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凝觉得公平,故也不假思索颔首。
他伸手将她往怀里一拉,下颌自背后抵在她颈窝,“太冷了,咱们一起取暖吧。”
陌生气息入侵,她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攻击他,但——
谢君凝硬是忍住了快要炸毛的自己,呆呆放空了会儿,对他温馨提醒:“我现在有点儿不舒服,你这么做会很危险。”
顾见辞在她脸颊印上了个吻。
谢君凝一下烧熟了,想象中她一抬手就把他给按地上了,事实上她却一下烧萎了,转身将又红又热的脸埋在了他臂弯里。
开始没话找话:“这山寨实在太破了。”
顾见辞拍了拍她后背,附言:“对。”
谢君凝咕哝:“既然没什么穷凶极恶的暴徒在,那就放他们一马,咱们明天继续赶路好了。”
顾见辞继续附言,感受到她逐渐放松了紧绷的肩背,贪心揉捏了一下她的腰窝,浓凝无边夜色的眸光落在她巧软的耳垂上,莞尔阖眼同她一起进入了梦乡。
他想,他是真的想娶她。
即便她谁也不是,身无长物,空空如也。
*
次日清晨。锁链在门上,门在地上。
老大在愤怒找刀,小弟在举板凳背后偷袭。
谢君凝捡了把地上破伞,撑挡在顾见辞肩后。
一抬肘,小弟飞到了房顶上。
刚找到刀的老大看着谢君凝轻松接住手下砸过来的石头,徒手抓成了齑粉。心一凉,抬手阻止了身后跟班,叫人让开了路。
谢君凝不走:“饭还没吃就赶客,你不礼貌。”
老大咬咬牙,痛心挥手,令小弟们送上了两碗寨子里待客最高规格的土鸡乱炖。
二人当众扒筷子,馋哭了的流匪们眼泪自口角流下。
谢君凝一起身,众人后退三步立定目送。
她说:“拿纸笔来。”
老大疑惑,但不敢多说。
谢君凝提笔行云流水落下家书一封,吹干后折叠:“帮我去谢家堡送封信,作为回报,他们会给你们一些过冬的粮食跟棉衣。”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间意识到了她是谁。敬畏、好奇、惭愧百感交集。
从房上摔进草垛的小弟“哎呦”一声,抱住谢君凝的靴子,小脸害羞:“盟主,给我签个名!”
顾见辞一伞扒拉开。
轻轻牵手:“该赶路了夫人。”
谢君凝想起昨晚跟他抱在一起睡,从脖子烧到了耳后根,若无其事过去上马,却一路扬鞭狂奔。
顾见辞在后头不远不近的追着,笑意温存。
正午歇脚喂马,算距离连夜应能赶至军中。
谢君凝靠坐在虬起的树根上,没忍住问他:“你非要去军中行医不可吗?到哪里不是治病救人,一个好大夫怎么能有分别心呢。”
顾见辞温声宽解:“别担心,我是去跟随师父精进医术,顺道救死扶伤,不会有危险的。”
谢君凝追问:“那你要在军中待多久?”
顾见辞一忖缓道:“要不了太久,我听师父说前头战事已经到了一决胜负之际,马上就要结束了。”
谢君凝不信,觉得他是故意安抚她:“打仗的事将军都说不准,你师父如何就能断言?”
顾见辞不疾不徐同她道:“先前我军与辽军几次短兵相接都捷报频传,原本早该一鼓作气将其驱之千里。只因敌军太奸狡,靠着御兽术操纵摩迦河里性凶齿毒的白睛鱼,意图拦截我军渡河,想拖到入冬以后,靠更擅雪天作战的优势挽回颓势。”
谢君凝随言眉心深锁:“这么说千军万马竟然被几条鱼给拦下了?”
“我也只听师父在信中寥寥提了两句,说冀王殿下近来求贤若渴。便是想招募高手先行过河,在大战之前摧毁敌方御兽术器。”顾见辞语气如常。
谢君凝福灵心至,方想说“不如我也留在军中帮忙”,耳闻风声一紧,陡然一把将他推开。
“小心!”
她取叶截斩天上掉下来的毒蛇,抬腕将顾见辞挡在身后,佛手色绫袍微摆,指按凉风剑柄雀眼。
冷说:“早等着你们来受死了,还不滚出来。”
风信子闻言从树丛中探出了个脑袋,瘪嘴嗔怪:“好凶啊谢盟主,你瞧你来都来了,就跟我过河往对岸走一段呗。”
河对岸可不就是辽国疆域。
谢君凝决然:“没兴趣。”
话落就是以寡敌众,杀手组织专攻旁门左道下三路,兵器奇形怪状,刀法也阴诡偏激。
但之前在浮云峰有过一次交手经验,已经足够谢君凝摸透其中关窍,她直取敌人破绽。
右手剑分花拂柳,明月照大江横扫一片。
云剑点地,剑气震地三尺,十丈之内百虫僵死,落叶不飘。
风信子手腕一麻,心呼:这下要丢条胳膊!
谢君凝却点到为止,抬脚送她飞回树杈上,“告诉那个谁,我已经因婚事跟父母决裂离家出走了。我的婚事自己做主,这样藏头藏尾实在叫人看不起,有本事叫他亲自来见我。”
风信子比了个手势收到,拉住一根树枝,同一干手下鹞子翻身不见了。
谢君凝归剑入鞘,伸手去扶顾见辞:“你没事吧。”
他一壁任她搀扶,一壁笑盈盈问:“那个谁是哪个谁?”
谢君凝:“……”
她凤眼缓缓眨巴:“一面之缘而已。我连名字都不记得了,别管他。”
她迫不及待:“我不厉害吗,你怎么还不夸夸我?”
顾见辞失笑:“谢盟主从小到大还缺人夸赞吗?”
谢君凝说:“也没有像你想的那么多,而且不一样嘛。”
一边叹息着一边去扯马缰。
“阿凝。”
她回头,看着他手中那一支浅色芙蓉,怔愣惊喜:“哪来的?”
“在谢盟主剑意凛冽,杀得路边寸草不生之前,抢救下来的。”顾见辞替她将花簪上,摸摸她发顶:“太厉害了阿凝,剑出三山寂,一斩五湖澄。”
谢君凝在他眸中看到了自己影子,轻咳:“你把花给我辫稳了吗?还有路要赶。”
顾见辞继续:“气吞山河,势伏魍魉。”
谢君凝:“……”
谢君凝偷弯唇角:“还是要谦虚一点。”
顾见辞:“破风而去搅星河,会当凌云入九霄。”
谢君凝作势厌了,红了脸,捂着耳朵上马就着急忙慌赶路。
跑出去十几里地了,她突然想起来之前的话还没说完,勒马等他赶上来并肩骑行说:“我去找那什么冀王殿下毛遂自荐一下如何?”
顾见辞攥着缰绳的手不自觉用力了一些,侧眼道:“军中简陋,会不会委屈了一些?”
谢君凝不紧不慢一扬眉:“像我这么高的高手,难道不能申请一下特殊待遇吗?”
又问:“你师父有没有在信里对你说起过这位冀王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抠门吗?为人开明吗?是个识人善用的主帅吗?”
顾见辞笑了笑:“算是吧。”
谢君凝嫣然一笑:“那等到了军中我罩着你,绝不让你损伤一根汗毛。之后最好能在过年之前就打完仗,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回家过年怎么样?我带你看谢家堡列阵打铁花,还有好多的红封可以收。”
顾见辞期许,“听起来很令人向往。”
谢君凝定定看他,“那就说好了……”
话半,她陡然间脸色一变,勒马冷喊:“到底有完没完?我的耐心不是总有的。”
顾见辞还未曾看到敌人,只见凛冽剑意已抵眉心。
谢君凝一剑替他挡下,薄怒:“牵连无辜,要不要脸。”
回眸擦眼间瞧见一个陌生男子沉讷如木,头戴斗笠手执玄剑,谢君凝一顿,与他乍拼即分,惊讶竟然不是游隼会那伙人。
顾见辞定睛一眼,不自觉寒了脸色。
这人他见过,曾到军中行刺过,身手极好,出入如鬼魅。就是不知是宇文铎豢养的刺客,还是辽国的热血任侠。
高手过招,深浅一招即知。
谢君凝发现这人目标是顾见辞,拽马把他挡在身后,抬头直面斗笠剑士,道:“你是个对手,但还不是我的对手。早早收手,免得枉送性命。”
玄衣剑士孤冷:“我要他的命,要你跟我走。”
够狷狂。
谢君凝却不以为忤,淡淡轻藐:“是吗?像你这样的我能打十个。”
对方:“哦?像我这样的来了二十四个。”
谢君凝顷刻间腰背紧绷,眯眼攥剑:“你究竟是什么人?无冤无仇的,阁下这么兴师动众就为了我们两个人,未免小题大做了吧。”
对方语气平直无波动:“擒你是早定下的,杀他是附带的。一箭双雕,我觉得很赚。”
话落,周围杀阵落成。
谢君凝看了眼二十四人。心道,也算抵得上浮云峰半个比武大会的阵容了。
她带剑直迎而上。
十成十把握的对决根本没必要打,功夫就是要在生死一线的拼命中才能参真经。
习武之人骨子里都有挑战极限的韧劲,谢君凝不介意搏一把。荡剑、抹剑、截剑、斩剑、云剑、崩剑……错掌、鞭腿、折腰、撞肩,力拼一口气,快拼三分眼。
九九八十一个会合下来,才不过一刻钟。
意图在战时参与瓶颈失败,谢君凝已有定论,旋身格挡在马匹前,陡然间抬手:“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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