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春念放下电话,在原地平复几息后叫来了吴妈。
“吴妈,我出差前,你有没有看过我的手机?”覃春念盯着吴妈问道。她是吴妈看着长大的,和吴妈相处的时间比和父亲都长,对她向来尊重。现在这样直白地发问,已经算颇不客气了。
吴妈也没隐瞒:“看过。”
“看到了什么?后来做了什么?”
“老爷交代过,凡是和于景深有关的信息都要格外注意。我去送参汤的时候在您手机上看到了他约您见面的信息,然后拿给了老爷。”
“后来呢?”
“老爷拿着手机操作了几下,然后让我放回来,不要对您提这件事。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出去吧。以后没有我的许可,不可以再进我的房间。”覃春念面色平静地说道。
吴妈知道,小姐这次是真的动了气,微低着头,默然走了出去。
再过三天就是元旦,覃正东拖到今天才和前妻通话聊女儿的婚事,戴宝珠一口答应下来。
“两情相悦的好事,我当然要参加。还要亲眼看看念念喜欢的人。”戴宝珠爽朗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婚宴打算什么时候办?”
“1月15号,赶在春节前办。念念的意思是不要大操大办,只是两家人摆几桌就行。”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可再怎么简约,漂亮衣服也不能省吧?我提前一个礼拜回去,好好给她置办一番,我这有许多漂亮的珠宝,她个子高人又漂亮,正合适。”戴宝珠兴奋地女儿考虑着。
覃正东听她在那头为女儿念叨着,心里颇为满足:“有什么需要的和我说。”
“你一个大直男能干什么呀?少说点话别惹女儿生气就是了,女人生气容易老,我的女儿要开开心心漂漂亮亮地结婚。”
覃正东无奈,只能说句:“你看着办吧。”
戴宝珠在那头翻了个白眼:“我下午还有约会,拜拜。”
这女人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覃正东无可奈何,最后也只是看着手里的电话宠溺地笑了笑。
覃春念下楼来,就看到爸爸正对着电话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模样。
“给妈妈打电话了?”覃春念问道。
“啊……嗯。你妈说,她提前一周回来。”覃正东正色道。
“爸,你用我的手机给于景深发信息了吗?”覃春念突然问道,平常地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覃正东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下,才意味深长地看着女儿:“你知道了?”
“你发了什么?”覃春念还是神色如常。
覃正东看着女儿,拿不准她现在怎么想的。用她的名义设计于景深,肯定是念念不喜欢的。可她现在是真心想和单星野好好过日子了,两个人也情投意合,或许不在意了?
覃正东眼睛转了两圈,最后决定真话不全说:“他约你在街心公园见面。我回了个好。”
“然后呢?”覃春念继续问道。
“我知道前段时间他经常约你,你没给他机会。可这种人,不真正失望一次,不会轻易放弃的。他扑了空,心灰意冷,以后就不会纠缠你了。念念,我是为你好。”
“为什么去的人是肖培恩?是你通风报信的吗?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念念,”覃正东板起脸来:“你是在审问我吗?”
“我只想知道,你用我的名义都做了什么?”
“就只有这些。”再过不久就是女儿大喜的日子了,覃正东不和她计较。
“那么没有冒用我名义的部分,都做了什么?”
“覃春念!”覃正东疾言厉色,他都已经不计较女儿冒犯他的事了,为什么还穷追不舍?
覃春念没有说话,只是长久地看着他。看到覃正东心里也有点虚了,不知怎么,覃氏卖出去以后,覃春念的生意倒越做越好。以前在大家族里说一不二的覃正东,此时在女儿面前有些底气不足。
覃正东耐着性子继续劝她:“不管我做了多少,都只是帮助警察还原真相而已,我还没有到要故意害人的地步。他认罪,只能说明他真的做错事,这都是他应得的,你不必愧疚。”
“于景荣的车祸,也是应得的吗?”
“你知道这么多,谁告诉你的?”覃正东忽然意识道,女儿回来这么多天一直风平浪静,怎么今天突然发难?
“于景荣的车祸,有没有你的手笔?”覃春念直接忽视了父亲的问题。
“覃春念!你别太过分!”覃正东终于忍无可忍:“于景深有什么好,让你鬼迷了心窍?在你眼里你父亲就这么下作?好,你去举报吧!最好警察把我也抓进去,你脸上就有光了!”
聊到这里,两个人都已经不剩多少理智。覃春念转身上楼,几分钟后拎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下来。
“你去哪?!”覃正东吼道。
“回自己家。”覃春念边走边说。
“还没结婚你哪来的家?这就是你的家!”
覃春念停住脚步,回过头看着父亲:“这不是我的家,从妈妈走后就不是了。你从来不肯好好听别人说话,不肯认真了解别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一切只按自己的意愿来。从前我为自己小小年纪就失去妈妈而难过,可现在我为她能早早离开你感到开心。”
这番话说得清晰冷静,仿佛一束飞刀,刀刀插到覃正东的痛处。他心里气闷,一时说不出话来。
覃春念说完,瞥见吴妈站在客厅的角落里,正一脸担忧地看着父女俩。覃春念没再说什么,拉着行李箱,径直走了。
***
于景深进了看守所后剃了统一的短发。他的罪名自己清楚。但案发时他不满18周岁,即便是故意杀人罪也不会判死刑,更何况时间久远证据到底够不够充分还未可知。
如果有律师在,案卷会了解地更详细一些。但他谢绝了晏珍为他请的律师,他不想再欠人情了。故意也好,过失也好。只要不死,罪名没那么重要。
下午有半小时的放风时间,于景深找了个晒得到太阳的角落,看着远处的天空,心里默默计算着。
弟弟出事的时候很突然,留给他反应的时间不多。就在医院里,他盘出前因后果后想起了一个人:庄志达,齐嘉程埋在齐世雄手下的暗桩。这个人可以作为一条导火索,引起齐家的内乱。
于景深记性极佳,在警察出示于景荣的通话记录时他就记住了最后那个号码。等待手术的过程中,他只去了一次洗手间。手术长达8个小时,警察见他大部分时间僵坐不动,唯一的动作只是去方便。况且当时还没有证据能证明他犯罪,便只目送他进了洗手间,没跟进去。
就在那唯一的机会里,他借了路人的手机,发给庄志达一条信息:“ 60 73415832,二少旧识。”之后删除,状若无事地走了出去。
齐忠勋想置人于死地,就这么咽下这口气当然不是于景深的风格。可明着来兄弟俩没有任何优势,不如四两拨千斤。
庄志达心思缜密,不会放过任何能扳倒齐世雄的机会,他一定会和齐嘉程商量这件事。至于她们会不会查,可能发展到什么地步,就看齐家的造化了。
尽人事,听天命。向来如此。
远在千里之外,齐忠勋过得也不痛快。
千帆阅尽,本以为可以安享晚年。谁知如今连睡个安稳觉都成奢侈。
前阵子手下来报,说失手了。人被警察送进医院,重伤。警察日夜盯着,不好再下手。另一个则自首了十年前的命案。
齐老爷子盘着核桃,心里下了结论:弟弟莽撞,哥哥倒是聪明人。
阿祥已经料理了。看通话时间,于景深应该没机会知道这件事。但他猜到惹上齐家,选择坐牢求生,也算壁虎断尾。
本来这件事就此作罢。人老了,多年手上不见血,不愿再造杀孽。可天不遂人愿,这事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难道是手下懈怠太久,办事疏忽了?
庄志达明面上替老二办事,实际上是嘉程的人。儿女明争暗斗,齐忠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庄志达查到了阿祥的头上,到底是老二还是老六?老爷子却也拿不准了。
这一切都跟大儿子的死有关。想到这,齐忠勋萎靡了几分,人也有老态了。
齐老爷子一生勇猛精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年轻时过头的事做过不少,也惹上诸多仇家。对此他的策略向来是比对方更狠,仗着自己家大业大,手下能人颇多,有实力的都被他料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都不足为患。
可万万没想到,老大会有这么一段孽缘,竟然爱上仇人的女儿。老大是他这一生最得意的作品,也是最优秀的继承人。早年那些不光彩的过往都已经被齐忠勋洗刷干净。老大可以清清白白地做个企业家。
可他竟然放弃了。要跟一个普通的不同再普通的女孩子去澳洲当农民?
齐忠勋威逼利诱,使尽浑身解数都只能让一对恋人爱的更深。最后没办法,他选择彻底抹除那个人。
可怎么也没想到,儿子竟然也上了那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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