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与附近几个小宾馆有长期合作,当远道而来的受害者家属经济困难或者有需求时,市局就会免费给他们提供住所。
周敏和云初闲登录视频会议,给他全程直播与李素琴的对话。
李素琴还是没想起来温旷和她该有莫大恩怨,她这段时日浑浑噩噩,在B市没有亲属,无人照顾,儿子的案件又还没结束,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每天就坐在市局大厅里看人来人往,等不到消息,再回到宾馆独自垂泪。
李晓惠敲开门时,李素琴刚刚哭过,她颤颤巍巍打开门,看到警察来访,浑浊的双眼亮了一瞬,立刻抓住李晓惠的双手:“是、是不是有结果了?是不是抓住害死我儿子的凶手了?”
这双手因常年耕种,掌心十分粗糙,但很有力,将一位母亲的希望准确传达给李晓惠。
李晓惠张张嘴,本想公事公办说还在侦破中,但实在不忍心再让她失望,点头道:“对,马上就有结果了,但是还需要一些证据,所以我们过来问问您情况。”
她的肯定让李素琴露出陈轩死后这么久第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这段时间她跑遍了县里的派出所、法院、检察院,可“官儿们”都是大忙人,从敞亮的办公室离开时步履匆匆,没谁愿意在她这个穷酸的小老太太面前停留,也顾不上听她到底有何冤屈。
她的申诉都是臆测,她所有的认为都是猜想,如今终于有人告诉她,她没错,她是对的,她一切的坚持都有意义,她丈夫已经遭遇过不公,此时她终于能为儿子能讨一个公道。
周敏读出她的欣喜若狂,嘴里忍不住泛苦。
没有一个母亲会觉得自己的孩子不好,在事情发生前,不会有任何母亲认为自己的孩子心里藏了魔鬼。
李素琴邀请两位警官进门,转身时,周敏忍不住轻扯李晓惠的衣摆,跟她摇摇头。
李晓惠低声道:“……我不说。”
虽然只是临时住处,但李素琴将宾馆房间收拾的非常干净,或许是下意识不想给大人物们添麻烦,在知道她可以免费住在宾馆里时,李素琴睡觉都只占床的角落,担心将一尘不染的床单弄脏。
周敏原本想在床边坐下,低头一看,这床上连个褶都没有,顿时不敢坐了,直挺挺立在一边,把手机捧在面前:“李姨,我们问几个问题,您好好想想,然后回答我们,不着急。”
李素琴要给两个姑娘烧水喝,李晓惠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您不用忙,问完情况我们就抓凶手去了。”
“哎,好、好。”李素琴一听见要去抓凶手,立刻坐下,她又觉得眼眶酸涩,抬手蹭了一下,说,“你们问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李晓惠打开笔记本,读出一串数字来:“这个号码是您丈夫在使用吗?”
李素琴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能问出这么遥远的事情,她下意识怔忪,但背过无数次的号码已经烂熟于心,虽然很多年没有来电,李素琴还是瞬间反应过来,这确实是她丈夫陈有禄的电话。
李素琴眼圈发红,丈夫过世多年,再提起只剩心酸,她情绪没有那么激动,点头轻声道:“是……不过很多年都不用了,我老头儿没得早。”
李晓惠问:“过后也没去注销吗?”
“注销?”李素琴低头思索,大概陈轩以前和她说过类似的问题,于是很快反应过来,“没有……我们条件不行,那会儿轩轩一直没电话。老头儿在轩轩初中时候没了,轩轩要上高中,说学校里要用电话的地方多,就把他爸的拿走去用了……”
周敏:“所以陈轩一直在用他父亲的电话吗?”
“大学时候就没在用了,说什么不行,得用自己的身份证去弄,就又重新办了一个号码,我也不懂……”李素琴这时听出问题,睁大眼睛,忍不住攥紧拳头,“这个电话是、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李晓惠轻拍李素琴的手臂,让她冷静下来,语气和缓:“没事,我们查到有人冒用您丈夫的电话,担心您被电信诈骗,就问问情况。陈轩重新办了电话卡,那旧卡怎么处理了?”
“说是卖了。”李素琴微微皱眉,“轩轩说他们管理处……还是什么地方老师,手机被偷了,找回来要花好长时间,看他这个电话不用,就问他能不能先借一段时间。轩轩原本是不要钱的,但那个老师觉得不好,还是把钱给他了,有五百块吧……”
视频会议另一端,云初闲立刻说:“查陈轩他们学院学工办老师是谁。”
崔逸领命:“我这就打电话!”
“所以陈轩大一时把电话卖给老师了,但他不知道老师居然用他爸的号码注册了微信,在学校组织死亡游戏。”颜帷千忍不住皱眉,没见过这么不走运的孩子,“顾进发消息说,他们把和Z聊过的学生按时间排序,陈轩是最后一个,那时温旷刚刚入职一周……也就是说,陈轩在听说温旷在公大任教后,不惜把自己搭进去,第一时间就准备了这样一个玉石俱焚的计划。”
云初闲透过屏幕,看李晓惠和周敏安抚李素琴的情绪,这女人比第一次来市局时更显苍老,丈夫和儿子如今都不在了,接下去她一个人该怎么生活呢。
往前向后,她变成这副凄惨模样,似乎都是因为温旷。
云初闲头痛欲裂,他按着额角抽离情绪:“真正被死亡游戏套牢的人不多,公大学生受过专业教育,警惕性很高,可能是基于这个原因,Z才在一年后停止了迫害行为,只着重盯紧已经上钩的四个目标。”
温旷是被卷进来的,他受钱教授邀请来公大教书,入职有不确定性,他和Z的确没有关系,只是因为陈轩的报复以及他本人的知名度,才被Z选为甩锅对象。
但云初闲自始至终都没弄清楚一个问题,他再次把那张翻来覆去看过无数次的照片摆在面前,问颜帷千:“和陈轩拍合照的男人到底是谁?”
如果是电子版,他们能靠技术还原照片,但如今他们找不到拍照片的人,拿不到原本文件,就不确定这到底是谁。
颜帷千摩挲过照片上陈轩的脸庞,俯拍角度下,他身后那棵树上的爱心刻痕清晰可见,颜副说:“有没有可能这也是他自导自演的一部分?衣服可以租,人可以雇,照片可以PS,这个人不一定需要和案件有瓜葛。或许是我们先入为主了,陈轩会选择在丘比特之森拍照说不定只是为了更好坐实师生恋传言,温旷是法学院的老师。”
云初闲轻轻摇头,但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了。
正头痛着,云初闲的电话响了,是他昨天晚上临时给温旷设定的专属铃声,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颜帷千在旁提醒,他才想起是自己的手机在唱重金属。
云初闲接起电话:“喂?”
会议室信号不太好,云初闲喂了好几声,才听清温旷说什么。
“你们可以留意一下张靖宇,就是法学院学工办的老师,之前你应该见过他了。”温旷已经下班了,但他人还在办公室没走,电脑屏幕上播放着一段公**学院模拟法庭的视频记录,他边看边说,“学生时期,张靖宇是摄影爱好社团的社长,技术不错,经常给学校拍宣传片。他的摄影作品很有个人风格,以风景做导入,随后切入正题,像个标识一样,那些风景大部分都是所谓的‘恋爱圣地’。”
云初闲没听懂:“所以呢?”
“所以后来模拟法庭的视频记录,学生也请他来帮忙。”温旷起身去冲咖啡,“我找到了十段关于模拟法庭的视频,其中九段都是从楼下的丘比特之森开始拍摄,随后镜头转移至庭审现场,但其中有一段视频缺少了这个导入部分,我以为这一次不是张靖宇记录的,但我听到有学生向镜头外叫了一声‘张老师’,所以这一次负责记录的也是他,你觉得为什么会缺少导入部分?”
温旷说:“下午我试图在学生当中寻找是谁负责现场记录,张靖宇来帮忙,我问他有没有留意过拍照录像的人,他却告诉我,负责这项工作的每次都是不同的学生。你猜他为什么撒谎?”
云初闲愣了一下,还没追问,崔逸匆忙闯进会议室中。
“云队!我们联系到陈轩学工办的老师了!”小崔传真接收到了公大送来的两份文件,他摆在云初闲面前,其中一张是一则人事调动通知,“他们学院的老师说没和学生买过电话卡,这东西随便再办几张都可以,没必要花钱。而且现在这个老师是两年前从分校调回来的,最早学工办的老师不是他。”
人事调动旁边,是一纸个人信息。
云初闲看到右上角贴着蓝底证件照,很孩子气的一张脸,在打光灯强光照射下,他眼睛微微眯着,很像睡不醒。
崔逸点了点这张两寸小像:“陈轩大一时,学工办的老师是这个叫张靖宇的人,没过多久,他就被调去法学院的学工办了。”
温旷听到了崔逸大呼小叫,提醒道:“张老师刚临时收到通知,今晚要加班。”
云初闲挂了电话,按着桌子起身:“就他了。”
云初闲:造孽。
温旷:错了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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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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