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金自认下人伺候少爷便要吃些苦头,能攀上张爻这等贵人便是不易,若再抱怨恐要让日后的富贵自手心里遛走,那曾受过的苦可就白受了。
今夜张爻喝了酒,手下也没有温柔,何秀金身子骨几乎被碾碎一般,下巴也被张爻钳的红肿,他便这样撑着一身软骨,在事后半跪起来给张爻擦身上的脏污。
屋内点着小灯,衬着何秀金这样偏黑的皮肤居然有些细腻,张爻上手一摸,还是粗擦的触感,他“啧”了一声,又放下手,枕着软枕昏昏欲睡。
何秀金收拾干净床褥后,趴回张爻身边,看张爻只是闭着眼睛并未真睡,犹豫了下道:“少爷,我何时才能出吕府,我现在不止伺候吕少爷,还要被别人推着干旁的脏活累活,再说何流生走以后,府里没谁替补他干活,也要让我去干,我一人顶两份活,委实过不下这样的日子了。”
“唔......”张爻道:“别人要你干,你不干不就成了。”
“要挨打的呀,”何秀金道:“下人里也有位低的,我拳头别不过别人,便总受欺负。”
张爻闻言笑了一声,拍了拍何秀金的后背道:“好,我替你与吕修说一声,让你少做点活计。”
何秀金道:“便不能直接赎我出府吗。”
“说过了,我府内现今不大方便,”张爻推开何秀金,坐起身道:“此事先不提,我若能带你走了,会与你说的。”
何秀金跟着他起身,看着他,难得带着些脾气,道:“那到底什么时候?”
张爻套上靴子,侧首看何秀金,他脸上已经没了笑,只蹙眉看着何秀金,显然是不耐烦。
何秀金顿时噤声,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此时外面天已蒙蒙亮,张爻回到他原住的屋内,何秀金收拾好自己和屋子,假装自己已经早早起来,顶着黑眼圈头重脚轻地去吕修院里,又是挑水又是烧水忙活了一早。
现在吕修还没有起床,用不着人伺候,何秀金窝坐在灶火旁迷迷糊糊地睡了会儿,半晌大丫鬟秋宁过来推醒何秀金,道:“少爷正在屋内穿衣,你去将水端过去吧。”
何秀金“哎”了一声,起身的时候还踉跄了下,秋宁责备他道:“你不能成天这样做活啊,一天天的犯困是吕府不让你睡还是怎的?你看看你,往日何流生在能帮衬着你,你随意些也无事,但现下可不是了,你还打算这般游手好闲在府里混日子吗?”
何流生在的时候何时帮衬过他了?哪次他要何流生给他干过活了?
何秀金想要反驳,但又怕惹得秋宁生气日后更为难自己,便缩着脖子不甘愿地点了点头,倒水往吕修屋内走。
走在路上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怎自己就没何流生这样的好命呢,有张俊俏的好脸,走哪儿都得人赏识,人都不在吕府了,还惹得一帮人对他念念不忘。
但说实话何秀金也有点想何流生了,他在吕府太孤了。
何秀金走得很快,穿过月洞门往吕修屋内走的时候迎面撞见已经醒过来,同样来吕修屋里的张爻。
吕修屋外还有其他丫鬟下人,何秀金安安分分地对着张爻矮身问候道:“张少爷安。”
张爻没应何秀金,一旁落宁也向张爻俯身,道:“张少爷安,小公子现下还未收拾利落,早间与奴婢说过,倘若您找来了,便去观荷亭等他,他稍后过来。”
张爻“嗯”了一声,下台阶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下子撞在何秀金身上。
何秀金手里端着水盆踉跄了几步,张爻扶稳何秀金,拦着何秀金的腰沉声道:“小心。”
那手在何秀金要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何秀金一抖,红着脸颤颤巍巍地道:“没,没事。”
他们一个垂首,一个抬首,视线撞了个正着,张爻松开手站在何秀金身侧。
何秀金忍不住脸红,一转眼却看见落宁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二人。
何秀金避开她的目光,垂首走上台阶,敲响木门。
身后传来张爻的脚步声,与此同时屋内伺候吕修的另一个丫鬟晓春道:“进来。”
何秀金走进门,将水放到靠窗的架子上,回身又关住门,隔着帷帐看里面隐隐约约的两道人影。
晓春正俯身细致地为吕修整理腰带。
达官贵人们的腰带向来是穿衣时最为精细的部件,不仅要不松不紧地扣在腰上,还不能压褶内袍,让腰扣不偏不倚卡在腰间。
何秀金伺候张爻的时候,手指会在腰扣上的玉石面上摩挲一下,有些眼馋。
做少爷好啊,金银珠宝山珍海味生来就有,但也不是人人都能当少爷,何秀金就不能,他祖祖辈辈都是下等人,不是给人当奴才的,就是地里种田的,何秀金的模样更是和他爹何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任谁看都是何富的种,这辈子也不可能如何流生一般成了哪位贵人弄丢的儿子。
何秀金默默站在屋内,晓春撩开帷帐,对何秀金道:“秀金,帕子透湿,拿进来。”
何秀金拿着湿帕子走到帷帐前,还没真切地看到里面,晓春便一把拿过帕子放下了帷帐,又把何秀金隔在了外面。
何秀金低着头,自帷帐底看见吕修换下来的旧衣正堆在地上。
半晌吕修终于走了出来,晓春跟在吕修身后,看了眼何秀金道:“一会儿把屋子收拾干净,将少爷换下的衣服送去洗衣房,你自己不要动手洗,当心给少爷洗坏了。”
何秀金点了点头。
何秀金虽然是伺候吕修的,但使唤何秀金这等事,向来是晓春这些贴身丫鬟来做,吕修身份高贵,若非脾气不顺找人撒气,从不多看他们这些下人一眼。
往日也就是何流生在,吕修才纡尊降贵肯多“刁难”何秀金,如今没有何流生,吕修正眼看何秀金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何秀金等吕修他们走了,才走进帷帐内,他先铺好了被褥,待下床的时候又看到了吕修扔在地上的衣裳。
这是套紫底金线的衣裳,内袍是纯紫色的,样式别致,外袍则用金线绣了云纹,在衣裳里面缠着一根细细的腰带,上面也同样绣了流云。
何秀金看了眼紧闭的门,踌躇半晌,颤着手捡起衣裳。
旁侧是一面铜镜,何秀金把衣物抖开,拿在自己身前比量,似乎大小也是正合适的。
吕修穿的衣服他也能穿。
何秀金鬼使神差换上了吕修的衣服,对着铜镜看着自己通体的华丽衣着。
是麻雀便想当凤凰,何秀金因自己的兄弟成龙成凤了,这份心便更是掩都掩不住,他现在穿着吕修的衣服,痴痴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这衣裳下面是一身被男人掐揉的青紫了的皮肉,昨个儿还觉得自己贱的像狗,但现下看来,好似套上一层好皮,谁都能当少爷。
何秀金正是这么想着,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晓春的声音自远及近:“少爷且误闹,我这叫人再送来一身衣物,我找人向张公子托话了,您不急着去观荷亭。”
吕修嫌恶地用帕子擦着衣袖的鸟屎,道:“府里哪来的鸟,不是让你们都驱出去了吗,怎还让东西飞在院——”
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门,来不及换掉衣服的何秀金便这么显在吕修眼前。
吕修的声音戛然而止。
何秀金仓皇地挡着自己,眼见已于事无补,他披着已被扒得松散的衣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吕修看着穿着自己衣物何秀金,只觉得恶心,半晌气得扭曲着脸,自牙关里崩出几字:“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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