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肃坐在京城最高的一家酒馆里，栏杆上，瞭望远处。
雨还在下，潺潺雨声中，一只小鸟飞停在他手边，抖抖身上水珠，抬头，芝麻小的眼睛瞧过来——
一大片的红色。
张肃惯穿红衣，乌发高高扎起，十**岁的年纪，脸庞俊俏。
一张活泼的脸上少年气很足，张肃望着远方，好像是在发呆，但一双眼睛很亮，酒馆里萦绕着酒气，他的睫毛被外面的水汽打湿，瞳孔里像装着潋潋酒水。
小鸟往里一挪，受不了那些总是飞过来的雨丝，想，这个人怎么还坐在外面，明明身上都湿了。
这时就听到一个男声从后方传来：“景琉你在那儿坐着干什么，过几天就要成亲了，有心事吗？”
“我想看到一个人，不知道她现在会不会在.....”张肃说着，没声音了，才意识到雨下得这么大，不会有人出现在街上。
于是心里出现失望。
可惜身后的男人一无所知，他问：“你想找谁？”
没有回答，湿润的风让张肃的衣衫翻飞，沾了水的布料颜色变深，他的脸上竟也出现红色。
耳朵烧热，压低声音，只肯说给自己听似的，张肃说：“我想找我的新娘子......想见她一面。”
那么小的声音，身后男人却听到了——他叫李重九，穿一身黛蓝色的衣裳，三十多岁的年纪，眉目端正。
本来坐在一张凳子上喝酒的，听到张肃的话，咣一声把酒壶放在桌上，大步走来——
“你想找那个万小姐？走啊，师傅陪你去。”他说。
“不可以。”
“为什么？想去就去了——”李重九说着，侧过身，示意张肃跟自己下去。
“新人在成亲七日前不能见到彼此。”
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她叫余灯影，年纪和李重九差不多，穿一身烟紫色长裙，站在屋里看向外面。
“啊，是这样吗？”李重九没娶过妻。
张肃点头。
他从栏杆上下来，动作轻得没惊扰手边一直待着的小鸟，在落地那刻，身上湿透的衣裳也干爽了。
李重九和余灯影注意到他的变化，但谁都没出声询问，仿佛了解张肃，知晓他身上的一些事。
“说起来，我也没见过那个万小姐，景琉你和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李重九说。
“很多年前认识的，但还没见过。”张肃说。
这是什么意思，李重九没追问这点，只说：“没见过面你就决定要娶她了？”
“我想做这件事很久了，而且——时候也到了。”
此时他脸上再没有什么羞赧、不自在，神色冷淡的走进酒楼，背对天地。
张肃想：他已经等不及，要立刻和自己等了很多年的人见面，并将张孚陵从她心上剔除。
*
皇宫，暗黄色的钩月像一把利刃。
一座宫殿前，无声无息，有个白衣男子站在外面。
他是日观星象的钦天监，住在紫微殿里。
此时看到昏星黯淡，听到不远处传来轻微脚步声，好像是灾钟提前敲响了，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走过来，递出一张红纸。
“大人，您的胞弟将要娶妻，这是他托人送来的帖子，希望您能算一算他和新娘的八字。”
“知道了。”
张孚陵说着，却一动不动，长风吹开他的衣袖，红纸还在侍卫手里。
“大人？”侍卫说。
在抬头看向张孚陵的那一刻，底下的红纸忽然被往外一扯——好像是张孚陵接过那张红纸了，好像，因为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侍卫的心惊了一下，瞥见张孚陵的衣袖轻轻晃动，仿佛红纸被藏在里头。
“退下吧。”
“是......”
侍卫走下石阶，回身而望——发现张孚陵还站在那儿，身后是庞然大物般的紫微殿。
红纸自他的袖中探出，露出小角，乍看过去，好像是他的手指在流血。
为什么会觉得大人现在很难过？
侍卫想着，停下脚步，细看过去——
灯火在那一刻熄灭。
黑暗中，高处的张孚陵闲闲冷冷地看过来——
侍卫再不敢细究，仓皇地低下头去，快步离开。
四野无人间，张孚陵缓缓展开红纸，看着上面一个人的生辰八字，“龄玉.......”
将红纸撕成两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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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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