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软散,又名阎罗泪,由五毒门大掌门杜倾天曾闭关三年制成。名字很贴实际:阎罗服下此药都得落泪。都说好人是论迹不论心,此药服用后,良心动一点歪脑筋,全身上下就如蚂蚁啃噬,热锅浸烫,恨不得一刀了结自己。
药不多,天下只此一克。
杜倾天出关前,拿着那一点心软散闭了闭眼,眩晕的感觉从心底消失后,他知道自己成功了。留下身后、腹部插着一把剑的老友咽气后甚至无法瞑目,瞪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
挤逼的大堂里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中央摆放的盒子上,那盒子木纹精巧,连锁扣都是用金子打的,看起来盒子的主人非富即贵。
不过这么精巧的盒子,里面装的却是一颗牙齿。
“之前我在杜家小住过一段时间,那杜家出手阔绰,用的就是这种盒子。”出声的是二长老,他摩挲着拐杖,凶光毕露。
“师弟还没回来吗?”一旁站的笔直的青年转头问旁边的人,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叹了口气,半晌后下定决心似的从腰间拿出一块手帕,跪在大长老面前,将东西呈了上去。
大长老展开后,众人目光皆是一变。
“长老,这是有次同师弟在房间交流,分别时他从袖口掉落的东西,”青年顿了顿:“因觉得可能会与这次任务失败有联系,所以……”
“云慈。”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他立马恭敬地垂眼,不再继续说下去。
“你可知这是覆雨阁的东西?”
“弟子知。”云慈没有半分躲闪:“正是因为知道覆雨阁与师门之间的关系,我才决定在此就将手帕拿出来。”
长老没有理他,只是吩咐了几人务必要找到云念,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查一下昨日不在山上的弟子,看看心软散是怎么下到梅不饶那的。”
不知这下错了药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目前来看,三长老看着桌子上梅不饶那昨日飞书,转了转手上的扳指。
几位长老挥退了众人,所有人都一窝蜂的跑了,生怕留下会有什么大麻烦,只有云慈走的挺拔,回头见几位长老看着自己,回身站定后行了个礼。
几个长老盯着云慈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是说,他是覆雨阁出来的?那里面不都是娘们么?”
刚刚在酒楼里丢脸丢到家的四个人聚在何家,一人面前搁着一只茶壶,为首的沈玉成比几人都沉稳一些,皱着眉道:“只听叔父说,不是长老赶到说不定要出事。”
“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何肃不认同道。
“家中长辈所说,断不会有假。”沈玉成不满地撇了他一眼:“那日在狼徒山与我师门中兄弟起争执后,那把刀像是蝴蝶在飞一般把几个师弟的脖子割出了血痕,所幸避开了动脉。”
“如果携带佩剑,凭咱们几个的身手,是能跟那个诡异的刀对抗的。”
“姓甚名谁?”古清问道。
“不知。”
“不过既然是覆雨阁所出,金子到位的话不是就多了一个武力高超的玩物吗?”一直没开口的秦晃咂着茶水,眼睛盯着一旁的佩剑道:“我可是记得他的模样。不愧是覆雨阁的人。”
众人皆是一笑。
覆雨阁一开始以卖艺为筹码,交易消息和金银,当时都是走投无路的花酒楼妓女和丫鬟,其中弟子皆是自愿投奔自愿献身,其中也不乏女中豪杰,后来随着女性队伍的壮大,不少男性加入了覆雨阁。到如今,覆雨阁早已抛弃了一开始的卖艺、皮肉生意,仅凭本事做事,覆雨阁的名声甚至一度赶超了五毒门。
日月更替,天边泛起鱼肚白,外边的夜行衣们早就悄声退去。
因为他们怕了梅不饶倚在窗边关切地同他们说话的情景。
“你们没有充足的睡眠怎么办?”
“……”
“听一些江湖轶事吗?”
“……”
梅不饶自顾自的讲了两个小时后,在听到他说起渡山的奇技淫巧时,最后一位□□的夜行衣也脚底抹油遁走了。
一抹白直直飞向梅不饶的窗口。
他从信鸽腿上取出一卷字条,上面赫然四个大字:莫来渡山。
梅不饶手指搭在窗口,看着这飞龙走蛇的笔迹,对方似乎不想隐瞒调换了字条的事情,字写的洒脱飘逸,跟原本的笔迹丝毫不沾边。
好敷衍。
更想去了呢。
床上躺着的少年悠悠转醒,一转眼看到梅不饶正撑着手臂烧什么东西,不过须臾后火苗便熄灭了,他揉着眼眶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下一秒直接一个滑跪来到了桌前。
“少爷!!!”
他半蹲在地上,嘴唇开开合合,一脸焦急又无助的深情瞪着梅不饶,谁知后者面若桃花,笑面如靥地问他:“昨夜睡得好吗?”
琅瑛又把嘴唇紧闭,黑眼珠往上翻地快没边了,小幅度地动,他在想到底是在哪一步出了纰漏。
但是按理来说没应该呀。
那阎罗泪的名号早就打响了,没人追究这药的毒性,只在意药的功能。江湖规矩,五毒门存在的意义便是制毒,况且砒霜鹤顶红甚至老鼠药都是杀人的手段。
真真是毒道友不毒贫道。毒贫道直接嘎掉。
心软散的功效一早就被人挖出来了,心软似菩萨,普度众生相。阎王不召人,泪落如海洋。
半晌梅不饶叹了一口气,把他扶到板凳上。
“我变好了不是吗?”
“你中毒了。”
“我又不怕中毒。”
可是…
“少爷,我们此行去哪?”分明离武林大会还有两月有余。
“带你游历山河。”
“……”
“拜访一位故人”
“……”
“你不是馋江南的糕点吗?”
“是。”“去渡山。”
窗外又落了一只信鸽。
两人同时开口,梅不饶离开座位将方才写好的纸条放入纸筒中,摸了一把信鸽的羽毛。
他指向一旁的木盆,示意琅瑛去梳洗。
“覆雨阁?”琅瑛一个机灵,浑身感觉置身黏腻的梦境,鼻腔涌上一股浓重的胭脂味。
梅不饶靠在窗边,嘴角勾着一抹笑,点了点头。
琅瑛两眼一翻、两腿一软差点摔个大马趴。
横大发总的来说也算是个官,家里各处挂满了白布,来的全是早就盼他死的下属。家里妻妾哭成一团,泪快哭花了妆,还不忘嘱咐丫鬟把那一盒一盒的首饰塞进包裹里。
唯独后院偏房住有一人,独自守着一张纸,脸上既无哭也无笑,静默地坐在桌前。
仔细看来,八卦里说的这妾室是来自覆雨阁的男人就对上了一半。
他用手指捻起那纸的一端,半垂眼眸视线落在最后几个字上:武林大会以武会友,广交益友。友善争取道首之位,友友们冲!
他衣裳松松垮垮地搭在手肘,在左后颈靠近肩膀处露出一道渡山云印。
几缕青丝从肩膀处滑至胸前,他起身,宽大的外袍便掉落在凳子上。
不一会,从里面打开门的就成了用黑色带子,一身黑色装束的男人。
横大发的宅子现在热闹非凡,假模假样的大声的号哭惹人心烦,家丁们去拽趴在棺材边的人们,都在忙着演戏,没人去管一个穿着打扮不显眼的人,男人思索一番,还是翻了旁院的墙。
不翻不打紧,刚翻上去便和墙下站着的两人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打个照面还是不打紧,打紧的是下面站着一身黑色烫金,宽袖窄袍的男人,旁还跟着一个十六七的少年,同样衣着黑色,但显然比他身上的料子好了太多。
两人似是专门等他似的,揣着手向上望。
男人静默两秒,还是从墙头跳了下去,错过身欲离开。
“鄙人闲散修道者梅不饶。”
脚步顿住,他右脚回转,心道江湖道首谁人不识?按下心头疑问,回身抱拳道:“覆雨阁,贱名不入尊耳。”
脸还是那张桀骜不驯的脸,永远仿佛在说我是你大爹梅不饶,性子倒是变化够大,不愧是心软散。
“周兄不必客气,秀秀山一战身手非凡,令人记忆深刻。”
咳咳,秀秀山,知名的以多欺少的围剿梅不饶的地点。由于覆雨阁依仗五毒门势力,也出了几名不甚亲近的弟子,周怜溪并非有多出彩,跟梅不饶也无过节。
周怜溪摸不出他的套路,虽在府中便听闻梅不饶中了心软散,还是有所防备。
梅不饶嗓音放低:“不知贵阁阁主现今身体是否安康。”
“我离阁已有两年之久,并不知晓阁中之事,道首之意无法传达,抱歉。”
梅不饶似是理解似的点点头,边看向周怜溪的脸色边婉叹道:“横大发所藏的不过是那邪淫之书的拓本,修炼之后武功虽会霎时间暴涨,却对身子有极大的危害,□□之思占据思想,若非有顽强的意志,只会反噬自身。”
大多数人只以为他是横大发圈起来的男宠,周怜溪不动声色,运用内力在体内探寻一遭,发现脉络平缓,面露疑惑道:“邪淫之书?道首何处此言?”
“仅是忠告,因这书我练过。”梅不饶拱手一笑,带着琅瑛施施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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