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岭一路上只担忧沈子秋的伤情,早就将桂花糖抛到九霄云外。
无奈地将沈子秋的手从怀中拽出来,询问:“感觉如何?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吗?”
沈子秋摇摇头,眼神中全是迷茫,一只手捂住头,眉头紧皱:“头好疼。我只记得谢大夫你将我救起,带回家中照顾我,旁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多谢谢大夫的救命之恩。”
闻言,谢岭让沈子秋低头,沈子秋依言照做,修长的脖颈形成一道自然的弧线。
拨开长发,才发现沈子秋不止胸口一处致命伤。后脑勺处也有血迹,只是干透了和黑发黏在一起,被发丝遮挡。
【我什么也记不得了,谢大夫也记不得要带回桂花糖吗?】
沈子秋的心声有些赌气,面上却沉稳知礼地回答谢岭的问题。谢岭意识到自己的手侧贴在那截裸/露的脖颈旁,眼神里带了些笑意,沈子秋对桂花糖似乎有别样的执念。
下次再去村里,千万莫要忘记,省的被这人在心中念叨。
谢岭仔细看了沈子秋的伤势,后脑勺高高肿起,应该是被山石砸到了:“你脑中可能有个血块压迫着你,等日后血块消了,丢失的记忆也许会慢慢寻回。”
沈子秋垂眸,修长的手似有些空,无所适从地动了动,直到碰到谢岭的小指,并排着接触才安了心:“劳烦谢大夫费心,明日我便离开,不想再麻烦了谢大夫。”
谢岭是沈子秋记忆中唯一存在的人,没由来的,沈子秋完全地依赖着谢岭。
但即使失了忆,沈子秋也遵从原来的性格,知进退要离开谢岭。
【好烦,不想离开,想同谢大夫再相处些时日。】
谢岭没想到沈子秋的心声和口中的话语完全不同,寻了个理由挽留沈子秋:“医者仁心,你的伤势不明,不如等伤好再走。我平日里上山寻药材,等回家往往傍晚。你若是愿意,能否留下帮我晒些药材?”
明明沈子秋一无所有,按理是沈子秋赖着谢岭。谢岭的话却主动让二人的立场调转,变成谢岭求着沈子秋留下。
谢岭是沈子秋的救命恩人,沈子秋自然不会拒绝,更何况沈子秋私心里也想待在谢岭身边。
沈子秋点点头,温声道:“希望我能够帮上谢大夫。”
“我去厨房给你煎帖药,你再睡会儿。”
谢岭向外走,却是正常的走姿,直到出了房间,才捡起地上的木棍,撑着往前走。
来到厨房,褪下鞋袜,取下缠绕的布条,才发现脚踝已红肿得可怕。谢岭要强,不喜欢旁人担心,更不想让沈子秋担心,所以才在对方面前强撑着。
昨日一回来,谢岭便只关心沈子秋的伤情,并没有及时处理自己的脚崴伤。更是为了早些赶回家中,使了力拼命赶路。
此时的脚踝高高肿起,似一块发起的面团。谢岭从余下的药草里翻出苏木,捣碎汁液敷在脚踝上。苏木能够极大程度地缓解疼痛红肿,正是谢岭需要的。
谢岭简单处理了脚伤,将新熬的药带到房间内。一靠近木板床,还没给沈子秋递药,只见对方的鼻子嗅了嗅,担忧地望向自己:“谢大夫,你的脚崴了吗?我好像闻到了苏木的味道。”
谢岭惊讶,这剂药苦味十分厚重,沈子秋居然能透过苦味闻到苏木独有的味道。
话刚说出口的沈子秋亦是吃惊,自己似乎对苏木很是熟悉,就好像身边常有人用到。
谢岭不想沈子秋担忧,还起着哄骗的心思:“你的药中有一味降香,它和苏木极为相近,应是你闻错了。”
沈子秋虽然病弱地勉强撑在床边,眼中却有着不退却的固执:“谢大夫,那让我看看你的脚踝。”
谢岭苦笑,知道自己是瞒不过沈子秋了。不再伪装,将红肿的脚踝露出来,口中却安慰道:“小伤而已,修养几天便好。”
沈子秋的长睫微微垂下,遮挡自己发红的眼眶。
昨日躺在床上时其实存有意识,知道谢岭来回的时间极不对等,又联系谢岭掩藏的模样,沈子秋自然知道谢岭这伤是因为自己。
骗子。
谢岭被沈子秋按在床上不让起身。一会儿,沈子秋捧了盆热水进来,谢岭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反而被病人照顾,眼中不知不觉存了些温和的暖意。
沈子秋似乎对这类药材的处理格外得心应手,不需要谢岭的指导,就将苏木砸烂扔下去,让谢岭泡进去。
泡了一会儿,谢岭想将脚拿出,却被沈子秋训了:“谢大夫,再泡会儿,你这样不够。”
让谢岭神情恍惚,一时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大夫,被沈子秋训了,嘴角的弧度却越发得大了。
谢岭从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不争气的模样。
待沈子秋喝了药,谢岭处理好红肿,已是深夜。
谢岭躺在地上的稻草堆上,秋日的夜泛凉,稻草也遮不住石板地面的凉意,更何况唯一的一床被子已被谢岭让给了沈子秋。
谢岭被这寒意扰得睡不着,翻了个身正对沈子秋。谢岭在黑暗中已睁眼许久,渐渐适应,沈子秋的眸子又亮,谢岭一眼便看见沈子秋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夜太深,谢岭的嗓音被失眠折磨得有些哑:“还没睡?”
沈子秋的眼睛眨了眨,没想到谢岭在黑暗中也能看见自己。心中困窘,似乎被抓包,开口:“谢大夫,你要不要上床来睡?”
谢岭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哥儿共处一室已经十分失礼。只是谢岭住的地方简陋,他没有第二个住处,只能暂时这样处理。
谢岭没想到沈子秋居然让自己睡一张床,干脆利落地拒了:“我不冷,你睡吧。”
沈子秋并没有这类的概念,似乎以前的他也并不看重这些大防。他只觉得谢大夫冷,所以才想让谢大夫上来。不过谢大夫不愿,他也就不强求,独自睡了去。
【谢大夫,我究竟是谁?】
谢岭是被沈子秋的心声唤醒的,梦里沈子秋还在同谢岭对话,疑惑自己的身份。谢岭感受到怀里拥着个暖和的人,淡淡的桂花香萦绕。
先前沈子秋处于木僵状态,所以没滚落下床。他原先的床应是极大,超越了木板床的边界,因此习惯性地往侧边翻,夜里便掉了下来。还好木板床不高,又有稻草垫着,沈子秋就醒了一刻,便迷迷糊糊地往暖源寻去,似一只小猫直接钻到谢岭怀中。
谢岭梦里觉得冷,长臂下意识将沈子秋揽住,这夜才不显得难熬。但现下,谢岭已经完全清醒了,忙小心翼翼地将沈子秋抱起,放回木板床,不想让沈子秋发现清晨的窘境。
沈子秋乖顺地闭着眼,呼吸均匀,完全没有醒的趋势。
【得装得再像些,不能让谢大夫发现我醒了。】
谢岭的动作一顿,低头去看这个病弱的小郎君。起了些逗弄的心思,将沈子秋放在床上的动作有些重。果然,沈子秋仍是装睡,没有轻易醒来。
等谢岭拄着木棍去烧菜,沈子秋才睁了眼,全无困意,丝毫不像一个刚睡醒的人。
谢岭在院子里种了些菜,这是他来到古代后种的,现在已有部分成熟。谢岭摘了几个茄子,又挖了几个地瓜作主食。
可惜手头没有充足的调料,谢岭只能做个简单的蒸茄子和蒸地瓜。他这人对物质的要求极低,能养活就好。先前还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奇怪,但现下家中多了个沈子秋,谢岭难得地开始踌躇,沈子秋会不会嫌弃自己做菜的手艺,因此更加坚定了进村定居的决心。
谢岭将两碗菜端到沈子秋床前,沈子秋却笑得眉眼弯弯:“总算可以尝到除药外的其他食物了。”
沈子秋自己拿了个地瓜,又拿了个递给谢岭,居然真的吃得津津有味,没有丝毫作假的模样。谢岭松了口气,原来自己捡来的小郎君是个好养活的。
待吃完,谢岭重新回到院中的田地里。昨日里,李大夫不光给了他人参,还额外给了些药材的种子。在现代,谢岭也曾亲手培养中药植株,他想试试,若是能培育成功,不光沈子秋的药有了着落,多余的药材也可以卖给村中的人。这样,未来就不用为生计担忧了。
边想着,谢岭边按照以前的种植方法,将种子种了下去。
翌日,沈子秋坚持要给谢岭做饭,说自己好了许多,让谢岭养脚伤。谢岭拗不过他,只能叮嘱沈子秋做一道菜就行,不用太过劳累。
沈子秋手脚麻利,很快就将菜做好,进门还带了一株带根茎的紫花:“谢大夫,我看你田里这几株花也成熟了。但我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做着吃,所以拔了一株给你瞧瞧。它的根茎是和土豆一样煮着吃的吗?”
沈子秋不认识,但这植株对于谢岭再是熟悉不过。这不就是昨日里种下的川乌吗,居然一夜之间便成熟了。
谢岭搀着木棍赶往田地,沈子秋疑惑,连忙跟上。
谢岭看着那一片皆长至成熟时期的川乌,紫花在风中微微荡漾。
转头笑着对沈子秋说:“阿秋,我想我们有了新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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