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数日的路,祁宁等人终于到了大周与北凉的边境处,此地距吕泽算算大约只剩半日的路程了。
一路上,祁宁他们偶尔会向俞影讨教剑法,但因身负要事,几人最多只是过上几招,粗浅地探讨。不过仅凭这寥寥几句的指点,也令他们颇有受益。
考虑到天色渐晚,又赶了好些日的路,剩下的一日路程倒也不急于一时,几人便放缓了速度,预备找块合适的地方原地休整一晚,明日再继续行路。
祁宁与林致桓并行于队伍的前头,闲扯着话。林致桓想着祁宁先前在外游历经验丰富,北凉也在他足迹所至的范围内,便将话题引到这上面来,也好借此再多了解一些他的过往。祁宁并不抗拒说起这些,断断续续地回忆起了好些令他还有印象的人事景物。提起某件趣事时,两人也不刻意压着,皆笑出了声来,分去了后面也在说事的三人一部分的注意力。
姚柯很是爱凑这样的热闹,便催着身下的马儿加了些速,想要与祁宁他们并排,好让他也听听这两人在说些什么趣话。
正当这三人并行了几步路,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忽见远处有一道光束直冲云霄。凭经验来看,这像是什么人的求救信号,几人未多作犹豫,便达成一致意见,提速向光束所在的方向赶去。
出于或许能救下人的念头,俞影直接下了马,凭借自身修为徒步先行,比祁宁他们早些到了目的地。在她到达后,那道光束已然黯淡了许多。见四下无人,她便先捡起了发出信号的东西,粗略一看,是个圆筒状的木制品,上面绘有纹路,大概是符文之类的。
随后,她携此物四处查探了一番,最终在不远处的密林中发现了一具尸体。
还是来迟了。
虽然惋惜,但俞影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心中并不会有过多的自责之意。很快,她便选择尝试着向那木筒灌注灵力,想看看这东西是否能再次发出信号。还好如她所想,这木筒又一次发出了光束,只是不如之前那般明亮,但也够起点作用了。
一方面,俞影是想借此物给祁宁他们指引方向,另一方面则是考虑到这位死者或许是有同伴在附近,想引人相救。虽然现下人已死了,但若是能召来同伴替他收尸,也好过自己孤零零地死在不为同伴所知之地。
发出信号没多久,祁宁他们便赶到了,看到眼前的场景,就知为时已晚。
观察了死者身上的伤口,可以断定此人是被人一剑封喉,生前有过挣扎,但显然不见成效。凶手下手狠绝,一剑下去,几乎要将死者头颅割下,也不知是有多大的仇怨。
几人正商议着要在此处停留多久,以待死者同伴前来时,祁宁忽觉有什么东西正向着他飞来,且来者不善。就站在他身旁的林致桓自然也是察觉到了,反应极快地拔剑一挡。只听得一道金属相撞后的清脆声响后,那飞来之物便被挡回,落至刚来到此地的一行四人中领头之人手上。
这四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担忧之色,在看到地上的尸身后,其中一人顿时反应极大,不管不顾地想要冲上来,但被领头之人用剑拦下了。
这位领头者单看面容,是个生得极为标致的女子,但神情满是警觉与杀意,教人不敢轻易靠近。而并立于她左手边,晚她一步而至的女子,瞧着也是生得极好,神色虽有防备之意,却令人莫名觉得她会是个好相与的人。
见此情景,祁宁他们几乎立刻就断定了这四人正是那死者的同伴。
“你们几位是?”持剑的领头之人语气不善,率先发了问。
“恰好路过此地之人。”想到她手上的剑方才不巧直冲着祁宁而来,林致桓的态度便有些冷淡。
“如何证明?”此人气势不减地继续质问着。
“若我们是凶手,就不会在此多留,还再次发出信号引你们前来。”祁宁倒是没太将之前的险况放在心上,平静地回了话。
“焉知你们不是故意为之,趁我们放松警惕,再将我们一网打尽。”此人又道。
“这么做的理由?”
“问你们自己。”
眼见双方一时僵持不下,对方又有在听不到强有力的自证之词的情况下,就打算直接出手的意图,俞影不想与人就此纠缠下去,便干脆向对方释出一道颇具震慑之意的灵力。
那道灵力堪堪从四人的头顶掠过,并无伤人之意。
“现在,你们还是保持原来的想法吗?”出于对这几人的理解,俞影说话时语气如常,没有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轻禾,把剑收起来吧。”
此人身旁的人感受到了俞影与她们修为上的差距,知道对面若是心怀敌意,根本不必与她们多费口舌,仅凭一人之力就可将己方四人全部杀尽,于是出言劝说了一句。
这被唤作轻禾的持剑之人,当然也明白过来了,顺势收剑入鞘,后抱拳说了声:“见谅。”
见对方不甚介意,她身边的人才又开口说:“方才情急,多有冒犯,还望几位道友见谅。不知几位可否容我问一件事?”
“我来得迟了些,到的时候并未见到凶手,也没有线索,你们只能自行查清凶手杀人的缘由,再行报仇一事。我引你们前来,只为这位道友之死能为其同伴所知,其余的事,我们不会插手了。若无别的话,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本来救人只是顺手之事,俞影并没有随便替不认识的人打抱不平的习惯,何况又有要事在身,就更不愿节外生枝影响正事,直接将话一口气讲了个明白,不给对方一丝多言和挽留的余地。
懂得了其中的意思,那两人也就不打算违逆她的意愿,道了些客气话,就目送人离去了。
继续行了一段路后,林致桓发觉祁宁好像有些不在状态,连马行路的方向都没去管,任由它越走越歪,便连忙去牵缰绳。将马的方向纠正与自己并行后,他才凑近了轻声问:“祁宁,你怎么了?”
被他这一问才惊觉自己出神了的祁宁,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有点替那位死去的道友惋惜。”
“生死无常。”林致桓脱口便说。
“倘若面对自己亲近之人的死,你也能坦然接受这样的说法吗?”
这话问得突然,林致桓不明白他为何会有此一问,但顺着这话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师傅、同门、朋友以及眼前的人,若是有朝一日意外逝去,自己会是何种感受,便觉得如鲠在喉,一时怔怔的,无言以对。
“抱歉,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就当是我一时嘴快,你不要放在心上。”祁宁见他这般反应,有些懊恼自己怎的不经思考就说了那句话,便赶紧解释了下,想要快点跳过这个话题。
林致桓笑了一下,表示自己不会在意,并让他一会儿好好休息,不要太费神了。
寻了处临近水源的空地后,在众人都已就地安静闭目养神时,林致桓无声地睁开了眼,凝视着祁宁,同时心里想着他今日为何会有那样近乎失态的言行。
他可以理解有人见他人之死,心中有所感触,但以他对祁宁的了解,祁宁就算真的是为那人惋惜,也不太可能会是这样的反应。
“我还是,对你不够了解。那日你说的,以后会对我坦白的一些事情,我要等到何时才能知道。真希望有一日,我们之间能再无不可言说之事。”
察觉到祁宁好像有些要睁眼的意思,林致桓只好不大情愿地闭上了眼。
随后,祁宁果然睁眼了。他很早便感觉到有人将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也有猜到这人会是谁,但不是很想制止,所以放任林致桓看了许久。直到有些不自在后,他才刻意表现出自己有所觉察,就此终止了这场久久无声的注视。
“程师姐,如果当时我坚持跟曹师兄一起去百木山,他是不是就不会落得如此地步了。”在祁宁等人离开不久后,之前那位反应激烈却被拦下的人终于控制不住情绪,跪倒在死者身边,带着哭腔说。
“这事如何能怪你,不要自责了。”程轻禾单膝跪在一旁,轻声安慰着。
“阿瑶,你有何打算?”待人情绪有所平复后,她才转而向先前劝自己收剑的人问了句。
此人名唤白瑶,与程轻禾等人出自同一个门派。此次五人结伴外出,途经百木山,曹晖因对炼丹之事颇有兴趣,听闻这山上有不少可用于炼丹的灵草,虽然没几样珍稀的,但胜在种类繁多,便想着顺道去采些回来。他又不想耽误所有人的行程,遂先于其余人一步,独自前往,然而不幸为人所害。
“我不曾听曹师兄说过他与谁结过怨。对于此事,我更倾向于那凶手是临时起意,但暂时无法推测出其杀人的具体缘由。叶庭,温旭,你们两人先带着曹师兄回门派安葬。我与轻禾留在这边打探,或许能查出真凶,替曹师兄报仇。”白瑶思索一番后,说出了自己临时想到的计划。
被唤作叶庭和温旭的两人对此都没有提出异议,只是有些担心她们的安危。
“你们放心,待后续我与阿瑶有了更周详的计划,如有必要,我们自会传信回门派,让人来支援。”程轻禾看出了两人脸上的担忧,便又再补充了些她的打算。
这下,两人才安心了不少。
接着,叶庭抹去脸上的泪痕,打起精神后提议说:“我想就在这,为曹师兄诵念往生咒,送他早入轮回。”
见程轻禾和白瑶都点头应允后,她便开始盘坐在地,静心默念起往生咒。
在此期间,静守在一旁的程轻禾忽然感知到了一股异动,似乎是从自己打小就戴着的玉佩上传来的。但这动静过于微弱和短暂,令她有些怀疑是否只是自己的错觉。
发现她神情有异,白瑶便在她的手心处微微使力捏了一下。
回过神的程轻禾冲她摇了下头,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将此事就这么揭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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