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几天,亲王都在美丽的兰萨城歇息。这地方曾住着水域精灵的母系部族,他们用歌声送别了神祖,又用双眼见证圣树的诞生,历史少说也有七千年不止。然而,此后发生的习俗分化使这支人民一分为二,一半族人爬上树顶,制造精巧的树屋;另一半族人涉入河水,编织稳固的渔排。由于不再一起居住,亲族逐渐变得陌生。那些占据圣树的族人自诩为神之亲眷,放出如下铁律:水上漂渡者不得踏入树荫一步。水上居民的后裔,但凡不在贵士族行列的,都因此遭了排挤。
“但那都是旧时代的事了。”
艾克里森坐在竹筏前,他的兄长握着船桨。
“二百年的光阴,仅仅二百年啊。二百年都不够我们长大成人,可我们却已喊起‘旧时代’来了。”
“因为不再被人提起。”凯迪拉斯回答道,尽管他知道这不是个问题,“一位士兵不上战场,便算是退役了。一段往事无人惦记,便成为旧日了。”
说罢,他望向不远处的河心小岛,那里坐落着前朝的王城。高的、矮的、有顶的、没顶的,所有建筑都指向小岛中央。一座巨大的树桩矗立在那里,上方却空无一物。
“她彻底放弃了这棵圣树!”亲王对此感到不平。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艾克里森讲,“大陆上没有一处精灵能活的地方了,这早就是个老消息,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
“老消息?什么时候的老消息?”
“在你离开微光森林的那一年。”
亲王没有接话,他的兄弟便不再继续。谁也不曾打破沉默,放任竹筏沿着河道漂流。过不一会儿,他们碰到了浅水区的水田,船桨被水下作物缠住,怎么也解不开来。凯迪拉斯翻身下船,称要去找这片田地的主人帮忙。艾克里森不许他这么做。万一地主眼尖,识破了兄长的乔装,他将承受不可估量的麻烦。他只好跟着跳入水中,和兄长一齐把竹筏推了出去。
凯迪拉斯感到意外:“我发誓,误闯农田从来不是我的意图。只是,我的确不记得兰萨城有这样一个地方。这幅画面、这片场景,都不是我记忆中的兰萨城。”
“你迷路了。”
“还没到那个地步。”亲王环顾周遭,“前边有一片树林,自上而下,倒挂着生长。穿过那里,就靠近我们要去的街道了。”
艾克里森听了,不禁垂下头颅,“唉,故事很长。拿你自己的眼睛瞧吧,它们早已随圣树一道去了。”
亲王所述的倒挂森林,实则是兰萨圣树的气根部分。树干于脚踝处截断,断面有一座演武场那么大。它繁盛过,在凯迪拉斯的记忆里,它的臂展横跨大河两岸,垂坠而下的根须拦住河水,新生枝芽都无处可长。精灵把树冠当作高桥,在上面运输货物。那些枝条的光芒一度照耀至千里开外,直达龙域和人类的国土。树荫掩盖的范围被称作旧都。迁都那年,争吵声涨满了树干,议会桌前站起又离开数百名王室族人。无数精灵拔出他们的根,迁移至微光森林的西北部,再无心力涉足这座死城。
兰萨城的变化,一个昼夜也盘不清楚。王公贵族走了个干净,这儿便没有谁能说了算。早年遭受排挤的水域精灵沿着河流,陆陆续续回到了故土。他们不认得宫殿和庙宇,只当这些房屋已被废弃。于是,王室财产摇身一变,变幻为医院、储藏室和苗圃。
月光淋湿了苍白的河水,水面闪烁着粼粼青色。陆地上的灾难侵犯不了河流,它仍裹挟着蜉蝴来回冲刷,直至它们在反复摇摆中度过一生。波浪末端,一条扭动的蓝线抚摸着河岸,没过水域精灵的苗圃。这些苗圃性质奇特,不怕水淹,反倒依赖水中的养分存活。艾克里森指着蓝线解释道,那是浪头冲刷的痕迹。族人常说,祖先本没有后代,一年秋天,兰萨河溅起了水,水花落进田地,先民才种出后代。身为君主的艾克里森对这座主城及它的各路民谣了如指掌。他所在的部队,水涟巫医,从本地人手中买下一条街区作为大营,将其改名为“水涟王庭”。
兄弟俩步行至街道底端,绕过最后一间屋子,在一棵大树前停下脚步。凯迪拉斯认出了这个老家伙。它相貌奇特,好似一对双生子你绞我缠。不难看出,曾有工匠在保存其外形的同时将它的腹腔掏了个空,开凿出楼梯、窗口,做成一栋独楼。两条树根一左一右支撑起楼房下部。粗看,那像是常见的拱门形制,细看它则是个骗局。越往里行进,空间越拥挤,最里处只剩一道摸不着底的狭小缝隙。这道假门瞒骗过许多不速之客,让他们相信它只是一棵古怪的老树,仅此而已。
“就是这儿了,兄长。”艾克里森忽然说,“但愿你还记得从哪儿进去。否则,我必须逮捕你,以防你是乔装打扮的奸细。”
亲王正在思考,眼神却紧紧盯着弟弟,弄得他浑身不自在。他讪讪一笑:
“都是为了长远考量,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然而,凯迪拉斯的神情似乎另有所指。他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你呀,克里斯!你的心地太柔软。若我当真是个奸细,你上哪求救去?”
一片藤蔓几相勾连,坠下帘幕掩藏起真实的洞口。树干内部宽敞得很,轻易可供两人并行,唯一的坏处就是昏暗无比,必须扶着墙壁行走。不过,对于精灵来说,这或许算个好处。他们习惯了森林投下的阴影,反倒承受不了亮光。室内照明多数时候由萤虫或蘑菇承担,只要一丁点儿可供生存的养分,它们便甘愿卖力。富贵人家更爱使用幽火灯。一盏幽火灯过夜所需的灵髓燃料足够一件法器消磨一整个月,此等开销绝非一般家族花费得起,尤其是在灵髓稀缺的当代。这座树洞使用的照明手法是发光苔藓,常用于浴池和水田。它们受到引进之后,会慢慢爬满地表、墙壁和整个顶棚。树干中心的空旷处,一支法器对着空气写个不停,它的灵髓尖头冒出来,上面的符文清晰可见。
“言咒。”艾克里森说。
话音刚落,楼上便传来了响动。魔法铅笔抖抖尾巴,当着二人的面飞进楼道。楼道里只放得下一条阶梯,受限于空间,不得不盘成回旋状。他们被引至末端,来到了顶层天台。右手侧站着一个精灵,身着长衣长袍,既不像高傲的树顶居民,也不像温驯的水上船妇。
“别来无恙,议员阁下。”凯迪拉斯对此人并不陌生。他学习磐石精灵抬起右手,等待对方与他一同行礼。
“就知道是你,凯迪拉斯。除了你这小子,还有什么精灵会对我的法器动手动脚?”精灵转过身,是芬拉·凯欧斯。她来自东郡排行第一的凯欧斯家族,与凯迪拉斯相识已久,但她在朝廷中隶属其长兄,红天之亲王瓦尔索斯。事实上,艾克里森得到消息,她方才在王长子的红天王庭议完了事,连夜回来。
“你和我,一个磐石精灵和一个东郡公民,也要在乎繁琐的礼节么!”亲王说着,与议员对行逢见礼,互相拍肩以示他们忠诚的友情。
“既然如此,我便开门见山地说了。”芬拉将双手交叉了垫在胸前,“你要进入兰萨郡,怎样都该知会我一声。你不晓得当今的微光森林多么危险,兰萨城以外的地界,处处都是乱子。”
“怎么,我那位同为王侯的兄长打算对暴君投降了?”
“比他告诉你的更糟一些。贵士族在艾克里森的领土上四处洒盐,你的兄长也不曾出言阻止。”
凯迪拉斯看着不太高兴,但这份不高兴转眼便消失了。“可我还在兰萨河边撞见了水田呢。”
“这都是艾克里森的功劳。几十年前,红天王庭就开始唱衰苗田生意了,可时至如今,水涟王庭的苗田仍在,农妇们依旧在那儿耕种。”
“这么说来,你们才是真正的功臣。微光森林应当感谢你们二位。”
芬拉议员不以亲王的夸赞自豪,反而面露难色,感叹道:“只可惜啊,没有了种籽,死亡终究会降临在精灵族头上,坐拥多少亩良田都是徒劳。我劝告你,凯迪拉斯,微光森林已经没救了。趁磐石民族尚有余力,带着他们远离巨树王族的暴君吧!”
“我断然不会这么做的,议员。”凯迪拉斯扶住议员的肩膀说,“瓦尔索斯也许抛弃了你们,但大自然还没有!你瞧,这是什么?”
他拨开柔软的外袍。衣领内侧夹着一层口袋,几乎没有厚度。里面的物品又细又小,十分脆弱,好似躺在河底洗刷了数万年的晶沙。
“这怎么可能!”议员惊奇地挑起眉毛。她像每个见到这些种子的精灵,被它们深深吸走了目光——星兰花种永久呈现银色,无论天空给予它们黑暗还是光明,它们都焕发着微弱的银光。擅长绘画的她曾用各种颜料描绘星兰苗圃,可她永远无法捕捉这抹遗失已久的颜色。
“替我转告兄长以及红天王庭的贵族们,我已经拿出无上诚意恳求他们帮忙,乃至进献珍贵的兰花种籽,请他们千万不要放弃抗争!不知你们有否听闻,去年荒州城遭上龙灾了。我收到来自十字棕联合会的急信,征召我们协力夺回荒州城。这将是我族最接近那座城的一次,我们距离治愈圣树很近、很近了!”
芬拉议员得知有方法拯救枯萎的圣树,不禁流露喜悦之情。但她的喜悦只存在了一瞬间,很快,那副悲观的淡然又回到脸上。
“量力而行吧,凯迪拉斯。上一次精灵族东涉荒野,那结局我们都不愿重提。”
艾克里森欲图插嘴,凯迪拉斯伸手将他止住。“我承认,现下这形势希望渺茫。但若红天王庭能够解开封锁、支持我军,胜算就会大大提高。”
“原谅我无法作出承诺。”
“我不需要任何承诺。”亲王用坚定的嗓音安慰道,“你只要把一粒种籽带给我的兄长就好。当他看见农妇的田地里盛开着星兰,就会明白希望仍在,人民必须抗争。”
艾克里森闻听此言,背过身去静静叹息。
议员走后,凯迪拉斯在封闭的阁楼里找到了弟弟。弟弟对着窗户挑拣花籽,口中哼唱水域精灵的歌:
晨曦已经洒落窗台,做哥哥的为何不睡?
做哥哥的睡不着呀,因为风儿还在鸣叫。
兄长不许他念叨这支小调,认为这么做只会徒增悲伤。他见兄长又要踏上征途,不禁悲从心来,虽从兄命止住了悲声,可心灵也仍旧疼痛。那可如何是好?凯迪拉斯耳语道,待到来年开春,让春风捎上我的口信,送回到兰萨城来,消除你的疑忧。艾克里森听闻此言,却是忧虑更甚:只要银溪长城还在,沙漠的风就休想送进微光森林。他听不见生,也听不见死,所能做的只有企盼。
企盼不像等待,企盼没有尽头。
木门忽地打开,进来一个面生的守卫,应是不久前换防上岗的。凯迪拉斯问:“什么事情?”
“外边来了个小孩,说是求见林麓之亲王。”
“劳你叫他回府去吧。他定是谁人派来试探芬拉的,不能让他知道我在她的会馆里。真不敢想议员平日里得有多么谨慎啊。”
守卫应下吩咐就退了。艾克里森抓住兄长的袖子。他以为兄长紧张得很,实际上,心绪最紧的总是他自己。他是一棵尚且年青的树,承托不住太多愁云。时而他想,如果明天圣树即宣告枯死,一切担忧就都成了无用的呻吟。他没有兄长的野望,做不了惊天大事,唯有浸入兰萨河水,想象自己已然漂走,方能驱散他的忧愁。凯迪拉斯道:你时常忘记脚下良田,转而追循无际的流水,这才是你悲伤的缘由。艾克里森踩踩双脚,可是脚下只有一片废土,泼了盐卤,什么都长不出来。
凯迪拉斯握住他的手,吻了他的头发,原本这就是道别,可楼底下的客人还不肯走,凯迪拉斯便不能露面。微光森林没有土生土长的金发精灵。任谁见到他的金色秀发,都会侧目一眼。圣树、水域二族世代仰慕夜色,毛发除了漆黑和银白,只见各类灰蒙蒙的深色。只有少数客居他乡的族人,像亲王这样的,因为生长之地不同而获得异色的头发。艾克里森提议,借会馆现有的衣物打扮一番,戴上巫医面纱,假扮成芬拉议员的模样,由他亲自陪同着,以免水域精灵见之起疑。亲王寻思,既然没有更好的出路,这个办法倒也可行。花种已经交到值得信任的精灵手中,他必须赶在大军开拔前回到东郡。当前只剩一个麻烦——拦在树根底下的陌生孩子。
“你今年几多岁了,从哪个王庭来啊?”艾克里森挡住兄长的容貌,佯装冷漠地说。
男孩耸了耸肩,细瘦的胳膊探出斗篷,指他过来的方向。
“这孩子迷路了。将他送到巫医那儿去。”艾克里森命令守卫。
守卫假意答应,推着男孩便走。男孩看看两兄弟的模样与气质,吐出两个字眼儿来。
“索兰!”
水涟之亲王那透蓝的眼瞳像水珠似的弹跳了一下。这正是他那被驱逐的叔父的名字!眼看他快要绷不住面色,凯迪拉斯赶紧敲了一敲弟弟的后背:
“你无缘无故提起‘花朵’干什么?这里不是妈妈的后花园,小家伙。”
男孩答道:“索兰。风灵!我寻找要。”
兄弟二人又对视一眼。风灵,一百余年之前的风神战役中,从翠绿森林逃逸而走的自然仙子。这些生物对他们而言尚是陈年往事,一个言语都讲不明白的孩童又能从何得知?
艾克里森扬起嗓门,“我们圣树精灵从不相信,除了树木,还有别的自然仙子!”
男孩站在那里,不知听懂了精灵话没有。艾克里森正摇头,旋即一阵妖风扫起,吹落了树屋门前的藤帘。河岸边柳枝翻飞,停泊在近岸的竹筏都逆着流向倒退。凯迪拉斯见状,唱起一句怪异的咒语,妖风竟然当即停下,就像遭到训斥的捣蛋孩子,闭嘴不吱声了。
男孩听到风灵的语言,神情振奋了些许,他抛开斗篷,露出身上的装扮。领前一枚徽章、手腕一颗灵髓、背上一柄长剑,全露了出来。
“是叔父门下的少年兵吔!”艾克里森惊叹道。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些徽记,以及少时在南方边境服役的岁月。他和兄长曾身着同样的猎装,踏遍每一寸南境长城。
“还是只磐石精灵呢。”守卫摸着男孩金黄的发丝,好像在赏弄很新奇的东西。
那磐石精灵的君主凯迪拉斯来到男孩面前查看。这位勤政尽职的领袖记得每一个士兵的姓名,乃至他们的爱好、他们母父的名字,却怎么也回想不起眼前这位少年姓甚名谁。那张斗篷显然来自于某位长辈,宽松得快把整个小人儿罩在地里。兰萨河南岸的偏远地域生产一类巨大的菌种,名为“阳伞”,伞盖下时常卧着毛发棕灰、体型矮小的野狍子。男孩就像那五月大的幼崽,躲在伞盖底下,身形瘦得可怜。
“请他进屋吧。”他说。
守卫疑惑:“真要这么做吗?”
“照做就是。”
于是,知道秘密入口的精灵多了一个。他们在客房中坐下,屏退了守卫,艾克里森也站到一边,距离男孩远远的。他受过索兰的特殊训练,不这么做,问他什么他都不说实话。凯迪拉斯给他搬来一张藤椅,喂他茶叶水喝。不这么做,他怕会干干站在门口,直到明天月落也不挪窝。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讲风言,”亲王问道,“你我可曾在哪儿见过?”
男孩瑟缩着,两脚着不了地板,十根手指打结在一起,拘束极了。
“克。”他说,“克莱西……”
“克莱西。”
“……卡!”
“好吧,克莱西,你找我有什么要事,慢慢说来。”
克莱西不答话。他怀抱一根长剑,剑鞘用厚厚的布条缠裹,只留剑柄晾在外头。
“你。赫雷亚。”
这孩子的口齿有点儿疑病。身为医士的艾克里森听了,直皱眉头。凯迪拉斯示意他不必多言,取了长剑,在两掌之间来回掂量。剑柄感知到亲王的掌纹,自行松动开来。剑锋抖出的一刹那,寒光飞满四壁,嗡鸣撑破了屋顶,在场三人都不约而同地侧开眼睛。这般威力必是名剑才能有的。亲王抬手挡了反光,细细欣赏它美丽的剑身:剑锋根部刻着几个符文,凹槽里熔烫了灵髓粉末,合起来组成三字,“赫雷亚”——圣树诞下的法器之一,古代男王的开疆之剑。
他笑了声,随后更多笑声接踵而至。“原来它是叔父派给我的‘援兵’!你谨慎些是对的,克莱西,这件法宝绝不能落入巨树国王手里。”
“这地方看着像个空槽呢,叔父请的工匠怎能这么粗心大意!”艾克里森接过长剑查看。他早年肄业,许多年未探望叔父了。
凯迪拉斯应了一声。“那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空。我该出发了。”
亲王来时一身轻装,要走自然也是说走就走。为省时间,艾克里森专为兄长开启了森林顶部的流星台,送他走空路,骑着树鹰回程。这些平台十分隐蔽,藏匿于树冠层中,是树鹰们用于起降的落脚点。微光森林里有不少座流星台,只是长期以来无人使用,渐渐被愈发繁茂的树枝埋没了。扒去枝叶和棘藤,漂亮的台板还在,石染画的蓝色圆圈还未褪色,正中一颗亮红四芒星引人瞩目,示意着它的建造者——兰萨卡瑞家族。
艾克里森抚摸着树鹰的脑袋。牧民放归的鸟儿们躲在枝丫丛中,时刻盯梢风的动向,只有常喂它们的精灵出现,它们才会围上来乞食。他扶助兄长坐上鸟背,二人的手相依着,掌心满是彼此熟悉的木纹。
“你走之后,我就去红天王庭,好好劝劝那些家主。”他道,“没有一个在世精灵到过那么遥远的地方打仗,我们的叔父没有,我们的师祖也没有。你这是头一回探入险境,总得有援兵跟在后头。”
“你的谏言,大哥和主母们能听,那自然最好。但你千万记着,依靠着你的不只有我,更有兰萨郡的诸多子民。你是一个亲王,一位君主,不要为了说服他人而将自己置于绝地。”
艾克里森点头。“如若不成,水涟巫医也不介意再赴沙场。”
“再会了,战友。”
“保重。”
树叶“噌”的一响,鹰鸟极速飞窜出去。年轻的亲王来不及挥别,视线中已没了兄长的踪影。不一会儿,天空重归寂静。枯萎的树林颜色惨白,仿佛昨夜烧了一场大火,恰如预言所述那样,遍野的灰烬铺就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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