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之？你……你是这么想的吗？…可、可是妈妈只是想让你少受委屈，只是在对你好啊？”
柳青不带年纪柔软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其中带着沈朔之不想面对的期期艾艾和无措惊慌。
他的母亲是柔弱的娇花，一直需要无微不至的养分才可以鲜艳美丽。
无疑沈聂是庇护柳青的苍天大树，在她成年逐渐脱离家庭呵护的时候无缝出现，从此后扮演着称职、忠心的丈夫，用最独一无二的爱保护着从来都顺风顺水的柳青。
所以太过娇贵的花朵无法给予冒出嫩芽的枝叶更多成熟的呵护，沈朔之只有在严厉苛责的父爱里跌跌撞撞摸索长大。
他对母亲的感知，也只是呵护她的脆弱和天真，而忘记索求关于母爱的那部分照顾。
沈朔之佝偻着的弯曲脊背逐渐变得松懈，这可能也是因为周沫又坐得离自己更近了一点的缘故，他还用冰冷的手掌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后背。
好笨拙的安慰和陪伴。
却出奇得有用。
其实沈朔之需要的可能也只是这种无声的陪伴而已，柳青无法领悟的曾经却被时空跨度般映射在此时此刻。沈朔之心里骤然发酸发软，迟了太长时间的感知爱的能力突然如潮水般回溯，打得沈朔之额角跳动，连说出口的话都带了一点不符合他的混乱：
“妈，不提这些了，你就安心做你的事情，不要再管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你只记得生日的时候美美出席，叫上爸一起，就我们一家三口……聚一聚。”
说完就打了个招呼，强行终止了通话。
沈朔之挂了电话后随手往沙发上一扔，就不管了。然后他抓住了周沫正要收回去的抚摸自己后背的手，一个用力拉着对方倒进自己的怀里。
沈朔之又用另一只手按住周沫还想下意识弹起的后脑勺，总不会太重的力度揉搓着周沫浑圆的脑后，像是抚平充满褶皱的绒毛，他总是拥有足够的耐心去梳理关于周沫的那部分日常。
周沫迟钝地不再挣扎沈朔之的亲近，直到听见沈朔之抵在自己耳边足够磁性的低沉声音，带着痒轻轻刮挠自己轻颤的耳尖，他说：“让我抱一抱，就抱一下好不好…”
周沫再一次傻在当下，顿了顿才觉得自己今天迟钝的次数简直犹如一个智障，他故作淡定地轻轻哼道几声“嗯嗯”就偏过头去躲开沈朔之实在灼烫的呼吸。
为什么周沫感受到了沈朔之的脆弱和不安，这种情绪实在无法让周沫对号入座起来。
不过他却什么都不问，就想这样简简单单窝在沈朔之怀里，就这样陪着他，一起承受所有未知的脆弱和不安吧。
无法感同身受的情绪，那就陪着他一起度过好了。周沫这样想。
*
市级医学调查组其实经常面对许多医院的医疗纠纷，沈朔之这一次的类似“事故”的调查他们也处理过不少，其实柳青说的一点没错
——这种记录对于一个医生而言确实非常重要。
它关乎着一名医生未来的职业生涯，但其实她也有一点的杞人忧天，这可能因为柳青作为沈朔之的母亲，有些过度担忧了。
这一天接近傍晚的时候，刘主任就打过来了一通电话。沈朔之那个时候正和周沫窝在沙发里看着有些恐怖的悬疑片。
这是继周沫看完了沈朔之收藏的《十宗罪》之后发觉的第二处家里很有趣的地方——看电影。
恐怖片因为骤响的电话铃声让周沫吓得靠近了沈朔之呼吸平缓的胸膛，明明不明铃声就来自于沈朔之身边。
但周沫依旧只觉得安全感源自于沈朔之这个人。
沈朔之胸腔发出闷响，周沫后知后觉看到了头顶沈朔之翘起的嘴唇，心里止不住的羞涩和气恼。
然后就听见周沫气不过又怎么也说不上生气的声音：
“快接你的电话吧！”
并且还体贴地拿起遥控器按了暂停。
客厅立刻安静了不少，只有沈朔之按下免提后电话里的声音。
“沈医生，还没休息吧？”刘主任的声音不是很大，却听得周沫莫名直起了腰背，感觉到正式的微妙气氛。
沈朔之倒没有过多的赘述寒暄，只是依旧平常般回了一句：“主任，我还没睡。您找我是……？”
刘主任顿了一顿，还是开口说道：“今天在医院我可能说话重了，但那时家属在场，我作为主任实在不能显得过于敷衍、草率。”
“我明白，我一切听从科室安排，也配合到底。”沈朔之严肃回道。
刘主任听起来很意外，同时还夸赞了沈朔之的配合，并说下：“其实这种事情很普遍，我也处理过类似的情况，你不要太担心了，可能配合调查后没多久你就能一切如常。”
沈朔之没有停顿，道：“我明白的主任。”
之后两人交谈的也不过三三两两的客套交谈，周沫听得晕头转向，实在不懂怎么会有那么多话会在两位明显都不想继续聊下去的人中反复循环。
……
“我以为还要十多分钟才会结束呢。”
沈朔之挂断电话后并没有关掉手机，他的视线依旧停在上面并回起了周沫“嗯？…为什么这么说？”
周沫探起头就是一个要看沈朔之屏幕的假样子，本以为会躲闪的沈朔之却只是停顿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转过头调侃周沫：“查手机啊？……小男朋友？”
“什么啊…”周沫鼓起勇气假装试探的头立刻缩了回来，脸上腾一下有些发烫，虽然他自己都觉得这对于一个鬼而言有些荒唐，但是他就是感到了这新奇的体验。
是害羞吗？
沈朔之并没有给小鬼思考拒绝的机会，就将手机堂而皇之递了过去。
周沫的眼睛下意识就被夜晚里发亮的屏幕所吸引，自然而然也就看清了备注为——李经理（皇冠假日酒店）的字样，周沫嘴巴嘀咕起来：“定酒店？”
沈朔之可是害怕了周沫的想象力，立刻澄清道“是酒店餐厅。忘记了我还要预定我妈的生日宴了？”
“唔…阿姨生日还远吗？那你安排得过来吗？”
沈朔之关掉手机，随手扔在了沙发旁，他的身体因为惯性后仰靠在了沙发靠背上，又用低敛的眼神看着周沫清秀疑虑的侧脸，提醒道：“下周四，还有几天。而且……就我们一家三口，随便定一个包厢不算难事。”
“哦……，那是还不着急呢。”周沫飘散的思绪又想到，明明昨天中午还在争执的父子俩，没过几天却还要为了唯一蒙在鼓里的母亲，去假装毫无结缔、其乐融融。那么…生日宴会上那些欢声笑语、合家团圆的氛围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沈朔之在家里一直都是扮演一个合格的儿子的“角色”而已吗？
没有吵架、不和、怨怼和伤害，他们可以那样自然地聚在一起，为了一个目的而举起酒杯。
“朔之哥哥，你怪过他们吗？”
沈朔之明白周沫口里的“他们”指的是谁，但他却无法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周沫收回视线，转头与靠在沙发靠背上的沈朔之对视。
良久，沈朔之歪了歪头，只是那样专注地看向周沫，他伸出手掌，是一个邀请的意思。
他说：
“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周沫：！
啊？睡……睡觉？！
逃避虽然可耻，但实在有效。（因为我喜欢接下来的……咳咳剧情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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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停职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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