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出租车,陆言初就挨着车门将脸贴到车窗玻璃上降温,江熠担心他磕到,伸手把人拽过来,结果安分了不到半分钟,他脸又贴了过去,江熠伸手挠他下巴,哄他坐好,反被陆言初一爪子拍在手背上。
“我热。”
行吧。
江熠身子挪过去,手掌垫着陆言初额头,交替闪烁的霓虹勾勒着两人的眉眼轮廓,迷离地映在玻璃上,如梦似幻。
到了阳光小区大门口,陆言初忽然就坐直了,见一旁的江熠拿着手机在扫座椅后背上的二维码,他也连忙掏出手机凑过去,却死活扫不进去,急出一脑门汗。
“明天坐车让你扫。”
江熠忍着笑付完款,然后连人带手机一起弄下车。
冰箱里的牛奶喝完了,汽水好像还有一瓶。江熠带着人过去便利店,陆言初嫌热没进去,就站在门外边吹风。
晚上值班的收银员正百无聊赖地刷手机,听见有人进来,抬头扫了一眼:“欢迎光临……”下一秒她就认出眼前这张脸,笑容愈发灿烂,“是你呀,学校放假啦?”
说完,又朝着江熠身后望了望,对方像是猜透她的意图,手指向门口,笑着说:“外面吹风呢。”
陆言初等了一会儿,站起身,探头进来,一只手还扯着卫衣领口:“哥。”
“想吃什么?”
“冰淇淋。”他笑着卖乖,“就吃一半。”
江熠从货架那头走出来,手上拿着牛奶和几包零食:“回去睡觉吧。”
“……哦。”陆言初缩回脑袋,打了个酒嗝。
很快江熠买完单出来,剥了一颗糖喂他嘴里,陆言初不小心抿到了江熠的指尖,偏开头时,舌尖舔了一下嘴唇。
一进家门他就脱掉卫衣,吵着要洗澡,江熠都来不及放下手里拎着的东西,就连忙跟过去卫生间,又停在门口。
“你喝酒了,明天再洗澡。”
陆言初不肯,摸了几次都没摸到拉链,江熠看不下去了,走到他旁边帮他拉下拉链,哄小孩一样说道:“我给你扶着,尿吧。”
换作平时陆言初绝对没这个厚脸皮,可他今晚喝多了,脑子转得慢,只想快点上厕所,便心安理得地斜靠着江熠的胳膊,舒服地叹气。
江熠盯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廓,手上抖了一下,下一秒就听到陆言初哼了一声,扭过脸瞪他:“干嘛呀?”
“站都站不稳了,还想着洗澡呢?”
拉链重新被拉上,陆言初抓着江熠的手放到水龙头下,挤了洗手液,搓干净,冲掉泡沫。江熠捏了捏他的指尖:“好了,我去给你煮牛奶。”
“要不咱俩一块儿洗吧?这样就不会摔倒了。”
江熠头疼,连哄带骗地将人弄去沙发上。陆言初窝在里面,喝了半杯热牛奶就推开江熠的手:“不喝了,有点腥。”
江熠仰头喝完剩下的半杯奶,拿着玻璃杯去厨房清洗,很快他又抬脚进了卫生间,出来时,端着一个浅绿色的小盆,毛巾在温水里浸着。
陆言初迷糊地睁着眼,看着他哥进进出出地忙活,看着他拧干毛巾,动作轻柔地覆到自己脸上。
江熠给他擦脸、擦手,两人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小时候,陆言初也像这样乖乖仰着脸,等到毛巾移开,露出一张软乎乎的笑脸。
江熠便也笑了起来。
他放下毛巾,刚准备把人抱去卧室,陆言初忽然撑着沙发坐了起来,盯着江熠右眼角下的一颗小痣,一点点靠近,近到两人的鼻尖几乎快要触碰到时,又再次突兀地顿住。
夜风似乎被阻隔在阳台外面,连空气也凝固了,客厅安静得有些微妙,呼吸声清晰可闻。
两张脸对视着,目光交缠。陆言初轻轻眨了眨眼,像是在给他躲开自己的时间。
而江熠却始终没动,眸光黑沉,眼底闪过的情绪快得难以捕捉。
下一秒,陆言初就贴了上来,鼻尖蹭了蹭江熠的鼻尖,亲昵地叫他:“小熠哥哥。”
江熠一颗心柔软得好似要掐出水来,他低声嗯了一句,陆言初脸颊动了动,抬起来,亲了亲他眼角的那颗痣。
不等江熠做出反应,那张脸便顺着往下,轻轻地,近乎虔诚地吻上江熠的唇。
哥,我好喜欢你啊。
意料之外的,没被他推开。陆言初耍赖似的,也不愿离开,又张开嘴轻轻吮吸他的下唇。
呼吸有点乱。
江熠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喉结上下滚动,他始终好脾气,像是纵容着醉酒胡闹的小孩,等他亲够了、闹够了,才无奈地伸手去揉他乱糟糟的头发。
“可以睡觉了吗?”
陆言初微微气喘,脸颊也泛着红,看过来的一双眼睛雾蒙蒙的,格外漂亮。江熠眼神微闪,大手慢慢移到陆言初红润的嘴唇,拇指摁着揉了揉:“说话。”
“嗯。”他趴到江熠肩头,抬手把人抱住。
江熠就着这个姿势将他抱去床上,盖好被子,没再多留,转身去了卫生间。
今晚洗澡的时间比平时久一点,出来后陆言初已经抱着被子睡着了。
江熠关了灯,弯腰坐到床边,借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月光,低头盯着他看了很久。
一觉睡醒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陆言初打着哈欠爬起来,穿好拖鞋去客厅,找了一圈在饭桌上看到了江熠留的小纸条。
【我去公园跑步,回来给你带早餐。】
他将小纸条折好,放进房间的一个储物盒里,然后哼着歌进了卫生间。
刷牙的时候,脑子里倒带一样闪过昨晚的画面:江熠去钱柜接他回家,便利店门口喂到他嘴里的橘子糖,他靠在江熠身上被他伺候着尿尿,还有他酒意上头后胆大包天地亲吻江熠的唇。
陆言初惊了一下,刷牙的速度慢下来,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他记得昨天晚上……江熠没有躲,也没有推开他。早知道就多亲一会儿了。
他对着镜子傻笑,又抿嘴暗自回味了一下那时的触感,手心浸在凉水里也止不住发烫。
听到大门推开的响声,陆言初匆忙收回跑偏的思绪,胡乱捧着水洗了把脸,就快步走去客厅。
“哥,你跑完步回来啦?”
“嗯。”江熠放下钥匙,边换拖鞋边侧头看他:“头疼吗?”
陆言初立刻收敛,装作一副宿醉刚醒来的样子,接过他买回来的早餐,点头又摇头:“还好。”
江熠让他趁热吃,自己去冲了个热水澡,等他回到饭桌上,陆言初手边的肠粉已经吃了一半,正心不在焉地啃着烧麦。
“吃个早餐都能走神。”
陆言初“啊”一声,看着江熠拉开他左手边的椅子坐下来,他连忙放下筷子,又拆开另一双一次性筷子递给他。
安静地吃了一会儿,冷不丁就听到江熠问:“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陆言初睁大眼,一脸天真地问道:“我做什么丢脸的事了吗?”
江熠挑眉:“也不算丢脸,就是某人一回家吵着闹着要洗澡,然后把自己扒光光,绕着客厅跑了两圈,怎么哄都不听。”
陆言初:“……”
要不是他还有昨晚的记忆,差一点就信了他哥的鬼扯。
“是吗?”他看起来还挺淡定,微笑着说,“家里又没有别人,只是给哥哥你看到了,我没关系的。”
他们小时候可没少一起洗澡,早就坦诚相见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江熠勾了勾嘴角,语气意味不明:“你倒是大方。”
“我只对哥哥你一个人大方。”
“这烧麦里没加蜂蜜吧,嘴怎么这么甜?”
嘴巴甜不甜,你昨晚上不是都尝过的?
陆言初忍不住撩起眼皮偷瞄他一眼,目光落在他唇上,像是被烫了一下,又连忙移开。
初八晚上,许思凡约他俩吃饭,他去海南岛浪了一周,带了不少手信回来,也给傅明庭带了一份。
正月十五,在家吃过午饭后,江熠和陆言初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过去墓园。陆言初将买来的黄桃罐头和柿饼摆到奶奶墓碑前,然后拿起毛巾仔细擦去铺在上面的灰尘与落叶。
陆言初跪下来,磕了三个头,朝着墓碑虔诚地拜了拜。
“奶奶,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哥也会照顾好我,您放心。”
我会变得勇敢,变得坚强,您要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啊!
起身时,陆言初撑着膝盖晃了晃,腿麻了,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在原地缓了缓,等着那股针扎似的麻劲儿消退了些,他才慢慢站直,脚步不太灵活地拐去表姑的墓碑前。
在得知陆奶奶是去医院给她送饭的途中,出的车祸,表姑痛不欲生,不到两天也跟着去了。
那段时间,陆言初感觉自己好像被困在漫长的黑夜里,永远也等不来天亮。
有时候他听到耳边有许多人在说话,嗡嗡的,吵得他头疼,他抬手想要赶走这些烦人的声音,指尖抓到的却是冰凉的空气。江熠不敢离开他太远,连晚上睡觉也要抓着他的手,生怕一个没留神,他也出了什么意外。
那段望不到尽头的长夜,陆言初被失眠折磨,江熠就盯着他憔悴消瘦的脸出神,手掌整夜轻拍他的后背。
离开前,陆言初将买来的百合花束扶正,脸上露出很淡的微笑,对照片里的人告别:“我走了表姑,下次再来看您。”
沿着来时的小路走出去,抬头就看到了江熠的身影。他蹲在一棵松树下,脊背微微躬着,像是一株沉默的野草。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江熠起身走过来,陆言初冲他笑了笑,眼睛还是红的。
“哥,你不带我去看看叔叔阿姨?”
江熠揉了揉他的后脑勺,牵着他往前走:“我已经替你问候过他们了,下次再来。”
他今天够难过了,江熠怕他晚上又失眠睡不着。
“嗯。”陆言初反手握紧江熠的手掌,想要把自己掌心剩余的温度都传递过去,小心妥帖地捂住他伤痕累累的心脏。
哥,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也会一直一直陪着你,我们永远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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