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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沅城5

“为什么呢?”

陈拙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两只锏放好,绕着屋子中间的矮凳走了半圈,语气当真疑惑:“你说,为什么无论是哪里都有坏人呢?”

屋子正中,矮凳之上,正绑着先前乌刃追击的半尸人。他的呼吸无比急促,面上涕泗横流,右掌已只剩半个,却因着他是个半尸人,没有血液流出,咬牙道:“你还在乎好人坏人?”

“你看,我的工作就是处理坏人。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是一个好人,毕竟有些时候,只有……坏人,才能更好地料理坏人。”

陈拙步至此人背后,俯身轻声道:“所以,我本来应该把虎头帮清理干净,毕竟你们绑架了不少人,也杀了不少人。比如薛正……就是你手下的人杀的,对吗,范堤?你知道的,我眼神极好,过目不忘。”

“哼……哼,你也别装什么好人,你知道这件事情,怎么当时不去救这个叫什么左正薛正的小子?”范堤面上难掩惊怒,只觉右臂痛极,却并无恐惧。

“很可惜,我当时在处理另一件事,晚到一步,你的人已经杀死了薛正。”陈拙道,“而你现在还能这样质问我,应该感谢我的临时搭档,他需要个‘证物’,而经他提醒,我也需要个‘借口’。不过,你接下来应该没法再多质问了。”

“你……你是什么意思?”

陈拙沉默少顷,直起身子,忽而将范堤的下巴抬起,右手稍抬,一柄边沿锋利的刮刀在他的手里旋转两圈,被握在掌中。他将之伸入范堤口中,不顾范堤的剧烈挣扎,从中轻而易举又利落地将一样东西挑出,随手掷在地上。范堤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大张着的嘴中,他的舌头已仅剩半截,只余下一个平整光滑的斜面。

“证物跟借口都不必说话。”陈拙喃喃着,兀自轻轻笑了起来。

大多数时候,笑容是具有传染力的,因而钟汀潼正在桐知俊面前摆着鬼脸般的笑容,试图逗他一乐。钟成静已走了有段时间,没有传来任何消息,钟汀潼略有担忧。但桐辛元不会武功,桐知俊呆坐得像个木偶,他无论如何也没法把这两人自己扔在旅舍不管。

透过窗子,可以见到官府的人已在客舍的方向挤做一堆,实在说不好究竟是在探查情况,还是只是在令本就拥堵的街道雪上加霜。钟汀潼想着这些,向桐辛元挤了挤眼睛,问道:“怎么样,你觉得会不会又是虎头帮的问题?”

桐辛元本双臂环抱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闻言道:“我方才真是一时冲动蒙了,居然会觉得你跟他年纪差不太多,没准真能让子贤开口说话。”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有字啊?”钟汀潼一下子将注意力挪到了感兴趣的点上,坐直说,“讲讲呗?”

“……这是我们早就讨论好的,他自己取的,说想做个贤明之人,考取功名或者写点什么,都很不赖。”桐辛元低语道,“你又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钟汀潼指指桐知俊:“你多说说往事,没准他一下子就想通了呢?”

他嘴上这么说,却也没指望桐辛元真说出点什么,不过百无聊赖,又无处可去,动动嘴也不费力,权当逗嗑两句。桐知俊不知是不想、不敢,还是不能动弹,整个人僵硬得像个木偶,口水不咽也不吐,顺着嘴角溢出淌下,又被桐辛元轻轻擦净。

桐辛元道:“没什么好说的,过往如何便如何了,待你兄长回来,我们便动身出城,这是一开始便说好了的。你们要做什么我不管,想知道的我也尽数说了,这件事之后就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不着急,我总能让他恢复过来。”

“好吧。”钟汀潼说道。

假如桐辛元只是想要这些,只是想要与自己的弟弟找个平静的地方,去修复他们所有过往中造就的伤口,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去赞同、帮助呢?

钟汀潼叹了口气,边想边说:“只是我在想,如果你们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或许你们可以来朔北,钟家近来刚好要……”

他的话未能说完。

这间屋内有左右两张矮床、两扇窗子,中间放着一张木桌,钟汀潼坐在左侧,离窗户稍远,桐辛元与桐知俊坐在右侧,挨着窗户。

桐辛元的胸口被一把直刃利刀洞穿。

就在他的身后,一道不知何时进入屋内的漆黑身影握着刀柄,桐知俊毫无反应地被迸溅上鲜血,而钟汀潼则霍然起身,万分不可思议:“你、你为什么……”

乌刃当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他几无停顿地便要抽刀,然而桐辛元竟还能动,他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自己胸前的刀刃,另一只手将桐知俊推给了钟汀潼。随即,他两手紧握刀刃,居然还有力气说话:“混蛋,药人可比你想象中的难以杀死……”

他从未如此感谢过晴梅为了让药人能够更耐折腾,而改良过无数次的药方。

钟汀潼迅速地做出判断,一手揽过桐知俊几无重量的身体,撞开窗户,闪身而出,几乎没有一丝停顿,闯出了屋子。屋内,乌刃极富技巧地将刀抽出,将刃稳稳停在桐辛元的脖子前,哑声问道:“你说出了多少?”

“老子屁都没说!”桐辛元狞笑着,拧头盯着乌刃的双眼,毫不迟疑地向刀刃撞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钟汀潼揽着桐知俊,也不敢动作太快,没在屋顶上奔驰多久,便选了个位置一气跃下,藏在角落,一边口中念叨,一边探头去看乌刃有没有追上。

他对沅城并不熟悉,不知不觉间已跑到了虎头帮曾举办宴会的客舍旁。此时烟尘已然散去,客舍只剩半个的模样在旁便可尽收眼底,不远处便是县衙的人,钟汀潼稍稍安心,料想对方应也不会在这种满是官府人员的地方下手杀人。

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走近了些,钟汀潼单手揽着桐知俊,几乎毫不费力,只是这般模样终究有些扎眼,他便临时买下个斗篷姑且为他披上。也不能离他们太近,毕竟这客舍不知发生了什么,人人都紧绷着心神,眼神在人群中来回扫视。

但钟汀潼耳力不错,他听见稍远些,有人正道:“……明府,底下有数十具尸体,尸身本身是辨认不得的,但……”

“但什么?”

“但他们的首级都被割下,被……被码放在完好的半个客舍里,几乎都是通缉令上的人,很、很好认,还没完全确认过,不过,应该、应该都是虎头帮的人……”

张全义咒骂一句,说道:“什么样子的人能干得出这种事?”

难不成是陈拙做的?可他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啊。钟汀潼想着,晃了晃头,告诉自己:现在应该去找大哥,商量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可是乌刃为何忽然提刀杀来?父亲的口信是给他的,嘱咐过一定要亲手交付,难道他们不应该是朋友吗……

一时难以想通的事情再怎么逼着自己去想也是白搭,他复又摇头,想了想,揽紧了桐知俊,带着他向郊外奔去——沅城郊外有一处不能称之为山的小山坡,在这小山坡上有一处洞穴,是他等待城门开启前四处乱逛无意发现的。带着桐知俊毕竟有些累赘,钟汀潼想道:先安置好他,然后再返回沅城,这样无论是对上什么敌手抑或找大哥的踪迹,都要方便许多。

桐知俊的身体十分僵硬,但在带他走在街道上时,钟汀潼能够逐渐感觉到掌下的腰身逐渐不再那么紧绷,在出城之后,已然恢复了柔软。钟汀潼心想着不会吧,将桐知俊的兜帽掀起,果然见他正缓慢地挪动视线,将眼珠子逐渐转向自己。

“你能动了?”钟汀潼将脚步稍稍慢下,想着:这样的话,说不定能够告诉他地方,让他自己跑到山洞里……节省时间。等等……他听得见吗?

桐知俊显然能够听见,因为他缓慢而仍带稍许僵硬地点了点头。钟汀潼看他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知道他估摸着一时半会是没法自己走路,于是又重新加快脚步,带他向自己发现的山洞走去。

至少他现在应该能自己喝水、吃东西了,是吧。钟汀潼苦中作乐地想着,对自己大哥仍是担忧,但他惯常地乐于向好处想,觉得钟成静一向无往不利,武功也很好,一定没有问题。

他说服了自己。

这处山洞很浅,大约十五步便走到了头,洞穴深处有一个沉重硕大的石龟,钟汀潼将桐知俊慢慢放在石龟旁侧。这时,桐知俊已经能自己挪动手指与胳膊,他在钟汀潼掌心写道:对不起。

“什么?”钟汀潼一怔,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为你刚才不能动?喔……这么说,你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吗?”

桐知俊点点头,继续写下:僵住了。顿了顿,补上三字:不定时。

“啊,这我倒是曾听闻过,有游医告诉过我,这算是一种病症。你在聋哑村的时候,很害怕的吧?”钟汀潼大大咧咧地说着,拍拍桐知俊瑟缩的肩膀,同情道,“没事,我答应过你哥了,要让你笑出来,还要保证你的安全。待会我去找些吃的回来,再去找我大哥,你在这里别急,等我回来。”

桐知俊点点头,也是经历过许多,慌张悲恸已被压下,没有在意钟汀潼的口不择言。

这处石窟只有一个出入口,钟汀潼费了番心思将洞口掩住。他站在外面环顾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从颇为做作的碎石与灌木之间挤进去,检查了一番以树枝与斗篷靠着石龟搭起的小棚子,蹲下来,道:“等会喔,我去给你找些吃的。可惜山洞里不能生火,不然可以暖和一点。”

他握着桐知俊干瘦的手指来感受温度,以防他在不知不觉间失温。被拖来掩住洞口的灌木发出了轻微声响,钟汀潼回身看去,除却碎石堆投下的一片漆黑阴影外没有看到别的东西,或许只是冷风吹过。他将头转回来,对桐知俊道:“好啦,你别乱跑,天已经快黑了,外面很冷,贸然出去容易冻出个好歹。”

说罢,他见桐知俊点头,便放下心来,一边心说他不僵住时是乖巧听话的,倒是省心,一边转身,欲站起重新走出洞外。但他与桐知俊的手还半握未放,刚转身到一半时,钟汀潼自己忽而僵住了。

一柄刀横在脖子上,大概谁都会多少僵上一下。

毫不意外,乌刃握着刀,距离很近,近到钟汀潼都能看清他左眼中沿瞳孔向外扩散的棕色斑点,也能见到他充血的右眼如何骇人。苍白的脸、幽绿的双眼、无声无息,跟鬼似的。

乌刃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钟汀潼瞅准时机避过刀刃向前一撞,挥起了拳头,向下意识后退的桐知俊喊道:“快跑!往县衙跑,他总不至于跑到官府杀人!”

为了让桐知俊能够跑出洞穴,钟汀潼本是瞧准了乌刃右眼充血显然有异,本想盯着薄弱之处猛击,调整了身姿便一下子打偏,拳头砸在了他的左脸上,自己也扑倒在地。这一下不轻,钟汀潼刚从他身上爬起来,却见乌刃只侧了侧首,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手中的刀已然从钟汀潼肋下贯穿。

钟汀潼的血从口中喷咳到他身上,连自己的伞也没来得及拔出,就已经无力再动了。抬眼略一瞧看,见桐知俊已跑出了洞穴,钟汀潼才复又低头,知道自己已无力制止,便想多少拖延些时间,费力道:“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怎么做?”乌刃也没有动。

“忽然闯进来,杀了桐辛元,又追杀我和桐知俊至此……为什么,我以为,你和我父亲……”

“我不算认识你父亲。”乌刃说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为什么,我们都知道接下来故事会如何发展。”

“桐知俊会找到我大哥。”

“不。”乌刃摇摇头,“我想他大概不会。”

这几句话后,乌刃已抬腕抽刀,将钟汀潼已无力支撑的身躯推离自己,屈膝撑地,站起身来,甩去了刀上血渍。他四下瞧看,转身去将被搭做小棚的斗篷摘下,路过钟汀潼时隐约听他呢喃了句什么,但再转身回来,钟汀潼便已然没了声息。

乌刃用斗篷把钟汀潼裹好,往肩上一扛,迈步向洞口走去。山坡上有积雪,而桐知俊并不会掩盖脚印,也没有武功傍身,因而乌刃认为追上他并不是一件难事。

陈拙将屋门打开时,先注意到的就是乌刃扛回来的两具尸体,他隐约叹了口气,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因为关于泉藏寺与‘卡拉’的任务。”

陈拙一怔,方才道:“嗯,喔,你是说……很久以前那个‘有意或无意知晓泉藏寺与卡拉矿藏的无关者均格杀勿论’的命令。”

他侧身让乌刃进来,关好屋门,又问:“怎么回事?钟家两个小子都是好人。”

被割去舌头的范堤还被绑在椅子上,正呜呜叫唤。

“钟成静认为我可以信赖,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我从中推断出桐辛元告诉了他和他弟弟大致情况,出言试探,确定了,很简单。”乌刃将两具尸体放在了墙边,说道。

然而陈拙却皱起了眉毛:“钟成静呢,你失手了?你从不失手,为什么要故意放跑他。”

“没有,只是……他比我想得更坚韧一点。”乌刃道。

“是什么让你心绪躁乱了吗,如果你决定要出手,就一定不能失误,应该一句废话也没有,一击毙命,不是吗?”不知为何,这些话语有些咄咄逼人。

“……抱歉。”乌刃退却半步,接着又诚实道,“但是你现在的情绪也十分奇怪。”

陈拙怔了怔,忽而低下头抹了把脸,同样说道:“……抱歉。”

“……我很久都没有接到宫里的联络了,这么些年来,在江湖做点惩恶扬善的事情,本来还算不错,莫名其妙有了个好名声,也结交了一些人,但突然……”陈拙喃喃道,“又得做回老本行了,是吧。嗯,好,你还能找到钟成静的痕迹吗?”

“不。我本以为他会回去找自己弟弟,但他没有,或许是认为我会直接追上他。但无论如何,他如果没有好运气地遇到一位医者,现在大概也差不多……”

乌刃忽然停了话音,陈拙抬头,便眼见着乌刃有深刻疤痕的那边嘴角忽而抽了抽,不自然地上提、咧开,露出尖锐犬齿,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半个笑容。

他端详了一会,忍不住道:“你这样还是有点瘆人的。”

乌刃叹了口气:“也不是我想的。”

他抬起左手,虚捂住了嘴,想了想,伸手道:“给我一副备用的面具吧。”

“你本来戴着一副。”

“对,不知被钟成静打到何处了。”乌刃道。

“钟成静真的是一个好人,他的弟弟也是。”陈拙说道。

接下来,这间窄小的屋子陷入了一种无比安静的沉默当中。陈拙陷入了思绪里,而乌刃则只是静静站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

直到范堤所坐的矮凳忽然向后倾倒,在狭小的屋内发出了一声巨响。他一直没有放弃尝试从捆住自己的绳子中挣脱开,但使用了错误的方式,不慎跌倒,一下便引来了乌刃与陈拙二人的注目。

乌刃几步行至范堤面前,蹲下身去,手指搭在腰刀环首上,问道:“你还有话要问他吗?”

问题自然是向陈拙问的,他这时已翻出了一副半脸面甲,递予乌刃,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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