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转眸看向紫霜的墓碑,轻叹口气,而后缓缓开口:“紫霜她是个命苦之人,自小便被卖进了怡红楼,她一直想攒钱替自己赎身,奈何她那个赌鬼爹时常来找她拿银子,她不给就要挨打。这么多年,她身上没攒下几个钱,便也只能被困在那怡红楼。”
兰花一边说,一边将带来的各种脂粉摆在紫霜坟前,“前些日子,紫霜终于等来了解脱的机会,她兴高采烈地跑来同我说,她有法子让刘大人带她离开怡红楼,我第一次见紫霜笑得那般开心,是打心眼里替她高兴。可谁知,没多久那刘尚书就突然身亡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辛辞拿根木枝,帮兰花翻着纸钱,“你觉得是户部尚书身故,让紫霜看不到赎身的希望,所以她才动了轻生的念头?”
兰花见纸钱烧得差不多了,从篮子里又掏出一摞,似是想让紫霜也过上没得到过的殷实日子,“若是一直无望,人也不会殷殷期盼,便也不会有落差,但若是萌生了一丝希望,那就受不得希冀落空了。”
许是因为蹲在迎风口,飘来的黑烟呛进了眼睛里,辛辞的眼眶泛了红,她稍微移移位置,调整好状态继续问:“你刚刚说,紫霜有办法让刘尚书带她离开,这个法子是什么?”
“具体细节我也不知,我只是听紫霜提起过,她似是从高人那里得了一包药,说是给人喝了,便能彻底俘获那人的心,让之永远都离不开自己。”
闻言,辛辞的神经立即绷紧,“那包药是什么?紫霜可有同你说?”
兰花摇摇头,“我只知道那药好像是从西边传过来的。”
听到“西边”二字,辛辞立即想到西域奇毒白堕杀。
真凶借手杀人,见事情即将败露,便将紫霜灭口,让一切证据随着紫霜的尸体一同埋入土里。
辛辞看着紫霜的墓碑,她不知这个命苦的女子究竟从哪一步开始走上了万劫不复,是从接受了真凶的提议开始,还是被真凶选作替罪羊开始?是从与户部尚书有了接触开始,还是从出生就注定了此生不幸?
兰花继续将拿来的物样摆出,边摆边絮叨地同紫霜讲话。
辛辞的视线随着兰花的动作移动,忽地,视线落至刚拿出的那颗珠子上,辛辞觉得十分眼熟,指着珠子问兰花:“这颗珠子是从哪来的?”
兰花用手绢擦擦珠子,后放到墓台上,“这本是刘大人的,那日他落在了紫霜房里,紫霜本想日后见到大人再送还的,没料到一别就是阴阳两隔。紫霜不想看到后睹物思人,便先将这珠子放在了我这,没成想,她也这么去了。”
听到珠子本是刘大人的,再联系那日阿苏一直要找寻的耳环珠子,辛辞总觉得这两者存在联系,或许就是同一件东西,“我能拿起来瞧瞧吗?”
兰花点点头,后拿起放到辛辞手中。
珠子仅有酸枣那么大,刚刚隔得远,辛辞看不真切,如今离得近了,辛辞越发觉得这珠子眼熟,她好似在哪里见过。除此之外,这珠子上还刻有一个符号,像是某种字体。
“这珠子上的字,你可认得?”
闻言,兰花凑过来看看,仔细确认过后摇摇头,“不认识。”
辛辞盯着珠子看了半晌,她总觉得这是一个关键线索,抬眸问兰花,“我想带这颗珠子回去研究几天,可以吗?”
兰花看看辛辞,面上纠结,似仍心存顾虑,“这颗珠子可是有何异常?”
既是要拿走珠子,辛辞也不想瞒兰花,“这颗珠子或许能帮我们寻到真凶,还紫霜一个明了。”
听到这,兰花的态度显然有了松动。见状,辛辞乘胜追击,“你现在将珠子放在这,紫霜也不能再开口言明真相,何不就信我一次?如若不把真凶揪出来,日后恐会有更多人受难啊。”
兰花转头看看墓碑,再看看辛辞,最后缓缓点了两下头,应了辛辞的请求。
见人答应,辛辞真诚地表达了感谢,她本想再多待会,但耳边接连传来几声马鸣,她知这是商挽萧在催她。
辛辞担心再发生像紫霜一样被灭口的事情,便想带兰花一起离开。兰花却表示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凶手再多杀她一个也无多益处,另外这荒郊野外的,凶手也不知她们有过接触,只要辛辞回城后不再纠缠,那她就不会有事。
辛辞知道,兰花说的不无道理,如今她或许才是凶手的眼中钉。
辛辞将珠子仔细收好,别过兰花,后转身回到商挽萧身边。
“若是你那日躲我的冷针是这个速度,你的头七都过了两个多了。”商挽萧将白翼的缰绳扔到辛辞手中,后翻身上马。
辛辞接过缰绳,摸着马背抬起头,半开玩笑地问商挽萧,“那若是十几日后我真死了,你会为我烧纸钱吗?”
闻言,商挽萧的双眉顿时皱起,眸中淬着阴翳。只是,天色渐暗,辛辞没有看到隐在夜色中商挽萧的表情变化,只听到对方冷冷丢下二字“不会!”
商挽萧骑着马走远,辛辞立即策马跟上。
回到靖庭司,商挽萧将马丢给下人,而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寝殿,没再给辛辞同他讲话的机会。
辛辞搞不懂这人又在生哪门子气,便跑去马厩还马,恰遇马童正在给商挽萧的黑马喂食,想到那问了一天都没问出来的马名,辛辞心中愈发好奇,便走上前询问,“小郎君,你可知这匹黑马叫什么?”
“知道。”说完,马童抬眸打量辛辞一眼,而后问道:“你可是辛辞姑娘?”
辛辞不懂这人为何还要确认下她的身份,但也点了点头说“是”。
谁知,一听她是辛辞,马童立即改口,“不知!”
辛辞:???这知不知道马名还要看人下菜碟?
“你究竟知道还是不知?”辛辞再次确认。
马童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知不知!”
辛辞猜测这人许是被商挽萧下了什么禁令,不欲为难,将白翼还给马童后便离开了。
回到厢房,辛辞将珠子拿出,后摆出纸墨,将珠子上的符号誊写于宣纸,上下左右仔细看过,仍是对这字体的含义毫无头绪。
今日跑马累极,辛辞不欲多费神,将珠子收进妆奁后便上了榻。
翌日,辛辞起得不算太早,放到往常,此时再去膳堂,红糖糍粑定是吃不上了,而今日她去,竟是看到膳堂中多了一个红糖糍粑专属摊位,且牌子上写着:各个时辰不间断供应。
看着牌上字迹,辛辞说不感动是假的。于是在堂中用完膳后,她又去打包了一份,虽然她知道商挽萧应是不缺这一份糍粑吃,但她就是想也给这人带一份,脑子一热便就拎出了膳堂。
来到院中,辛辞刚想转身去找商挽萧,门口便传来一位年轻男子声音:“皇叔,侄儿来看您啦!”
听出来人是太子商舟,辛辞立即将面纱戴上,而后脑中忽地闪过一个画面,那日在宫中草场,商舟拉着商栈去投壶,因跑得太快,衣袖退到臂肘,手腕处的珠串恰好露出。
珠串由一颗颗酸枣大的珠子串成,而那珠子的样式,与辛辞昨日拿到的一般无二!
因这片刻回想,辛辞未来得及避身,商舟就摇着扇子走了进来。
见到辛辞,商舟眸中一亮,几步小跑来到辛辞身边,“辛兄,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别来无恙啊?”
辛辞点点头,后恭敬福礼,“见过太子殿下。”
“诶,你我是兄弟,不必囿于这些礼数。”说着,商舟便把胳膊搭在了辛辞肩上。
而在此时,商挽萧也从一侧走出,视线落到商舟与辛辞勾肩搭背的那只手臂,眸光不禁冷了几分,“太子殿下的奏折批完了,怎地有空到我这靖庭司来了?”
“奏折是批不完的,再说也要劳逸结合嘛。”说完,商舟看到辛辞手中的油皮纸,问:“辛兄,你这拿的是什么啊?”
“是红糖糍粑。”辛辞将油皮纸展开,看上去卖相仍然不错。
“这糍粑做得不错,辛兄这是拿着要去送人?”
辛辞微微侧首看了眼商挽萧,那人的神色依旧冷冷,看上去对这糍粑没多大兴趣,辛辞转回头答道:“不是送人,留着自个儿吃的。”
闻言,商舟合拢扇子在手掌一拍,“既是如此,那辛兄可否忍痛割爱让我也尝尝?”
商舟是太子,提出这等小要求,辛辞定不能伤了对方的脸面,将手中糍粑包好,递到商舟面前,“若殿下不嫌弃,这整包都可以给您。”
“既然辛兄慷慨,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商舟乐呵呵接过,也不顾什么文雅,直接用手拿着塞进嘴里一块,边嚼还边连连称赞:“辛兄给的糍粑真好吃!”
商挽萧的脸色愈发难看,“难道那偌大皇宫就做不出一份糍粑,让你非得跑到我这来吃?”
商舟像是看不懂人的脸色,嘿嘿一笑,“皇叔不要这么小气嘛,不就是一份糍粑嘛,改日我再来时给您带一筐,可好?”
商挽萧懒得再同这傻子言语,振袖转身离开。
看着商挽萧的背影,商舟以扇柄杵杵脑袋,不明所以,后看向辛辞,“皇叔他咋啦?”
辛辞也看了眼商挽萧,淡淡回道:“许是有急事。”
商舟点点头,脸上重新恢复笑容,提议道:“辛兄,今儿天气不错,要不咱们出去逛逛?”
逐渐走远的商挽萧听到这句,脚下一顿,隐在袖下的手攥起,静静等着辛辞给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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