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市局现在乱作一团。
防爆组已经处理干净了格瑞德里设置的炸.弹,沈临川苦大仇深留在现场从头至尾重新排查,颜帷千则暂时顶上云初闲的位置,他没追到仿佛人间蒸发了的陈凯德,只好回到现场和柴宇一起将两个大巴多的“嫌疑人”转移至市局,打报告申请通缉令。
一套流程看似顺利,然而当中种种困难,简直让颜副和柴队不想干了。
刑警碰上这种牵扯诸多的案子总会头疼,普通人被警方怀疑一下尚且六神无主,更何况这些一点亏都吃不得的资产阶级呢?
老总们有能在股市翻云覆雨的魄力,富二代们从小耳濡目染,也沾染一身人上人的陋习,除了一些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大家都是经侦的老熟人了,根本不惧市局小黑屋的冰冷肃杀,有反应极快的人,手机被没收前就已经联系好律师,气定神闲等着搅屎棍们来捞人。
市局一年也难得热闹一次,颜帷千刚从公务车上下来,就被红火的仿佛菜市场似的市局大门震惊了。
他和柴宇一辆车,两人一直不对付,但好歹是同事,柴队也被这一番阵仗吓了一跳,没来得及酸一句市局大楼还是比分局气派,先和颜帷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休战和解。
颜帷千一按柴宇的肩膀:“我从后面绕,你掩护我。”
柴宇一把拉住颜帷千胳膊肘:“想都别想。”
“老柴,咱做人不能这样。”颜副把自己半个身子躲在车后,生怕有熟人看见他,龇牙咧嘴的掰柴宇的爪子,“和他们打交道太浪费时间了,咱们现在得争分夺秒破案!”
柴宇冷笑,他俩方才休战,还没来得及一致对外,就又先窝里反,他制着颜帷千,颜副就只能以一个别扭的姿势靠在车上,使不上力气。抗衡许久,还是没能敌过对方,颜帷千叫柴宇拽着后领推了出去。
“你不是号称市局门面吗?”柴宇幸灾乐祸看着远处的衣冠禽兽们,“而且你和这些人不都挺熟的?蛇鼠一窝,你们才更能尿一个壶里。”
颜帷千大惊:“喂!”
然而柴宇已经钻进车里,找了个缝,往市局停车场扬长而去了。
他那一嗓子惊动了驻守在外的律师,就连几位亲自来询问案情的嫌疑人家属也扭过头来,精英和各位脸熟的叔叔阿姨们一眼锁定拔腿要跑的颜副,丧尸围城似的冲他裹过来。
“颜副队是吗?我是哈德律师事务所的吴婧,想就我委托人苏晨晨小姐的事情和您聊聊。”
“小颜啊,我是你王叔叔,你考上大学办宴席时我还去了,记得我吗?”
“帷千,张姨算看着你长大的……算姨姨求你了,安安能算你半个弟弟,你不能——”
“颜副队,我是利伯拉的王律师,咱们在香墅領见过的。”
“帷千……”
颜帷千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自己像被足有一个部队的马蜂群给围住了,四周的人都在朝他嗡嗡,但他听不清他们在嗡嗡什么,颜副在耳鸣般的七嘴八舌中,忽然想起刚入职时,自己父亲说过的话。
老颜总是个慈祥的老头儿,颜帷千是他老来得子的宝贝,从小要星星不给月亮,活得比某国王室还潇洒不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杀人放火,老颜总绝对举双手支持,印象里两人唯一一次分歧,就是颜帷千高考报志愿,抽风似的非得考公安大学。
老颜总头一回没能理解颜帷千的远大志向,按下他握鼠标的手,说:“你不考虑考虑?你这个身份,要是进入公检法系统,以后少不了要吃亏的。”
颜帷千那时也快成年了,觉得自己很有些心眼,当然听懂了老颜总这番话里有话,但他青春期还没过去,觉得自己三观完全健全,是个嫉恶如仇的大好人,法官的法槌都没他心里那杆秤公正,因此没觉得老颜总这句话是劝诫,反而觉得他爹颇有些富豪的傲慢,于是想也没想,毅然决然报了公大。
直到工作以后,颜帷千才恍然大悟,虽然法律没把各阶层分成三六九等,但人实在复杂,各方因素共同决定了一个人从属哪个圈子,高低贵贱,在一些人眼里到底还是有区别的。
颜帷千站在人声的洪流中,极度心累。
正当他思考要不还是辞职回家继承集团时,后领忽然被人一拎,一声冷若冰霜的“无可奉告”砸在他头顶,颜副猛地扭头,脖颈发出行将就木的“咔啦”声,脊椎都差点让他扭报废了,眼睁睁看着半身不遂的云队从天而降。
这厮居然从医院越狱来加班!这不涨工资说不过去!
大老板们似乎也没想到市局也不全是油嘴滑舌的老油条,陡然出现一位连太极都懒得推拉的人,一下被他震得说不出话,再晃神,云初闲已经和颜帷千突围,跑进市局大厅了。
“你不在医院好好躺着跑过来干什么?情况暂时还没差到需要燃烧你的生命力。”
上楼时颜帷千缀在云初闲身后,忍不住想去扶这位大写的“爱岗敬业”,到底还是没那个胆子,只好离得近一点,在云队脚滑摔倒前好及时出手。
云初闲还是有点头晕,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死活想不起来,索性不想了,将注意力都放在案子上,问:“白雪峰呢?”
“逮回来了。”颜帷千想起那位宛若初生牛犊,半点食肉动物都不怕的白少爷就想笑,“你敢信?车都开进市局了,他居然还想跑。要说之前我还怀疑小白少爷到底有没有那个魄力抛尸,现在我可觉得这丫浑身是胆啊。”
云初闲也有点意外,在地下拍卖厅看见白雪峰时他就思考过,如果这怂货和柯立华的死有关系,大概是绝对不会再去格瑞德的。人就是有这种没来由的忌讳,除非亲眷,关系一般的熟人间也会下意识避着些死者生前经常出入的地方,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好躲的,更何况凶手呢。
不过如今再看,原来白少爷只是扮猪吃老虎,演技太好,云初闲还真信了他“天真无邪”。
“走吧。”云初闲动了动肩膀,疼痛让他半混沌的脑子醒了大半,他用另一只手抹去满脸疲惫,像个铁人似的,搭住了颜帷千的肩,“我去和白雪峰聊聊,你去帮我办件事……”
白雪峰此时坐在审讯室中,大概也不愿意再装了,他沉着脸被拘束在座椅里,双手十指扣在一起,大脑正快速运转,思考警方究竟查到了什么,掌握了哪些线索,还有哪些是他们不知道的,企图给自己编织一套完美的说辞,再不济还有温旷,他打过那么多官司,几乎不败,他……
温旷……
一想到温旷,白少爷忽然挤出一抹狞笑,他也没想到温旷居然出现在点石成金盛典上,这对白雪峰而言简直是个天大的喜讯,温氏这回真是落了好大一个把柄在他手里,本以为是攀折不起的高岭之花,却没想到原来大家是一丘之貉,这就好说话多了。
白雪峰捏了捏僵硬的手指,闻到自己身上似乎有在格瑞德沾来的焦糊味,轻轻叹了口气,准备等这边事情结束,好安心出去度个假,这回再邀请温大律师,对方总也不能继续拒绝他了。
于是当云初闲绷着半边身体走进审讯室中,看到就白雪峰堪称安然的神情,他有些惊奇的打量过这位把小黑屋当自己家的嫌疑人,拖开椅子坐下了。
白雪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扫过他吊起的胳膊,半真不假的笑了笑,开口:“云队——在车上听其他警官说了,是你把我们从地下救出来的,多谢。”
“不客气,职责所在。”云初闲面无表情翻了页资料,“倒是你,好不容易从地下拍卖厅跑出去,为什么又折返回来?总不能是忘了什么东西吧。命都快没了,还在意那些身外之物吗?再说以你的家境,丢了什么还能再买。”
白雪峰牵起的嘴角一僵,落下去两分,这时候才认出云初闲,他当时被里三层外三层的警员震慑,慌不择路,正是撞上了这位刑侦队长。
只有一瞬,白雪峰又找回表情,好像真事儿似的叹气:“外面一直在爆炸,火光冲天的,我实在害怕,没留神又跑回去了,还撞到你,实在不好意思。”
“不过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坐在这里。”白雪峰打量了一下市局工地风的装修风格,眼神接连扫过墙角两个摄像头,最后看了眼云初闲身后架着的记录仪,耸了耸肩,“我是受害人吧?还是你亲手救我出来的。陈凯德那个疯子在格瑞德装了炸弹,打算把我们三十几个人都埋土里,你不去抓他,怎么反倒审起我来了?”
云初闲不打算和他多说,笔在指间夹着,冷冷地看着他:“根据调查,我们现在有证据证明,格瑞德曾组织参与多次毒.品交易。时间是每周一次,地点就在格瑞德拍卖行地下的天鹅绒拍卖厅,我亲手把你救出来的地方。整个交易过程被伪装成竞拍活动,对外搞了个很有噱头的宣传名字,叫‘点石成金盛典’——你肯定比我要熟吧?”
白雪峰脸色猛地变了。
云初闲:好累。
温旷:要来我怀里休息一会儿吗?
云初闲: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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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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