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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莫名的妒忌

陈州向北,百年不遇大雷雨后的地貌,到处可见被大水浸毁倒塌的黄巢军营建的土质宫室残迹。兵戈、盔甲、旗帜、辎重器械等丢弃遍野,还有陷于泥淖的数不清的马牛车及废弃的帐篷、锅灶,和那巨大而可怕的舂磨等。不及收拾的士卒遗骸暴露着在草莽间,状貌残缺狰狞。其血似乎把泥土都浸红。

正急进不停的梁军骑兵队列从这里穿过。其多路行进分队绵延长达数十里,旌旗猎猎,刀剑如林,将士大多身披全副重甲,戴铁面具,迸耀金属寒光。也披套铠甲的沉重战马从地上那些累累尸骨、残骸中再一次践踏而过。其后为车营和重步兵阵队列,手持盾牌和长矛掩护着中军大将旗和战鼓。

朱友宁因伤,倚坐在中军战车的座椅上。他也看到了黄巢在这里的惨败之景。除了战胜之情,他也会联想到自己作为战将将来可能的凄惨下场。他不觉得黄巢本来是有多么强大力量的首领。不过是有人“姑息”使他再一次逃脱罗网。至于能不能捉住他,抢得天字第一号头功则要看天意和自己的造化——因为已有消息说黄巢军内部起了内讧,他手下的大将要与他分道扬镳,不知道他身边尚能剩几个喽啰也?……

友宁手上就有一封来自黄巢手下重臣秘密转来的亲笔书信。其内口气、用语谦卑,不惜奴颜降尊,极力称颂友宁、及其主帅朱全忠英明神武,早有先见之明,拔出贼窟;并透露黄巢在累败之后于内部开始屠戮亲信,动辄猜忌自疑,使部下人人惶惶然不可终日。因此其不愿再从流合污,情愿率手下残余兵丁数万投顺自新。故请友宁代为向沛公及朝廷讨伐各路大员陈情说项,允为接纳。给他一个苟存性命的归宿,其为此情愿放弃所有兵权和所携带的宝货子女来换取此一生路。

友宁看着这封信,久久不语。黄巢军的即将败乱溃散已绝无可疑,其顽抗能力亦不足道。他此时想到是另一人。她,到了这般地步,怎么还没有书信片纸来也?难道要死硬到底,难道要为黄巢陪葬?或是对求生已不抱任何自我求免的想法……

但他了解她,虽然倔强刚烈异常,临到生死关头气概并不输任何男子。然以她本来高贵纯正的气质、透彻分明的内心观念,却也难想象她会甘于为黄巢、尚让这样的恶徒悍匪陪葬赴死,落得最终此种结局,会不想解脱?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已被人完全控制劫持,身不由己,无从呼吁相救。

友宁从来送密信的黄巢军士口中逼问得知:现黄巢残部已至少分散为三块互不相支援配合的部分——除黄巢亲自带领的急窜往郓州、泰山;大将霍存、葛从周等所率万人却驰向黄河各渡口;还有一股,就是尚让所统数千人拖在更后面偏东的地方,抵近宋州、徐州方向,徘徊迟疑不跟进。似乎其总的未来行动趋势并不一致。又或者是声东击西之术。到底该以哪一部为重点追击堵截的目标,方能确保“大获”?

友宁对此也只能猜测、权衡,根据过往他对此敌人的熟悉和此时的直觉。而时间和具体部署上已不容再迟缓拖延。当下他差信使找几位最勇猛的将领来会商,并接受他临时发出的紧急调遣命令。

不多一会儿,几位穿戴全副盔甲、神情严肃而急切的将军便骑着战马飞快赶上来到他的座驾马车前。其中有朱友伦从前的亲信副将杨施,友宁已把他提拔为中军护卫都头,掌管最受重视和信任的护卫中坚几个长枪骑兵都上千人。作为对他长期忠顺服从、勤苦劳绩的奖赏。

友宁也不多言,便把他担心黄巢等再次脱遁成功、继续为害,因此需要一支快速骑兵队迅猛穿插包抄,抢前断敌退路的用意说了一遍。并坦然承认这种作战的挑战不言而喻。不仅要尽力追赶,而且将面临与逃敌穷寇必然搏命的殊死决斗。

若是友宁身体未受重伤,这类差事他当然亲行不遑多让。况且他还有更重要且不能言说的“深层目的”。但眼前他只有将这一使命交托与其最信任且最可依仗的手下将领,督令他必须切实执行和忠实做到,不能有一丝含糊。

友宁首先把目光投向龙虎右厢副排阵使徐怀玉。这是他很自豪的一员手下悍将,在西华之战中曾手刃黄巢亲侄子和数千贼徒。长得身长八尺,膀阔三停。此时披着黑皮甲,头顶狮头状巨盔,甚形威武。只是当他看到主将投过来“关切”注视的目光,便略有些顾忌并有意避开。

怀玉叩首称:“职部业经多日苦战,损失甚大。将卒疲惫不支。恐不堪驱使,有负重托。惟在主帅察谅斟酌?”

友宁听了,若在平时,早就拍案作色。但此时竟忍住了,他继而转向左厢都将王檀。王檀也说:

“卑职并非惧敌。现黄巢左右,所剩皆为元从精锐,定然孤注一掷死战求生。若派一般将卒,恐必不支,徒损吾军威望。还望主帅详思?……”

友宁见这些人还没出战都说起“泄气”的话,只顾求稳怕输,一点不体会自己的内心焦灼感受。他只有略显不耐,看向站在行列最末的杨施。杨施毅然拱手向前请战道:

“卑职不才,蒙主帅拔擢行间,虽肝脑涂地,何以补报!愿效死,惟主将所令!”

友宁听罢展颜大喜,心想还是有人。而王檀和徐怀玉等则心怀不满地看向这位新提拔的将领。

友宁当下命左右立即授予令剑和印符,双手奉上给杨将军。他站起身对杨施具体授令道:

“今吾在此,命汝将八千精选轻骑。在明日辰时前务要到往宋州以东七叠岭方向巡弋并设伏。抄截贼将,倾其巢穴,不放一人过,务取全胜!若有违令慢上者,君用此剑斩之!”

“七叠岭?”杨施当场想不明白为何要在这个方舆图上都不甚显明的地方设埋伏,极为罕闻。而且这儿是紧邻感化节度徐州方镇的“敏感”地区,兼为本镇节度使全忠的砀山故里县境内……但他处在这个地位上是不能够细问发出如此命令的原因的,只有无条件遵照进行。于是接过刚签书写好的军命委任状,表示绝对遵行,违令或战败则甘受极刑。退下前又问主将友宁还有何特别交代和嘱托?

友宁看了看紧盯他的徐怀玉、王檀等人,犹豫一下。仍是坚决地说道:

“传令各队,仅歼渠魁,愿降者听!务本仁爱,保护所得虏获。除本将之外,不得听信任何他人之命!须第一时间押赴本军,听候本将处置,再议其余!除此谨祝杨都头早建大功,不负使命——再无他言!”

还没把握能否截住贼军就已先命“俘获”的处置办法,似乎早就坚信此战“必胜”。且皆是不容置疑的死令。杨施心中更是忐忑。不过最终他也没能说出半句质疑的话来,只保证一一遵从,绝不有误。就匆匆辞行上马飞奔去召集手下执行军命,开始进攻。

在杨施走后,友宁又追加令徐怀玉率右厢军二万余人紧随着开拔配合其动作。这样做,不仅仅为了“互相督战”,方便增援,增加获胜保障。友宁认为如此重大行动还应该让开封沛公府那里“放心”不疑,事后也抓不到自己任何“蛛丝马迹”。

这是唐中和四年(公元884年)五月中旬某天的一个阳光仍不十分充裕的中午时辰。在濒临黄河的一处高岗上,一位中年男人正望着远方山脚下另一片已升起炊烟、人马声鼎沸嚣乱的营盘发怔,触景生出无限的悲情。

从身边仍在高高飘扬但非常残破的杏黄旗得知,他叫尚让。直到这时,这个非常时刻,他没有想过背叛任何人。包括那些,曾与他一块举事造反的弟兄们。他仍能时时回忆彼时燃情狂热的岁月,一起共碗推盏吃肉喝酒的场景。一起从最黑暗时世中奋发崛起,也一起在短暂夺得长安城的暂胜喜悦中腐化堕落......一起为天下拼杀,互相激励誓共患难的句句话语,如犹在耳酣畅回荡,堪对山岳。

然而如今,现实残酷,时运轮回。留给他优柔犹豫的时间都已不多。官军就在身后紧追包围上来,声称要讨伐明正其罪,送交唐朝廷裁处极刑;而他侍奉效劳的主子黄巢屡战屡败,一蹶不振。其因手下不断离叛,早已神采不复往日,变得沮丧且猜疑无度——对昔日一同举事的“兄弟”也一一感不放心了,寻思自相谋害残杀……这都使尚让——他这位黄巢的四宰相之一,确实感到前途渺茫且复兴无望

了。

比战败还要刺痛人心的,是他与黄巢的个人关系也出现巨大裂隙。他的建言黄王再也不听.更恶劣的是,黄王杀掉了他先后派去联络商洽的信使数人,对手下奸臣说自己有“贰心”。不给粮食和兵械补给,并强行要征调他手下仅剩用来保命的数千部曲亲军。

尚让此时既感到手足无措,更感到一种发自深心的疲惫无助感。他彻底灰心丧志。黄巢的大营那里他是再也不敢去。然而投降官军,不仅是对他当初信念的背叛,令世人不齿,而且更加前途莫测,难以预料其屈辱的后果。

是什么让黄巢开始猜忌且仇恨自己?除了战场败北、不断使其丧师失地的因素,尚让实在找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而这是不可抗的,并非是不愿力战。除了他打败仗,别的大将如能征惯战的葛从周、霍存、符道昭等,也无一不是一败涂地、丢盔弃甲,败得比他还惨得多。有什么办法呢?民心已经失去,军心亦无法维系。黄巢的暴君做法弄得沿途百姓都起来反对,将领们只顾保全财物女眷,早已失去往日的斗志。而那个早早打好盘算投降唐朝的朱温(即全忠),现在高官任做,成为宣武镇节度使,反而做了追杀剿灭他们的急先锋,获得享不尽的荣华和尊贵地位。相比他们当下的处境,这怎会不使军心士气动摇混乱、一落千丈?

说到自己对黄巢的动摇心理,早已有过。兄长尚君长就是因为黄巢的刚愎闹内讧而为唐军所害。但无论是孤独啸聚嵖岈山的艰难时期,还是徘徊岭表漫长看不到终点的千里转战,都没有动过背叛黄巢、另谋高就的念头。在黄巢称帝后,也是有功不居,从无僭越过制,依然保持简朴低调的生活习惯,特别是对读书有知识者抱持尊重礼敬的姿态。在长安被唐官军围困的饥馑时期,带头作表率与士卒百姓同甘共苦,也食树皮草根。

在相互需要的共同奋斗中,他长期隐藏在黄巢的高光显赫后扮演一个默默无闻的角色,但甘心地付出。所不同者,在这一过程中登上权力顶峰的黄巢越来越残暴,越来越猜忍怪戾可怕;而他却越来越儒雅仁爱,温文谦恭,深得部下还有许多儒者士子的爱戴和钦佩。也许也有这个缘故,让黄巢对他愈发猜忌和发狂嫉妒......

如果细究自己为何、何时会变得如此?尚让丞相胸中总会涌动起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温暖凄艳的情怀,让他更深地沉迷其间不可自拔。

而就在他嘴角边就将浮露出近日难得见到的一丝得意笑纹时,一个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禀告相公大人,黄王陛下召您的金牌已是第七次送达了!请您一定在今晚前往,否则......”

在打发传达诏令的使节走后,尚让明白那个时刻还是到了。虽然表面对诏使还是很客气,虽然在部下很多人面前没有流露那种“异样”情绪。但他现在急需得到一种明确的坚定的启示或支持。

他没有选择占卜,也没有立即召集手下参佐将士,而是悄悄吩咐向山下靠近黄巢营地的方向派出哨探,同时沿本营寨栅周围加派防卫巡守兵卒。尔后严令侍卫人等一律不许进入打扰,他自己一人径自朝后营所在的方向走去。

所谓“后营”,营帐设施条件没有那么简陋破旧,比一般兵丁住的环境好些。周围和屋顶树立的旗幡上还饰有龙凤色泽纹彩。处在偏僻又比较宁静的地方,一般人不能轻易进入。通常是安置女眷和有身份女子。

尚让在进门时,内心掠过一丝不安的愧疚。良心早就告诉自己,他的事情,不该再让她忧伤,不该再牵累及她。但如今到了此种关头,自己已是走投无路,倍感孤独、凄惶。如果再不说出来,等玉石俱焚后,怕是再没机会?

就算她不爱自己,她会忍心看着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去走向末路?她难道对自己终究没有一点情分在,她会像别人一样,舍得在危难关头抛弃自己?

想到这,尚让进去后,百感交集的他不再顾威严,把腰间的宝剑解下,颓然就着地上的茅草垫席,盘腿跪坐下来对着对面。

“尚郎,你可怎么了?”对面的妇人一惊,停下手中的活计,便忙不迭地相对他亦是磕头还礼,“您可让奴家如何是好?您折杀奴家俺可承当不住……”

看到她也流下泪水,尚让激动不已。赶紧上前搀扶起,端详着——那是一双令无数男人梦魂牵绕的眸子,也令他日夜为之不安于肘腋……虽然经过长途颠沛逃亡生活已使她面色泛黄、脸颊青瘦,但竟仍掩不住抹不去脸际惊人美好的轮廓;她神情身姿本就庄严端凝,天生兼有一种让一般男子不敢也不忍轻易亵近的洁静淡雅,高贵。此光景原只应深宫中有……

“令子…”尚让更觉惶愧,他不得不说:“悔不该当初不让你跟上友宁而跟了孤家!如今残败之余,噬脐莫及!我之溃败,已无可挽回,身首亦不知将何处也。孤与黄王之罪罄竹难书,死当无言。只可惜可叹你尚有如此美好青春华年无人珍惜矣......”

“尚郎,”听到尚让又叫起自己的小名,她眼前一热,恍然如又闪过另一位英雄男子的身形......不过她很快就决意地表示,“您休要如此说。奴家之命,由夫君再造。黄王亦奴家之君,自幼跟随。从一而终,委质当为之死,更有何言!奴家之贱身,蒙夫君看重.....于华阴哀怜收留,安享荣宠。不然将沦落青楼久矣,葬身乱军锋镝下亦久矣。又将有何它望,又将有何可怨怼夫君你乎?”

尚让摇摇头,双手重重抚按着令子香肩上,道:“夫人此言,误矣。吾最惧汝这样想。似孤所为,有何可道。枉助黄巢忘恩负义贼把寨为头,以致祸害无尽,虽有小善何足以补!倒是你,天生纯善,并不沾罪孽之清白,且于孤有良好之影响甚著,日夜馨香教诲,晓以温惠,兼辅正道。似此恩情厚谊,世间少有,孤亦何足以报,又何忍汝共我一同战死。你本当另有天地。孤今日清醒,真心希望你得生,不必枉做傻事...”

令子不知他将要说什么。只是在脸上止不住悲泣问:“我是相公您的妻室呀!如何却不可同死。如何让相公如此说?...”

尚让已不敢直视她的闪闪星眸,半晌才硬着心肠道:“我命如此!天意注定,我命运本与巢贼连在一起,彼死,孤又安可得生!将来朝廷定不宥我。然你,本来无辜,亦不必如此。我私下命人探悉,有人欲保护你,亦足以庇你一生荣华。孤欲将汝托付此人!”

令子听到这里,已知道他说的何人。瞬间明白了他来这里的用意。不由眼睛直直定定地盯住他的脸,令到他不敢直面。直至神情痴痴的。

半晌,令子终于绝望哭叫道:“相公,你不要令子我了么?你如何说的出来!自嫁君之后,妾有做过对您不住的事吗,妾有过问外事之劣迹乎?如妾已不堪与您共事,竟已成为相公您的拖累,还不如就此赐妾一刀罢!”

尚让这才明白她对自己的真意和刚烈,实是不该以语言试探的。心中大悔,也是对于自己内心尚存的那份醋意和嫉妒。马上一把揽过她在怀中,深深而贪婪地只顾呼吸那淡淡而神秘的奇特幽香。

尚让道:“既如此,孤为自己的软弱而惭愧!孤今后再不能对你不住。那就血战到底罢!孤亦不愿投降或妥协此辈。但这次,我等不再是为了黄巢而战,不该再为罪魁;而只是为了我们自己,生存、独立、自尊于世。汝放心,孤就算拼上这一条命,也要保护着你、共你拼斗到最后一刻!”

在知道尚让决不向任何势力妥协并彻底脱离黄巢后,令子也表示:“奴家自幼渴望为英雄献身,不惜捐抛一切;不屑苟且偷生和是非不明之辈。今得相公如此,妾获其所矣!今后当死生以从相公,虽赴汤蹈火亦所不避!”

尚让随后对她再不隐瞒——告以今晚可能将遭黄巢火并,并唐军亦来两面夹击之事。而目下本部军仅有数千人马,尚不知道向何处突围。因此他非常焦灼痛苦。

他知道令子并不知晓兵机,但此时也只能以实相告,马上就要到生死覆灭关头。得让自己至爱、以前对此类事一无所知的她也有所“思想准备”。到时候那种厮杀和搏斗肯定非常惨烈!险恶和残酷会超过以前任何一场对阵。

尚让说:“孤有八百名勇士,有进无退,并不惮于巢贼。今夜当以破釜沉舟之精神,一鼓袭破之!但所惮者,朱全忠之军从后而来,亦极为精锐。我兵数败于其手,胆破魂落,到时恐无斗志,加之兵力远少于彼,难保吾与汝不被生擒,还是要落于其手啊......”

令子拭去泪,凝眸看着尚让,坚定地说:“妾誓不为朱贼所辱,以污夫君!久知其人反复变节,素无人伦,兼之淫暴异常。妾已备下毒药及短刃,一俟夫君突围难出,梁兵胁近,即以此紧随夫君于地下也!”

尚让听罢甚慰,然也有些担心,他最后告知令子:

“爱妻也不可轻易选择如此。我要的是汝死在我后。不得吾确已战死之准信,汝不可以死!...另外我派从来随我最精壮的八名卫士紧跟你车旁,片刻不离,你可无虞。既至此境地,吾军不可为敌所捉摸,不可不作困兽之斗了!向四面八方皆要试行突围,直到破出逃生为止。愿天佑吾伉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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