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大学生自杀事件正式批准立案时，在本地掀起了好大的舆论风波。
之前就一直有传言称公大学生自杀频率诡异，背后肯定有隐情，立案通告一经发布，相当于警方坐实流言，自杀事件果然不单纯，本地新闻下立刻乱成一锅粥，有不少学生家在外地，担忧的家长快把学校的电话打爆了，得到的回复是公大半封校，想请假回家得经过警方批准。
公大B版论坛更混乱，学生无心上课，在论坛讨论蛛丝马迹，有很多臆测帖冒头，其中有比较聪明的学生，根据警方封禁的跳楼帖锁定到了发布视频的账号，顺藤摸瓜翻到了关于死亡游戏的陈年旧帖。
“公大死亡游戏”这个词条冲上热搜，网警和网民的手速之战打响。
相比之下，温旷那个千层高楼的热度倒是降了下去。
公大虽然半封校了，但课还要继续上，第二天温旷收拾好自己的心理负担，开车去上班的时候把云初闲捎去了市局。
下车前云初闲和温旷安顿：“有异常就给我打电话。”
温旷其实一整晚没睡，但他格外神采奕奕，很乖的点头：“好的。”
云初闲站在市局门口，目送温旷驱车离去。
市局十年如一日忙碌着，刑侦支队很少在短时间内这么快再次经手大案，云初闲还没走进办公室，感觉被迫加班的怨气要顺着门缝溢出来，他推门走进去，看到办公桌上已经摞了比教科书还要厚的资料。
颜帷千通宵了，黑眼圈比熊猫还重，他桌上的烟灰缸都快堆满了，见云初闲进门，赶紧说：“昨天晚上我联系到韩文载了，他说今天下午可以和我们见一面。我和小崔通宵整理出了死亡游戏群聊名单，群内一共五百人，能确定身份的有二百七十一人，其中一百零四人已经毕业，没毕业的还有一百六十七人，除去根本没在群里说过话、也没和Z单独联系过的九十四人，剩下的我安排挨个去联系了。”
云初闲听着这庞大的工作量就觉得头疼，拍拍颜帷千后背：“昨天家里出了点事……辛苦了。”
“没事儿，有网安那边帮忙，老顾特别重视这个案子。”颜帷千倒在椅子里，太阳穴胀痛，熬了一晚上看东西，都给他看眼花了，盯了云初闲半晌后，才冒出一句，“你把肩肘带拆了？”
云初闲活动了一下肩膀：“嗯，太碍事，而且感觉好差不多了。”
颜帷千眉头微动：“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不怕长不好啊？”
“骨裂而已，裂的也不厉害。”云初闲坐回对面位置，掂量了一下资料厚度，还没开始看就先感觉到了疲惫，“我多注意别用右手就行。”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云队轻伤不下火线，颜帷千见过他顶着刚缝合的刀口追凶，想来区区骨裂对云初闲而言的确算不得什么，嘴欠了一句“多补补钙”，在云初闲眼刀追过来前低头找线索去了。
有网安的配合，刑侦支队不需要埋头苦扎在琐碎的信息当中，中午不到，网安已经将群聊里的人联系了遍。
不少毕业生已经进入公安系统工作，得益于教科书经常出现的反面案例，大部分学生都交代，当初加入群聊是好奇心驱使，他们有极高的安全防范意识，对网络犯罪的敏感程度也很高，在群聊出现不当信息时，他们第一时间呼吁群友注意自身安全，谨防网络犯罪，并且联合举报了其中好多账号，警方追查到的很多注销账号都是因为他们的举报而被平台封禁的。
查来查去，网安最后锁定到切实和账号“Z”进行长期联系的共有十六人，四人死亡，五人毕业，还有七人是在校生。
云初闲和颜帷千收到结果后双双松了口气。
颜副感叹：“吓死我了，要是查出来有更多被害人，我可能当场崩溃。”
“那你得好好锻炼一下自己的心理素质。”云初闲让顾进将拟好的受害人名单发给自己，他转到刑侦支队的群聊里，安排李晓惠联系几人来市局配合调查，多少也觉得安心，“和韩文载联系了几点？”
颜帷千看一眼备忘录：“两点。”
“那现在就走吧。”没了肩肘带，胳膊下垂时带动肩膀酸胀，云初闲收拾好资料，活动肩颈，“吃完饭过去，时间应该正好。”
……
陈轩是第二个跳楼的学生，这是近一个月前的事情，韩文载在那之后没两天就休学了，韩瑞成虽然户口在B市，但韩氏酒业是大型企业，本部并不在B市，当初调查偷税漏税是查分公司，韩家也很早搬到A市去了，但不知为何韩文载休学过后一直没离开B市，而是在建国酒店长期包了房间。
颜帷千在去酒店的路上给云初闲看韩文载的照片，青年长了一张乍眼看去相当风流的脸，五官出挑，莫名很像学生时代的颜帷千，尤其是扑面而来的花花公子气质，简直和颜某是亲兄弟。
但正因为韩文载瞩目的外貌，陈轩的清秀与他相比更显寻常普通，云初闲皱眉疑惑，这两个孩子真是情侣吗？
颜帷千将车停在建国酒店的停车场，有门童迎上来，颜帷千跟他亮了一下警员证，示意不用管他们，边给韩文载发信息，边问：“你看照片上他穿的衣服，我早上对比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但和那张PS假照上颜色有出入，假照那张是纯黑色，韩文载身上这套好像是黑蓝色。”
云初闲把两张照片放在一起，发现的确如颜帷千所说，两套服装有微妙色差。
云初闲抬头看了眼高耸入云的建国酒店，余光轻扫过旁边商务楼中利伯拉律所那一层，一点诡异感在心里冒头：“去问问韩文载就知道照片上到底是不是他了。”
韩文载和一般二世祖一样财大气粗，包了顶层一间总统套房，颜帷千提前通知过他，酒店前台得到韩文载许可，拿着房间副卡刷开电梯送二人上楼。随着楼层逐渐升高，能从观景电梯看到大半个忙碌的B市，有种居高临下的睥睨感。
顶层只有四间套房，云初闲走过去，倒数第二间的门刚好打开，在照片里刚见过的青年一脸倦容露出头来，云初闲和他对视一眼，青年看了看他，然后看向他身后的颜帷千，乖乖叫了一声：“颜哥，你们来了。”
云初闲回头。
“进去说吧。”颜帷千对韩文载点点头，语速极快地和云初闲小声交代，“有生意往来。”
云初闲忍不住拍了拍颜帷千的手背。
他以前最看不上二世祖那些人脉，酒池肉林能有什么靠谱人，但不得不说，他们颜副有时是真好使。
总统套房空间极大，除了是在酒店里，几乎和住宅的格局没什么区别，只是比普通住宅要富丽堂皇许多，房间内点着安神熏香，薰衣草的浅淡香气充盈着整个空间，云初闲心宁两分。
韩文载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招待两人在客厅的圆形沙发坐，云初闲注意到，茶几上摆着好几本法学教科书，笔记本电脑还停在暂停的网课页面上。
颜帷千介绍道：“这是市局刑侦支队的云队长。”
韩文载只是长了张格外不羁的脸，行为却并不乖张，他坐得很正，对云初闲点头：“云队好。”
“你好。”云初闲出于流程正式亮了一下警官证，随后就将那两张照片摆在韩文载面前，PS那张依旧是折叠的，没有露出头部，他说，“按程序应该请你去市局，但你的家庭医生说你的状态不适合在严肃的环境中进行谈话，所以我们才过来。”
颜帷千翻译了一下言外之意：“知道什么就老实说什么，这是办案。你是学法律的，知道轻重，现在是在酒店谈，你要是不配合，我们就只能请你去市局了。”
韩文载轻轻抽了口气，抹了把脸：“……我懂，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云初闲点了点两张照片：“这两张照片上都是你吗？”
韩文载瞥了一眼自己的生活照，目光落在那张折叠起的照片上，他沉默半晌，手指指向那张PS合照，说：“这张不是我。”
云初闲问他：“你确定？”
“我确定。”韩文载一直垂头在看那张照片，没等云初闲继续问话，他突然抬头，“这张照片上也不是温老师。”
云初闲愣了一下，颜帷千震惊道：“你怎么知道照片上是谁？你之前见过这张照片？”
韩文载点点头，将照片展开，在看到陈轩时他眉头微皱，说：“这张照片陈轩之前给过我一份，他说他和温老师是情侣，我一开始信了，但之后觉得照片不对劲，就找人帮我查了查，才知道照片其实是PS的。”
云初闲反应了一下：“陈轩故意PS照片来骗你，但你们不是情侣吗？是你自己说你们是恋爱关系。”
“那是他求我说的。”韩文载眼底泛红，看向陈轩的眼神十分复杂，“我暗恋温老师，之前想过和他表白。我给温老师写过情书，偷偷往他办公桌上放的时候被陈轩看见了，过后他拿着这张照片来求我帮忙，让我假装他男朋友。他说有人知道了他和温老师的关系，说要公开他们是师生恋让温老师身败名裂……我不想让温老师被学校辞退，所以答应和别人说我们才是情侣，但是……”
云初闲看着合照上笑容灿烂的清秀男生，对韩文载说：“但是在那之前他跳楼了，你以为他是被人威胁受不了压力所以自杀，但为了保护温旷，你还是和别人说你们是情侣。之后你调查出合照是PS的，觉得事情有蹊跷，怕他是非正常自杀，担心警察找上你就休学了。”
韩文载咬着下唇点点头。
云初闲忽然抬起眼盯着他：“但你为什么觉得陈轩的死有问题？你还知道其他事情吗？”
韩文载皱着眉，看起来在犹豫该不该说，沉默良久后，韩文载选择相信警方，交代道：“我找人黑掉了陈轩的微信，发现他注册了两个号，其中一个已经注销一年多了，是那个死亡游戏的群主，ID是‘Z’……”
云初闲：“……什么？”
颜帷千都听傻了：“什么玩意儿？谁是Z？”
韩文载低声重复：“陈轩，他就是Z。”
颜帷千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脸活见鬼的看向云初闲，云初闲同样难以置信回望向他。
网安没查出来陈轩还有第二个微信号，韩文载是上哪儿找的黑客这么神通广大，能挖出警方都未曾留意到的线索？还是说黑客本身就有问题，韩文载是被人故意误导了？
但退一步说，如果死亡游戏的Z真是陈轩，那如今在论坛里活跃的Z又是什么人？
那个账号在陈轩死后依然持续更新关于温旷的庭审视频，云初闲不信鬼神一说，论坛这个Z必定是活人。
云初闲对韩文载严肃道：“你知道对警方作伪证的后果吗？”
“我是学法律的，我当然知道！”韩文载猛地抬头，神情激动，“Z那个账号是用手机号注册的，号主叫陈有禄，这是陈轩他爸的名字！他爸六年前就死了，怎么可能在四年后还在微信建群？Z不是他还能是谁？”
颜帷千哑口无言。
陈轩个人信息档案上，父亲那一栏是空白。
抱歉抱歉，最近太忙了更晚了！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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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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