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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白袍外衫

跑出狐族老巢后,江鹤安扶着一颗柳树稍作休息,霍珩不愧是妖族,这暗器打在他身上竟这么快愈合了。

霍珩不解地看着他道:“你为何听到我是祸害还出手相救我?”

江鹤安心道:你傻呀!这在你狐族的地盘,不得找个熟路的。

他回答:“行侠仗义,不需理由。”

闻言,霍珩眼睛陡地亮起,“原来如此,你们修道的果然有道义。”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肩膀,又道:“你这个朋友我认了。”

就这样江鹤安多了条尾巴。

夜色皎皎,空影交叠,一人一妖行走在路上,倏然江鹤安耳边又响起那个声音,“救救我啊!救救我!我想回家,我不想困在这!”脚步一顿,眉头紧锁。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声音很明显不是上一个所发出来的,可依旧是女灵。

只是只有声音是看不出此女灵具体的方位在哪。

路过溪边时,江鹤安从怀中掏出饼子,从饼子下方抽出张符纸,摇摇头上的玉钗,“阿年醒醒,起来干活了。”

用阿年画下符咒,随风的方向燃烧,很快符纸就指引了个方向。

霍珩见此慕不由得惊叹道:“好厉害,对了,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江鹤安跟着符纸向前走,答道:“江鹤安,你叫我江兄就行。”

随即江鹤安又扭头戏谑地打量着他,“祸害弟。”

霍珩也不恼,依旧笑嘻嘻道:“江兄!江兄!江兄!捍卫道义,天上无双,救死扶伤,谁堪能比?回去我就要给江兄制作面旗,找几个人……啊!不,找好几百个人歌颂江兄的美德。”

江鹤安:“……”

月色下,江鹤安一手持符纸,一手捏饼子,吃着吃着,他发现有个目光总是盯着他,然后他就看到了霍珩咽了咽口水,假装朝别处看去。

出于好心,江鹤安掰给了他一半,他吃了又盯着,最后索性江鹤安直接给了一整块,他吃了还在盯,江鹤安又给了一块,吃到最后,竟只剩江鹤安手中剩下的半块,江鹤安赶忙塞进嘴里,不理采他了。

霍珩见此,耷拉个耳朵跟在后面,他身上的铃铛“叮铃叮铃”的,在这黑夜里尤为明显,江鹤安走了一圈又一圈,只听声音,不见其灵。

他让霍珩呆在原地别动,江鹤安继续向前行,走了些路程,看到了前面的女灵,看来他猜的对,霍珩身上的铃铛吓跑了这女灵。

女灵猛然扭过身,明明有面孔、有身形,却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这就是女灵了。江鹤安问她的执念是什么?她答道:“我想回家,能不能把我的尸骨带回家,认祖归宗。”

“你的尸骨在何地方?”

女灵抱头呢喃道:“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

江鹤安叹道果然没有那么容易,遂沿着原路返回,远远就看见霍珩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用尾巴画圈圈。

见到江鹤安回来了,连忙招招手,踉跄地向他奔来,“江兄!江兄!我快无聊死了,这比我化形的地方还要无聊。”

霍珩半身紧贴在江鹤安身上,生怕他不要他了。

江鹤安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霍珩一直在摇他,他才清醒过来。

兰香,铃铛。

一瞬间江鹤安猛然想到什么?遂问道:“你身上的铃铛好香啊!”说着慢慢向霍珩靠近,进到彼此的呼吸交融,才堪堪停止。

霍珩愣在原地,任由他的侵犯,不解道:“铃铛?哦!你说此物啊!”他指了指,“我刚修炼成人形,顺手摘了些幽兰别再身上,这幽兰沾了我的气息就有灵气了,它们在和我玩闹呢!”

江鹤安微微一笑,“是吗?”

霍珩因被猛的一扯,又被猛的一烫,此刻已不知所措了。

额头紧贴,江鹤安顺手在他身上贴了张符纸,并看到了霍珩记忆里最深处的东西,满地森森白骨,恐怖至极。

果然,这狐妖有问题。

江鹤安看着昏睡的霍珩,不禁感叹他的术法越来越好了呢!

沿着霍珩记忆的路,江鹤安出发了。

这不知不觉间,他已按照霍珩记忆已走到狐族祖坟处。面前耸立着两棵参天直上盯云霄的铁树,威风凛凛地盯着闯入者,像是门神似的,要将入侵者隔绝于门外。

可是江鹤安却无比顺畅的通过了。

他本来还想要试探一番的,竟没想到如此简单。

真是天助我也。

前面有好几处大坑,江鹤安不禁疑惑,怎的?妖族坟和人族难道是不一样的。待他靠近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坑内满是森森白骨,散落各地,只为将整做坑填满。

这是怎么回事?

江鹤安只得调整好脸色正要往前走,倏然感到阴气逼人,令人毛骨悚然,还不时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犹如骨头相互摩擦,牙齿互相打颤。

本着不打草惊蛇的心态,他侧身一躲。

渐渐的从远处显现两个人,不!是两个黑影,待到走进时,江鹤安大惊,都不是,是两个没有肉的骷髅架,姿势歪斜,似人非人。

“咔”江鹤安暗道不好,今出门没看黄历,谁知道这树后还有干枯的杂草,这下可真是盐罐子生蛆——倒霉透了。

“阿年,上去。”江鹤安指了指树枝上方小声道。

可是阿年除了滚动了两下,再无任何反应,像是在深思般。

眼见骷髅架往这方欲来欲进,就快要打照面时,江鹤安急道:“你有什么脑袋?还需要思考,活的人带上树枝上去。再不去,你主人我可要命葬此了。”

阿年这才反应过来,跳了下来,像绳子一般缠住了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功到达上方。

江鹤安这才稍稍安了心。

转眼看去他们想要干什么?陡然觉得脸颊痒痒的,一开始他以为是阿年的报复,就没理。可倏然想到阿年在缠着他,那么上方的会是什么东西?

江鹤安猛地回首,正见霍珩此刻在压着他,瞪着那双无辜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

由于离的进,他的呼吸已经全被掠夺,险些喘不过来气。

没办法,他没办法看他。可偏偏那两个骷髅架走的极慢,过了许久,那俩个骷髅架才缓缓离去。

江鹤安一把推开了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之后向霍珩看去,终于他怒了,指着阿年道:“你是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他咽下去了接下来的话,想想这次阿年确实占理。

可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说着就要去伸手抓阿年,阿年像是料到他出手般,事先躲进霍珩怀里,扭扭身子似是挑衅。

霍珩护着怀里的阿年,“好了,江兄,不要闹了。那两个骷髅架看起来蛮可疑的,要追吗?”

江鹤安总算反应过来,“追!”

“等一下。”

“这与你有甚关系?”

霍珩有些失落道:“江兄不认我了吗?”

“你。”江鹤安根本就不敢看他的眼睛,莫了,只得作罢。

“江兄其实也不全是你,这些白骨在我化形的地方有许多。”

“我也想弄清楚祖坟为何这般多骸骨。”霍珩神色一凛,随后又恢复了笑眼弯弯的神情。

江鹤安无奈,狗尾巴草是很难甩掉的。

骷髅架是向东南方向去的,只得沿着它们拖行的轨迹一路追去,也不好打草惊蛇。

这路段上拖行的痕迹弯弯曲曲,深深浅浅,相互交错,好似像个无头苍蝇般不知何处的乱转。

没办法了,只得一点点跟着寻了。

江鹤安有意要套霍珩的话,便问:“狐族族人没有失踪过吗?”霍珩挠挠头,“你有所不知,我们狐族成亲时拜了祖坟便算是分家,二个新婚燕尔就此远离尘嚣过上隐居的日子,我父亲母亲是这样,同胞兄弟也是这样。只不过我悟性太低,等我修成形,比我小的都已经离去,我连喜酒都没吃上。

看着他落寞的眼睛,江鹤安不知该说点什么,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狐族化形、修道都是有专门的地方,在出关之前,其余族人不准踏进。当然这地方霍珩并没有去,霍珩常年因修不出形,连遭鄙夷,一气之下,跑到祖坟求爷爷告奶奶,这才算祖宗保佑,修的了这身形,打了他们的脸。

江鹤安听完他的一番激情逆袭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无意一撇,那结于青丝之上的姻缘线就吸引住他的目光了,他们中间那条线弯成优美的弧线,存在感并不低。

一瞬间,他心中了然。

原来成亲是真的成亲了,江鹤安却看不下去了,心中涌起一抹难以言说的燥热,难道这种感觉是害……害羞?

痕迹止于前方山洞。

霍珩惊叹道:“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这山洞。”

江鹤安随意问道:“你以前在这化形怎么化的?”

霍珩:“找一处风水好的地方,磨好利爪,挖开土地,将身埋起,吸取天地灵气。江兄不瞒你说这还是我自创的独门秘法,不要告诉别人哦!”

江鹤安:“……”

初级狭窄,欲走欲深,黑暗中狐狸的视力是极好的,有好几次江鹤安都快要摔倒都是霍珩扶的,刚开始江鹤安是极其不习惯的,到后来渐渐就接受了。慢慢的前方有了些微亮,江鹤安拉住了他,“你以前修行的时候害怕吗?”

霍珩顿住,扭头回答,交影重叠,“无人管的二狗,这般胆小,还想化形,我看啊!早点自灭来的痛快。”有些声音跟着附和,小霍珩躲进土里,听着他们的议论,最终还是没能去反驳。

他笑着回答:“有过,但现在不怕,江兄你要是害怕拉着我的衣袖。”

江鹤安照做,待到走到路的尽头。

他的视线已明亮,蓦地呼吸一顿,总算知道散落在祖坟的白骨哪里不对劲了,这是狐族的祖坟,可那些白骨是人的。

而眼前的景象也足够为之震撼,只见,前方整整齐齐的骷髅架排列在一起,这些骷髅架

便是化形过后的妖骨,人死有人骨,妖死有妖骨。而在这骷髅架最上方摆着青铜坐垫,上面刻着赫然便是清观的降妖图。

江鹤安总算明白那些失踪的新娘和村民在哪了,细细想来狐族祖坟外面那些白骨便是新娘和村民的,而里面这些拼接的奇异骷髅架便是那些“隐居的狐妖”。

若真是隐居,这怎会有这般多的妖骨,恐怕在新娘嫁与狐族郎婿拜祖坟时就遭遇了意外,而那个劝他的女灵和寻家的女灵才会如此告诫,因这就是这个阴险之地。怪不得,这狐族祖坟只有新婚夫妇才会跪拜,平常狐族族人是不会踏入此地的,估计踏入了也变成这白骨里的一份了。

可这幕后黑手究竟是谁那?这般陷妖族与人族不易,江鹤安想不出。

更想不出这里怎会有清观的降妖图。

“快走!快走啊!别信他,别信他。”是那个寻家的女灵。霍珩惊道:“什么声音?”他一出口,那个声音戛然而止,到此,这个“他”指的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霍珩好似全然没有被影响,继续道:“江兄!这里这么多骷髅架,到底哪两个是刚才我们见的那个。”霍珩向前走去,细细观察,这些骷髅架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生气,和木头相差不大。

再看这些骷髅都朝同一方向似是在拜那青铜坐垫,它们姿势虔诚,和人间拜神无二。

这些是狐族的妖骨,可霍珩好似并不生气,反而……眼里流露出不解。

霍珩指着一句骷髅骨喃喃道:“二狗。”

江鹤安不动声色,眼睛一眯,朝后退了几步道:“霍珩,到上方坐会,说不定就出来了。”

霍珩眼光一闪,挠挠头道:“对哦!这叫引什么入洞,还是江兄聪明,我这就去。”

江鹤安在霍珩扭头一瞬,掉头就走,心道:“笨蛋,那叫引蛇入洞。”

“阿年,干活了。”说着将阿年往后一抛。

出了这山洞,江鹤安将符纸引燃,前方赫然走出那个寻家的女灵,其实刚刚他就在奇怪已经嫁娶的人,怎么会认祖归宗呢!而结合狐族拜坟的习俗,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已有身孕。

江鹤安行了个礼,“小娘子得罪了。”说着便将符纸扬在空中,在落在他的手中,瞬间这些符纸化为无数小铃铛声,随着他的动作还在响。

那女灵抱头尖叫道:“啊啊啊啊啊啊啊!杀了我!杀了我!放了他!放了他!啊啊啊!他还没出世!没出世!”

而就在此时,江鹤安双指放到了她的太阳穴,看到了她的记忆,不由的全身血液倒流。

这是个使人作呕的场面,大片大片的鲜血,在这之中,有个身子娇小的女娘横死在这,而她敞开的肚子里,有个声音在叫,似啼似哭,无比悲凉。在最右边有个千疮百孔的男人被铁链束住,他就跪坐在那,呕出血泪。

而在最上方坐着个白袍男子,白袍外衫很大将他的脸遮盖住,看不清是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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