本“不顾仪容”,当下推崇的卧姿乃是“吉祥卧”。
小皇帝这些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很少踏差行错,在这种小事上给右相递把柄,实在犯不上。
“陛下,还是躺好了来,这样趴着如何能舒坦?”傅旻温言相劝。
“这样挺舒坦的......”
“陛下,后背可是有恙?”傅旻皱眉,上前准备掀开被子亲自查看一番。
小皇帝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又要拦住傅旻,又要不露出自己的胳膊,一时里手忙脚乱,“师兄,朕真的没事......趴着是因为,是因为......”他咬了咬牙,“难言之隐。你放心,没有人加害于朕,君大夫开个方子就好了。”
这一下子,给傅旻整不会了:小皇帝依赖自己一向如同亲生兄长,怎么突然生分了这些?
他那些正史、野史杂糅的古代帝王知识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恍然大悟:是不是得了皇帝的职业病?久坐导致的痔疮?
傅旻脸色迅速变得复杂起来,少年得“痔”,是够难言之隐的,他撤退两步:“既如此,那陛下好好休养。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傅旻走不久,君臾便到了,放下药箱闻了闻,龙涎香的沉重味道里面藏着一丝淡淡腻甜,他心下了然,给陆望安枕了诊脉。
“余毒已解,陛下身子并无大碍,伤口大约是发炎了,外敷、内服需双管齐下。”
既是中了相见欢,那因何高热、伤在何处不言而喻,君臾自也不会触怒龙颜说句“让老夫仔细查看一番”。
这样的看诊,陆望安很满意。
君臾在一旁开好了药方,又看了看趴在床上的陆望安,谨慎地开了口:“只是……陛下此后行事,还是爱惜龙体些个。”
“朕知晓了,多谢君老。”
君臾的方子管用,再热乎乎喝上碗药,陆望安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昨夜累狠了,正需补眠。
同此刻,出宫的傅旻已然到了沈府内院,眼前坐着的是府上公子沈逸,也是江湖神医“柳一刀”。
“沈兄,”傅旻真可谓是热情四溢,还露出了八颗牙标准笑容。
沈逸登时一阵恶寒:“干嘛!”
“就是,我想问问你,有没有……#@%$”
沈逸皱眉,“说的什么鬼东西?听不清,走了。”
“诶别别别,”傅旻拉住他,羞羞开口:“我就想问你能不能造出润滑……”
昨儿那些妆油实在差劲,让人吃了好大苦。
沈逸看了看左右无人,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说了一万遍了,我跟你一样,纯纯穿书,不带系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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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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