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已矣。
齐老爷子看着剩下的几个儿女,都不如世安出色,如今勉强能接班的只有世雄和嘉程。可眼下她们两个都卷到这件事里,齐老爷子第一次感到命运的残酷。
今年的香港是个暖冬,与金秋无异。齐忠勋看着夜幕下的维多利亚港,叹了口气做出决定。
***
齐嘉程这几天有些心神不宁,庄志达失踪了。他留给齐嘉程最后的消息是:齐世安的死有蹊跷。
齐嘉程第一反应是二哥,随即就推翻了这个想法。这样不动声色做事的风格绝不是二哥。更何况,大哥是爸爸最中意的儿子,如果是二哥下的手,爸爸怎么会放过他?
齐嘉程隐隐有种不安,庄志达或许已经出事了。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照常工作、社交、回家陪老爷子吃饭。
齐世雄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老爷子做太上皇,公司大部分的事都是他在做。虽然有董先生等一干能人帮忙,也还是早出晚归。加上本地又有个地产项目,忙起来总顾不上回家吃饭。
前阵子齐世雄也听说了于景深的事,倒是和董先生感慨了一番,没想到还没到自己出手,这小子就进去了,真是报应不爽。
一连观察数日,齐老爷子心里慢慢有了判断。
这一天,管家忠叔亲自打电话给齐嘉程:“六小姐,老爷问你晚上有没有空陪他吃饭?”
齐嘉程心中忐忑,还是勉强镇定道:“陪老爸吃饭,怎么会没空?不知道爸爸找我有什么事啊?”
忠叔向来话少:“老爷没交代,我也不清楚。”
庄志达已经失踪一个礼拜,齐嘉程心中的不安愈重。有些事只有自家人最清楚,想起大哥出事前交往的神秘女友,想起爸爸在商界的威名。如果大哥的死不是意外,依爸爸的个性,一定会让对方十倍偿还,而不是现在这样无动于衷。
除非,这件事根本就与他有关。
想到这,齐嘉程背后汗毛竖起。
一番思量,家中已经没人可以相信。于景深前阵子也出了事,费尽心思才拉拢过来的盟友说没就没了,顾不上感慨,齐嘉程心里一横,翻出一张名片。
傍晚,齐家六小姐捧着一束玫瑰回家。
几个兄弟姐妹都不在,只有老爷子在等她。桌上几样清淡小菜,和一道许久未上桌的鱼汤。
鱼汤原本是齐家的保留菜色,可自大哥死后老爷子就不爱喝鱼汤了。想到大哥的死因,家里人都以为他是触景生情,不愿再接触与水有关的吃食。
现在桌上又出现了这道鱼汤,齐嘉程心中发毛,面上却笑吟吟道:“爸爸,我回来了。”
见女儿捧着玫瑰一直走到餐桌这里,齐忠勋问道:“约会去了?”
“是,跟Jacky。”齐嘉程看着颇为高兴的样子。
齐老爷子挑了挑眉:“赵家老二?你愿意见他了。”
齐嘉程扭捏道:“之前也没不愿意,只是他不怎么上心,我一个女孩子总不能太主动。现在他认真追求,我当然也是喜欢他的。”
老爷子若有所思,沉默一瞬,道了声:“吃饭吧。”
齐嘉程目的达到,把花交给佣人,洗过手陪老爷子吃饭。
这顿饭吃得颇为压抑,齐嘉程小心翼翼地看着爸爸的脸色,又要装出情窦初开的模样。有几次她都以为老爸要开口了,可最后也没说什么,有惊无险地略过。
饭后,齐嘉程借口约了朋友,去了交好的女伴家留宿。
当务之急,是找到庄志达。在家束手束脚,在朋友家就方便多了。只有弄清当年到底怎么回事才好应对。如果真是老爸,就鸵鸟装到底,或者躲到国外去。大哥都斗不过爸爸,她不会不自量力。但如果是二哥,这会是她扳倒二哥成为继承人的一次绝佳机会,她也不愿放过。
齐家山雨欲来之时,于景荣出院了。
同样,也被关进了看守所。兄弟俩在这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完成了汇合。
移送时警察和看守所交代过,嫌疑人刚动过大手术,不宜做太重的体力劳动,以免出事。看守所的工作人员就对于景荣有了印象,平日里会多关照一点。
有了这句嘱咐,老张的目的就达到了。虽然他也想抓出背后作恶的人,但以人命犯险却是不应该的,想来对方再神通广大,也不能把手伸到这里来。
于景荣虽然和哥哥被关在不同的监室,但放风时兄弟俩还是可以有见面的机会。
“哥,”于景荣出院不久,声音还有点发虚:“覃春念找到我了。”
于景深侧过头看着弟弟,用眼神询问。
“从江西把小姨找过来了,以她的名义请了个律师,叫林茜。”
林茜,这名字于景深有印象。当初齐世雄暗中搞覃春念的公司,她就是让林茜对接证据。念念用自己的律师帮他们兄弟?
“哥,你说覃春念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帮你?”于景荣见哥哥不说话,继续问道。
“不知道。”
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仨字,真是贵人语迟。自己的哥哥也不能计较,于景荣自顾自说道:“哥,咱俩盘盘吧,到底怎么回事。肖培恩为什么会找上你?还有,你的罪名怎么比我还重?你是不是替我扛了什么?你得说清楚啊!”
说道后面,于景荣显然有些激动,咳嗽起来,引来周围人的注意。
于景深默默地拉着他往角落里闪了闪,简短地解释道:“估计是覃正东用了念念的名义,把我约出去,又故意挑动肖培恩,我们两个动手,进了警局。”
“我草!这小子敢打你?等我出去我……”话没说完,又咳起来。
于景深无奈地帮弟弟拍了拍背:“没什么要紧的,一点皮肉伤,两天就好了。也是我大意中了招。”
于景荣缓过来,有些愧疚。要说大意中招,那也是他。要不是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也不会让警察盯死他们。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
两人沉默了一会,于景荣有点犹疑地说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覃春念也……”
“不可能。”于景深直接打断了他。如果说之前他还有一点怀疑,现在已经完全消除。要是她真的联合父亲设计他,现在不会用自己的律师来帮他们。
即便当初是她做的,于景深也不会怪她。
她本就该一生富贵开心。之前他是金融精英,够资格站在她面前,也有能力让她过她该过的生活。而今他染上人命官司成为阶下囚,理应从她面前消失。她如果想划清界限,他不怪她。
可是她没有。于景深冷若寒霜的心里有了一丝暖意。
看哥哥态度坚决,于景荣也没再坚持。想想也是,要真是她出手,现在也不必多此一举。他又问了刚刚的第二个问题:“你的罪名是怎么回事?”
“人就是我杀的。”于景深平静说道。
“他不是摔倒发卡上,磕死的吗?”于景荣困惑。
于景深不愿说太多,怕弟弟知道了细节要和他一起承担。
于景荣却不依不饶:“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要不然我就当你是替我顶罪了。”
于景深无奈地看着弟弟,只能笼统说道:“他当时只是昏迷了,后来又醒了。是我捂死了他。”
“我怎么不知道他醒了……我去捡石头的时候?”
于景深点了点头。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于景荣也沉默下来。
于景深看了看弟弟:“你怪我吗?”
“说什么呢哥?”于景荣嫌弃道:“他早就该死!反正也是沾上人命,我只后悔没早点弄死他,要不然妈或许能活下来……”
提到刘美莲,兄弟俩都有些低落。
过了一会,于景荣看着远处说道:“哥,你说咱们会判死刑吗?”说的是“我们”,可问得其实只有于景深一个人,毕竟他身上是故意杀人的罪名。
“不会。”于景深答得很干脆:“案发时不满18岁,不会判死刑。”
于景荣稍稍心安,又有了底气:“只要不死,大不了从头再来!哥,你这么聪明,又一身本事,什么干不了?等出去了我还给你当助手。”
于景深看着弟弟,露出一点笑意:“我出去可能要比你晚很多年。”
“不怕!不行我就再打个架延长一下……”
“于景荣!”于景深厉色道。
“我……我胡说八道的,我出去了先探探门路,看那时候什么好干。咱们都还年轻,路还长着呢……”说道后来,于景荣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长这么大,他还没跟哥哥分开过。
“哥,我有点害怕。”于景荣含混道。
弟弟已经比自己高半个头,可在于景深心里他还是个孩子。
于景深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不怕,有我呢。就像你说的,咱们还年轻,能东山再起。就算国内不行,也可以回美国,我们还有房子在那边。念念带来的律师正好可以做这个,帮我们把外面的资产照应好,出去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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