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恩·格林将魔杖对着杯子点了点，杯子里立即凝结出冰块，细密的气泡在啤酒中翻滚。
“我夫人现在禁止我喝酒，年纪大了血压就容易升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道恩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哪天你要是见到她，可千万别跟她提起在这里遇到我。”
莱斯利汗颜：“既然身体不好，还是尽量少喝点。”
“世道已经这么艰难，这不是要我命嘛。”道恩哼了一声，翻开报纸。
他翻开的正是招聘广告那页，利博安晚报有专门的招聘一栏，很多公司会在上面刊登缺人的职位。
莱斯利小心翼翼问道：“格林先生，你在找工作？”
“被多元发展合作协会开除后就得在报纸上找工作？！”亚尔曼大惊失色。
莱斯利瞪了他一眼，亚尔曼立即讪讪道歉：“我不是别的意思……”
“出了那档子事，知名点的大企业都不愿聘用我，”道恩故作惆怅地大声叹气，“背着房贷，还得养两个女儿，且不说纽瓦伦的学费，光是把目标定为纽瓦伦的课外补习就是一大笔支出，这些年的积蓄根本不够花。”
他说着瞅了眼招聘广告，摇摇头，“神木医药咨询，底薪八千金厘，也太抠门了点，啧啧。”
亚尔曼坐立不安，他的父亲波埃·谢瓦利耶和道恩·格林是多年的同事兼好友，在波埃住院起期间还专程探病，在踌躇半晌后，他小声道：“我父亲……”
“波埃老兄啊，他倒是说可以帮忙介绍工作，只是要我等个一年，让风波过去，”道恩呷了一大口啤酒，摆摆手，“那也不能家里蹲那么长时间，职业煮夫我可做不来。”
见道恩一点也没有指责谢瓦利耶家族的意思，亚尔曼的尴尬终于有所缓解。
道恩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堆叠起来的下巴，自言自语道：“不知道现在去参加赏金猎人考试是不是还来得及……”
莱斯利控制不住地盯着他的肚子，费了好大力气才压制住说话的冲动。
“光顾着说我了，你现在怎么样，莱斯利，升职之后压力大吗？”道恩问。
“目前还没接到新的任务，之前协会把重心都放在了和17M32F联结上。”莱斯利回答说。
“还在忙着选举吧，调查办公室主任空缺出来，本来就有不少人虎视眈眈。”
“组织人事确实也在调整。”
“不过变化再怎么大，也动不了理事会那群家伙，真是的，”道恩颇为郁闷，“明明是德尔莫·维兰批准关押谭雅·布莱特，最后却完全让我背锅，他倒是很会装无辜。”
听到谭雅·布莱特，莱斯利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道恩注意到他的表情，这时已经喝完了一杯啤酒，道恩招来服务生给自己续上一杯酒，夜幕降临了勒伦斯，晚风微醺，拂过装饰风铃，风铃叮当作响。
无数汽灯在河岸点亮，暖调的光线将一切画面都晕上朦胧色彩，好似冲淡了白日的紧绷感。
“你是不是参与了谭雅·布莱特的调查？”道恩合上报纸，晚报封面头条赫然是触目惊心的标题《谭雅·布莱特在哪里？》
“最开始是我发现的，”莱斯利点头道，“到现在还是毫无头绪。”
“这上面说是阴影集团用私非传送将她带走。”
“现场检测出了传送阵，但没有打斗，或许是他们事后抹除了痕迹——可不管怎么说，做的也太干净了，连邻居都没有听到任何异常。”莱斯利垂着头，苦恼无法隐藏，“谭雅是因为我的报告才被带到利博安，如果当初我没有写那份报告——”
“现在可不是自责的时候，就算你不写报告，只要我们和零感世界联结，她也会想方设法来这里，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道恩说，“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遗漏？谭雅和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太多交集，每天除了待在家里就是去法师塔，我实在找不到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你说谭雅每天都去法师塔，家中也检测出了传送阵的痕迹，所以有没有找到传送阵？”
莱斯利脸上短暂地出现了失神。
“没有……我搜过所有角落，没有发现任何传送阵。”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
“这就奇怪了，法师塔是维兰和拉伯雷共同开辟的独立空间，只能通过传送进入，因为位置时常变动，传送阵也需要不定期更新，按理说谭雅·布莱特家里应该会有传送阵才对。”
亚尔曼直愣愣地问：“你是说，问题很可能出现在维兰**师的传送阵上？谭雅被她的传送阵转移走了？”
“我可没这么说，这只是个不太重要的疑点，要是有人怀疑洛伦·维兰才是疯了，没有人会调查她和法师塔，太迦政府也没这个胆量，他们会被洛伦的崇拜者抗议，说不定还会成为载入史册的耻辱，”道恩·格林干巴巴地笑了起来，“事实上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谭雅自己处理了失效的传送阵、或者是作为法师塔相关的资料被阴影集团拿走，维兰是可能信最小的。”
莱斯利说：“现在负责调查的就是维兰。”
“真是阴影集团绑架谭雅，她还能活下来，但如果不是，那就很麻烦了。”
到了第四天，所谓“绑架案头目”依然没现身作出声明，十多位赏金猎人获得批准前往17M32F搜捕卢西亚·拉伯雷。
利博安市长召开记者会，双目含泪隔空与幕后凶手对话，请求他们不要伤害谭雅。
另有一些巫师从从书籍里寻找通灵法术和古代黑魔法，试图用魔法定位谭雅的方位，当然结果五花八门，指向天上地下的都有，提坦窟市集里的预言球和咒语手抄本销量暴涨。
谭雅的失踪一度导致利博安人心惶惶，就像平静的冰面下暗流涌动，危险一直不曾离去。
亚尔曼周日晚上被迫返回纽瓦伦学院，他为了每天能见到柯莱，花了大价钱从提坦窟买来传送阵，连接自己的宿舍和莱斯利的客厅。
“私下传送违反校规，一旦发现你会被开除的。”莱斯利警告道，“而且你不能随时来我家。”
“你当我想来？如果柯莱用我的身体，我绝不会踏进这个破地方一步！”亚尔曼讥诮道。
要不是即将到来的魔法等级考试，他说不定会用摔断腿的借口请假不去学校。
最终亚尔曼磨磨蹭蹭地离开了，他周末光顾着跟随柯莱奔波，作业一个字都没写，恐怕回宿舍后会度过一个痛苦难捱的夜晚。
屋里剩下莱斯利和柯莱，他们共用一具身体，安静得仿佛只有一人在对着虚空发呆。
莱斯利忍无可忍，“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说什么？”
“你是恶魔，恶魔不是应该都会些邪恶的法术，起死回生？召唤灵魂？”
“抱歉了，我是个连身体都丢掉的没用的恶魔。”
“你说过自己最会遵守承诺，振作起来啊！”
“……”
柯莱难得陷入消沉，完全不想动弹，也懒得控制莱斯利的身体做出任何行动。
之后几天都是莱斯利利用工作时间，在ADMC的藏书室里一本书接一本翻找，企图查到什么有用的魔法，帮助找到谭雅·布莱特。
围绕着谭雅住所的人群和记者渐渐散去，报纸头条也不再是寻找谭雅，人们对没有结果的事无法保持长久耐心，没过多久，接连不断的新热点占据了他们的视线。
像是利博安东城区逐步开始通电，一家名为“路易百货”的商场正式开业，专门售卖从17M32F进口的电器，打折券发得满天飞，每天店门前的队伍都排起长龙，时不时会因为插队吵架，光是路易百货顾客每日的纠纷就够小报报导一通。
其他八卦也不少，托勒首席大祭司的异常同样传入了太迦，海神节才过去不久，首席大祭司突然销声匿迹，不在任何公开场合露面。王室发言人声称大祭司生病需要静养，而神殿语焉不详，解释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清。
连托勒内部都不安起来，纷纷猜测神殿和王宫彻底撕破脸，首席大祭司被国王囚禁在玛尔斯堡。
谭雅的失踪风波就这么平息下来，唯有内部人员还在考虑如何善后、是否应把她作为死亡人口处理她留下的事物。
这天晚上，莱斯利的门被重重敲响。
来人是罗西·布莱特，她只背着一只干瘪的双肩包，没有其他行李，整张脸惨白如同游魂。
“莱斯利，我姨妈在哪里？”罗西在看到莱斯利的那刻高声质问。
莱斯利喉咙发紧，他回答不上来，生硬地转开了话题：“你怎么突然来了，有住的地方吗？”
罗西发出沙哑的笑声，眼睛里却毫无笑意，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是新闻的截图：“我在勒伦斯看到新闻才知道……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吗？就没有一个人来通知我？！”
“你冷静点，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协会还没来得及——”
“已经过去一周了！谭雅在哪里？！你告诉我她是怎么失踪的！”
罗西失控地大喊起来，用力拽住莱斯利的领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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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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