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一进门,季渝宁也没回葳蕤轩,便径直地先去了佛堂,向老夫人处请安。
“回来了就好,这些日子你不在,府里上下都乱糟糟的,简直是不成样子。”老夫人叹了口气,满脸愁容。
“这又是怎么了,谁还能惹咱家老夫人不快?”季渝宁脸上带着笑,语气轻巧,抬眼瞧了瞧老夫人身边几位丫鬟的脸色,却是无一例外的难看。
季渝宁装作迟疑了片刻,眼神环顾四周,旁边没有一个丫鬟婆子敢说的,全低着脑袋不吭声。
见她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们都不敢说,那便我来讲,无非就是你那个用的大哥哥欠了赌坊万两黄金,前些日子被一群地痞流氓扔回了府前要债,自己还折了一只手。”
“啊?竟有此事。”季渝宁惊呼出声,整个人似是被吓得往后仰了一仰,“那大哥哥人还好吗?
这回出声的不再是老夫人,而是边上伺候的大丫鬟玲珑,她弯下腰,对季渝宁微微行了一礼:“回大姑娘的话,大公子如今被关在祠堂里,已经跪了三日了。”
“这……父亲也真是狠了心了。”季渝宁抽出帕子遮住下半张脸,瞧着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佛堂中的氛围莫名地冷了一瞬,众人心思各异,视线飘忽,一时间没有人开口。
最终老太太沉吟片刻,下了决断:“依我看,如今李氏也没心思管家了,你如筠妹妹还小,才刚刚上手管家,许多事都不熟练。你若是得了空,便多帮帮他。”
季渝宁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这是自然的,都是自家姐妹,不必说这些。”
“家里的事啊,怕是要靠你们两个来管着了,”老夫人摇了摇头,“前些日子我也看了公账,难啊!”
季渝宁心中暗笑,面上还是忧心忡忡的。
从前国公府的账是由她来管着的,有多少钱她都一清二楚,没有多少余钱能给季崇邦填窟窿。
镇国公府早已不复往昔荣耀,但高门余辉尚在,无人会当面非议,也只有老夫人敢说出口了。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接腔,季渝宁见目的达到便从容起身,准备退场:“那孙女先告退了,晚些我便去找如筠妹妹商讨。”
聪明人见聪明人便是这点方便,老夫人并未强留她,又许了他不少东西玩意儿,说是奖赏他为镇国公府祈福,舟车劳顿。
老夫人私产富足,送的东西也是上品,季渝宁自然没有不要的道理,笑吟吟地照单全收了。
就这样,她一人被贴身侍女扶着,后头领着十几个丫鬟和诸多赏赐,一路风光地逛回了葳蕤轩,好不热闹。
大姑娘回府、张扬受宠一事就这样在镇国公府里传了开来,正好与那隔壁失宠失势的那位一高一低,消息传闻愈演愈烈。
换了平日,李氏怕是早就出手反击了了,可接连几日,李姨娘院中都静悄悄的,好似无事发生。
第三日,许是李氏这番乖巧做派让季尚德也没处出气,季崇邦被低调地挪出了祠堂,禁足房内。
李姨娘依旧闭门不出,一副与世无争的做派,甚至还每日打扮得突然朴素又清淡,一反常态地带着季如音去佛堂,在老夫人面前补上了晨间请安。
她是铁了心想熬过去,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奈何旁人却也想着落井下石。
这天天才亮,西苑小道上,李姨娘领着季如音晨起去佛堂给老夫人请安,正巧被安姨娘拦了下来。
安氏算准了她的必经之路,打定主意要借题发挥,自然不会放过她。
只见那安姨娘笑眯了眼,露出一点虎牙,语气亲切地挡在路中央:“哟,瞧瞧这是谁呀?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李夫人吗?一大清早的,是要去干什么呀?”
“妹妹说笑了,我们自然是要去给老夫人问安,若妹妹不介意,可以与我们同行。”李姨娘面上一派温柔,笑着对上她。
“那可太好了!妹妹,我正愁没人陪呢,”安姨娘直接上前揽上了李氏的手腕,满脸堆着笑,“我福气薄,没为老爷留下一男半女的,不像姐姐你,有如音这样懂事乖巧的女儿,还有崇邦那样——有本事的儿子。”
说着,安姨娘掐上了李氏的手腕,笑意盈盈:“姐姐可是好让我羡慕呢。”
一听这话,李姨娘身后的季如音不干了,立马就要上前与她争论,还没往前走几步便被李氏伸手拦下了。
出乎意料的,李姨娘面上温柔未改,像是丝毫都没感觉到安氏的恶意,她弯了弯双眸,侧过身看向安姨娘,一字一顿地说道:“子嗣一事讲究缘分,妹妹你还年轻,又深得国公爷宠爱,假以时日必能为国公服开枝散叶。”
“多谢姐姐了,不过妹妹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安姨娘笑了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老爷昨晚上还说呢,最好是生一个儿子,他名字都取好了,就叫崇祖,希望这个孩子能继承祖业。”
李姨娘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又立刻恢复正常:“只要老爷高兴,我便也欢喜了。我瞧的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妹妹与我们一同去与老夫人请安吧。”
“诶呦,忘了同姐姐说了,老爷顾惜妹妹怀孕之苦,特意在老夫人处免了我的请安,怕是不能和李姐姐一起去了。”
安姨娘唇角的弧度越发明显,她笑着扔下李氏的手,也不看那一群主仆铁青的面色,自顾自地往自己院子走回去。
边走着还边说着:“风水轮流转呐,看来这国公府里日头是又转到东边去了!”
安氏是走得干脆利落,倒是留下李姨娘一群人不尴不尬地停在路边。
偏偏领头的主子不出声,旁边跟着的仆从不敢动也不敢走。
后边的季如音愤愤不平,上前拉住自己娘亲的手:“娘,你看着那贱人说的是什么话?他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
季如音话还没说完,李氏猛不丁转过身来对着她就是一个耳光扇上去,旁边的仆从要拦都拦不住,只能看着三姑娘一脸不可置信地捂着脸。
季如音声音都颤了:“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是你娘,打你就是打你,要什么理由?我打你不成体统!”李氏面上温柔不再,冷冷地瞥着她。
“季崇邦在外面欠了一万两你都没舍得打他一下,现在我为您鸣不平,您却要打我?”季如音大声喊着,泪水不由自主地落在地上。
“那你怎么不学学你那个好姐姐去给我钓个好女婿回来?要你学琴棋书画你学不懂,要你管家你不会。”李姨娘压低嗓音,恨声道,“季渝宁她连个娘都没有,她怎么就处处比你强了?”
风水轮流转,太阳转到东边。镇国公府的东头院子里,可不就有季大姑娘的葳蕤轩?
不等季如音再接话,李姨娘冷着脸喊着丫鬟把她直接压回了房间,反正她脸上才被打了耳光,也不能见人了。
赖妈妈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主子,低声劝道:“夫人莫要再气了,气坏身子不值当,小姐性情纯良,只是有些冲动,心还是向着您这个娘亲的。”
“光心向着有什么用,”李姨娘咬牙切齿,忽然就有些心累,“说到底,她哥是个不省心的东西,她也是个废物,尽学了季尚德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冲动性子,一点都不像我。”
想到这里,李姨娘都有些错乱了,季家的种差,那季渝宁到底是又遗传了什么?
自从先夫人故去后,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去谢家住了半年,回来时叫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她小小年纪便长袖善舞,让京都所有夫人都对她赞不绝口。
她记得谢家那位病弱的探花郎,也有神童之名,自小便足智近妖,异于常人。
“……你还别说,这谢家真有点邪门。”李姨娘喃喃自语道。
赖妈妈听不清她的话:“夫人,您在说什么?我瞧着时间有些紧了,咱们再不去,便赶不及了。”
李姨娘猛然回过神,她深吸一口气,面上也恢复了平静:“走,去给老夫人请安。”
她此刻也平静了下来,如今什么管家权利什么宠爱都无关紧要,重中之重的还是要把忠武伯府的事情定下来。
唯有这样,才能拿出钱来救她的崇邦。
至于季渝宁……她再怎么厉害再怎么能干,也不过是小姑娘罢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本就没有话语权。
之前是谢家如日中天,她自己选了陈王世子结果被退了婚坏了名声。现如今谢家是靠不上了,那她自然要认栽,老老实实地嫁出去,当个伯爵续弦,也是抬举她了。
李氏年轻时也是皇商家里娇养的女儿,她不是没想过与夫君两心相知,最后不也还是被家里一顶小轿进了镇国公府当了妾室。
这就是世道,子女不能违抗父母之命,不得让家族蒙羞。
李姨娘唇角扬起微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让季渝宁再得意一阵子吧,最好是能重新做回昔日般高贵端庄的京都名姝。
她最好被所有人高高捧起,然后——再从最高处跌落,永陷淤泥。
反正,她已经替这颗“无尘明珠”择了个极好的归宿。
宁:我吓到了我装的,你们继续打我看热闹。
晏:我怎么还不出场见老婆(泪流满面)(突然失去和老婆约会的权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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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最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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