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田野长无尽的铁路轨道上,平行钢轨铺设在稳定间距的枕木间,金属光泽在日暮西山的向晚夕阳中闪着奇辉。
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从城市远端呼啸而来,将成丛发黄的狗尾巴草卷得倾斜倒歪。
车厢内高声交谈的白领人群吃着特制的商务餐饭,幼龄儿童如小鹿般欢快地跑来跑去,一对热恋小情侣正动情地挑选着手机中缓存的婚服婚房照片,欢声笑语从半开的车窗中漏出来,随风飘散。
无限好丰收壮景的耕耘稻谷在镰刀收割下,一茬茬地投进箩筐,积成了可喜可贺的小山丘。果农爬梯摘果,相互吆喝着你家收了多少苹果,他家长了多少梨子,忙得不亦乐乎。
农民用搭在肩上的干毛巾抹了把汗,转正了头上的草帽,想要解手,心急如焚地从梯上爬下,跑到靠近铁轨的稻田排水沟边,脱下裤子排泄,舒服得长呼出了口气。
忽然,一股不同于农场的腥甜气味钻入鼻腔,像是村里过年家家户户屠宰猪肉时才会出现的浓重血腥,农民手速极快地提起裤子,心口莫名慌得要死,将毛巾抓在手里,犹豫着一步步朝着气味来源靠近。
茂密的狗尾巴草和苍耳将他糙黄的手指割出血痕,不知为何,农民开始因生物本能疯狂地吞咽口水,脚步也越发软了起来,直至血腥味排山倒海般冲进鼻孔,他才见到铁轨上一辈子难忘的痛心场面——
轨道表面一片血红肉泥,残肢碎布东一块西一块地飞在黄土地上,五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满是鲜血地掉落在轨道另一端,顶部压碎的窟窿里流出了肉红色的液体。
“呕——”农民生理性反胃地狂吐,呕出几口清水。
尸肉模糊的现场连死亡者的面目都被列车倾轧得认不出来,农民刚想要报警,就瞥见丛草里一截淌着血的断臂。
手指长细秀丽,是个女孩,指根用水彩笔画着玫红色的图画戒指,手背用可水洗儿童纹身贴印了一只漂亮的花蝴蝶。
农民石僵般定在原地,冷汗瞬间暴流,眼前光景如晴天霹雳将他近乎凿废成两半。
他松手将毛巾扔在地上,像个断了气的爬行动物缓慢地挪过去,再次确认了这只手与昨晚在视频通话中看到的小孙女的手一模一样后,再也控制不住空洞而迷离的眼,泪水夺眶而出。
痛哭流涕令他叫不出孙女的名字,只能抱着那截断臂席地坐在地上,仰头哭喊。
农民将过时的触屏老年机拨通,边哭得喘不上气边对手机里的派出所民警喊道:“快来人……这里死了五个人……快来救人啊!”
“求求你们,救救我孙女吧……”
专案组众人接到派出所紧急电话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列车轨道旁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当地忙着干农活的淳朴农民,正背着锄具和竹篓在路旁对此情此景扼腕叹息。
“怎么回事?”越川上前到铁轨上问基层民警。
“五名受害者,两女三男,年龄都在十四岁至十六岁左右,大概率卧轨自杀。”民警将目击者农民扶到路边,叫同事多照顾受害者家属情绪,自己到越川面前继续接受问话。
“又一起未成年人自杀案件?”越川让老虞和贺星洲帮忙驱散围观群众,接着问道,“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民警摇头又点头:“只确认了一位,是刚才那位目击者的小孙女,年纪最小,在闵汇市城里念初中,昨晚刚通过视频通话,今天就没了。其他几个现在还在查。”
俞简正戴着手套和舒小文一起勘察现场,将几个残缺的指纹和脚印提取拍照:“小文,你再尽力试试能不能从体内验一下药物浓度吧。”
要从一堆亲妈来了都认不出的肉泥里进行专业生化检验谈何容易,舒小文轻叹了一声道:“……我努力吧。”
“星洲,最近那几个聊天群有没有什么动静?”越川和俞简想到了一处,都怀疑这是上起女学生坠楼案件的后续连锁反应。
“我一直监视着,没有什么可疑的行为。”贺星洲将近一个月存在平板里的群聊聊天记录翻给越川看,“主要都是一些药友分享,群主还是没有露面,想要一网打尽有点困难。”
“继续看着,岩阳公馆也派人继续盯着。”越川接过老虞手中的水递给俞简,“让他们搬吧,你今天没午睡,先休息一会儿。”
俞简摘下手套,走到悍马H2车旁靠站了一会儿,拧开矿泉水瓶,接到消息后走得急,连保温杯都没记得带上。
他喝了一小口凉水,把瓶子旋转盖上:“这已经算得上是大型恶性案件了吧?”
“看社会影响大不大,不过未成年心理健康已经成为社会关注重点,这个案子要是不能给出个交代,舆论攻击会很严重。”越川接过水,捏着瓶喝了几大口,“也许没我们想得那么严重,他们只是受短视频或社交媒体不良引导才这样,跟药物过瘾兴许没什么关系。”
“但愿吧。”俞简的眼神停在矿泉水瓶口几秒,“等会儿再去拍卖会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我总觉得还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被我们错过了。”
越川看了眼时间,算上去已有半个小时差不多,又瞧了外卖平台的派送进度,果然进度条快接近末尾。
乡村泥泞路上穿着一身黄的外卖员提着一箱盒饭,骑着两个轮子小电驴,抱有使命必达的信念感,按地图软件电子女音的指示,压过田埂到达目的地,大声叫道:“越先生哪位?”
“在这儿。”
越川走过去,将保温盒饭箱搬下来到地上,从里面拿出盒饭和一次性木筷分给其他同事下属,最后将与普通盒饭包装相比更加高端精致的一份给了俞简:“给你点的,牛肉石锅拌饭,别站着,坐到车上去吃。”
俞简收下饭,坐进了悍马H2,没过多久越川拿了份盒饭也坐上驾驶座,拆开饭盒盖风卷残云,吃了一半兴起调侃道:“放心吧,车窗玻璃贴了防窥膜,从外面根本看不见。”
俞简不太在意他的话,而是边吃边比对两份菜色天差地别的晚餐:“怎么不给自己也点一份?”
越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想了会儿才明白,答道:“点的时候急,只记得你吃不了这么粗的盒饭,哪里顾得上这么多。”
俞简低头吃了几口,把几块透着油光的新鲜牛肉夹到越川碗里:“不想吃。”
越川怔得忘记了咀嚼,把牛肉放进嘴里没嚼便直接咽下:“想给我吃就想给我吃,说什么不想吃,这借口真拙劣。”
“……本来就不是借口。”俞简将吃完的饭和餐具装进外卖袋里,又用商家附赠的纸巾擦了嘴,打包垃圾。
“行行行,不是就不是,你说了算。”越川收拾了用餐残局,跟车外专案组其他成员及民警们打了声招呼,驶向闵汇市中心城区。
商会办公区的保安一见到越川就不由得回忆起当晚拍卖会的惊悚画面,吓得连手里的水都洒了一地:“越警官……您、您又来啦?”
越川手一扬让他到前方带路:“怎么?不欢迎我来?”
“那哪能啊,自从上次出了事后,展厅就一直被封锁着呢,不过就算开放了也没人会去,毕竟大老板们对沾了血的地方最忌讳啦,指不定影响财运呢。”保安用备用钥匙打开展厅大门,又快速地找到灯控系统开关打开,靠到越川边上寻求安全感。
“你个大男人有什么可怕的?”越川自动移开步子向俞简靠了几寸,“胆子这么小还干保安?值夜班不得吊着心过日子?”
“警官,胆子再大也承受不了当面零帧起手啊,自从那晚后我是连续几天都没睡好觉,现在一见到家里供奉的佛像就直哆嗦,一点吃斋拜佛的诚恳心思都没有。”保安带他们到犍陀罗摆放的原位就再没吭一声,净把心思用在胡思乱想上。
俞简站到位子上,向展厅走廊中部左前方的摄像头望去:“你们这里的摄像头有没有实时监测平板?”
保安点点头,但不太情愿:“放在展厅外侧入口边上的监控室,就我一个人去啊?”
越川反问:“不然呢?”
保安尴尬地干笑两声,打开手电筒的亮度至最大,扭扭捏捏地跑出了展厅。
“这里除了当晚的石雕移动痕迹,没有其他问题。”俞简奔波了一整天有些累,只能半靠在墙上蹲着观察石雕底座部位。
“主要就是监控,贺星洲用你上次指导的测试系统查过,没有AI,没有剪辑,是原汁原味的视频。”越川觉得俯视很麻烦,于是陪着蹲了下来,“凶手是怎么在监控下做手脚的,作案手法才是这个案子最难破解的点。”
“你身高多少?”
“一米九,怎么了?”
俞简指向左前方摄像头的位置:“站到那边去。”
俞简嘴硬,但幸亏越川听得懂(或者说是自恋[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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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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