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莲很年轻,年轻有一个无可比拟的好处,那就是恢复快。她在将军府好吃好喝好药养了几天,脸色红润,皮肤白皙,以前四处奔波的日子让她抽条了不少,身形婉约中带着少女的青涩与美丽,就算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也不容忽视。
正是最美好年华。
于是,冯大老爷早上一睁眼,就看到了若莲,以为还在梦中。
冯康昨晚喝得有点大,刚醒来神思不太清明,起身的时候绊了一跤,扑倒在若莲身上。
若莲正出神,没有注意到老爷醒了,看到冯老爷一起床就这么热情,吓得一把推开冯老爷。
冯康这会儿还晕晕乎乎地,没想到会被人推开,一个后仰,头撞在了床沿,额头上立马起了一个大包。
若莲:“......”
冯康:“......”
糟糕,出事了!若莲整个呆住了,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既不敢跑出去,怕引来别人,又不敢上前扶,怕老爷这一撞不知好歹。
她刚刚还在想等冯老爷醒来,第一时间跪地祈求,好好哭诉一番,但想好的说辞还没有机会开口,就被摇晃着扑过来的老爷吓了一跳,更没想到自己竟然把老爷推倒了,这......将军老爷也太弱不禁风了吧。
听到大老爷的痛呼,若莲终于反应过来,急忙跑到一旁取了湿毛巾想要帮忙擦伤口。
冯大老爷被这么一撞,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清醒,就看到有人拿着湿毛巾碰伤口,疼得完完全全清醒了。
伸手一把抓住若莲,喝道:“大胆!是谁派你来的?竟敢谋害本将军!”
若莲脸都吓白了,话说不利索,连连叩首求饶:“老......老爷,是夫人......派我来的,不是的老爷,老爷,您没事吧?求老爷饶命,我......不对,是奴婢.....奴婢今天第一天伺候,很紧张,不懂伺候,求老爷饶过若莲吧——”
冯康听着这个丫头语无伦次解释的话,竟觉得有一丝好笑。
他虽然自诩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但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推倒,还挂了点彩,即使没有外人看见,也仍令他感到面子上过不去。
他把若莲抓到身前,想要好好收拾一顿。
手下的人儿,瑟瑟发抖,柔弱无骨的手腕抓在手里感觉随时都要滑走似的,冯康大老爷低头,怀里的人好小一只,他深吸一口气想压住火气,但满鼻子都是女人香。
清醒之后的冯大老爷眯了眯眼,一手抓着若莲,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看着这个陌生的丫头。
若莲感到冯老爷停下了动作,小心翼翼地睁开被泪水氤氲的双眼,可怜兮兮地望着冯康。
五十五年!
整整五十五年啊!冯大老爷在心里一声感慨。
他感到了从没有过的,心脏强烈的存在感,“扑通扑通”跳得欢实。
他不是青涩小伙子,但这种感觉很美妙,美好的感觉让人沉迷。
他又看了看若莲,活到他这把岁数,什么样的美人他没见识过?就这样一个瘦骨如柴的小丫头,抱着都嫌膈应,怎么会有种怜惜的感觉?刚刚一定是把脑袋撞坏了。
看着怀里被他吓傻的丫头,冯康清清嗓子,开口道:“起来替爷更衣。”说着便先站起身。
若莲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就见冯老爷一副云淡风轻地站起来,刚刚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是自己的错觉。
冯康没有那么好的耐心,见小丫头还傻愣愣地坐在地上,一把拎起,冷声说:“第一回当丫鬟?那些老妈子没有教你吗?不会连替主子更衣都不会吧?”
若莲摇摇头,顿了一下又慌忙点头,冯康皱起眉头。
眼见着这位冯老爷的心情又开始变坏了,若莲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跪下向冯康哭诉付家一门的冤情以及自己父亲的惨死,求冯大老爷出手相救。
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出师不利,刚见面就触怒了老爷,如果此时不说,怕以后永远都没有机会说了。于是越说越激动,不顾冯老爷像刀子一样冰冷的眼神和几次要打断的话语,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心里掂量许久不知如何开口的话,一旦出口,就自然而然地倾倒而出,毕竟这是自己整日整夜都在想的事情。说完之后,心里的压力也减轻了一些,即使接下来有什么惩罚,她也认了。
冯康大老爷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昨天他很开心喝多了,早上醒来本就不舒服。从睁开眼到现在,滴水未进,粒米未沾,还莫名其妙撞伤了额头,隐隐作痛,衣衫凌乱,耳鸣目晕,旁边还有一个小丫头哭哭啼啼地讲她悲惨的故事。
虽然眼前这个小丫头哭得梨花带雨,但此时的冯老爷实在没有心情欣赏。
“求求老爷,奴婢......唔!”
他忍无可忍,一把捂住若莲的嘴,耳边的世界安静了下来。
他让自己冷静了一下,看到若莲扑闪着眼睛不再说话,呼出的热气和眼泪让他的手心潮湿一片。
冯康大老爷心中烦躁,一把把她拎起来扔出去关上房门,一气呵成做完之后,自己在房间里收拾穿戴。
若莲被仍出在门外,懵了一阵,眼泪还挂在脸上,不敢走开又不敢进去,忐忑地想叫老爷开门但嘴巴又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前来查看情况的桂娘看到若莲杵在房门口,以为她还没进去伺候,立马着急了:“你还在门口愣着干什么?万一老爷醒了身边没个人伺候还得了!赶紧进去呀!”桂娘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强压着声音,差点吼起来。
她以为若莲还在闹脾气跟她对着干,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早上好不容易支开二夫人红荷那边碍事的丫头,把若莲单独安排进老爷房里伺候,没想到回来看到若莲这小丫头片子,连老爷的门都还没进去,两眼已经快喷火。
若莲被桂娘的神色震慑到,嗫嚅地想开口解释,却被桂娘眼睛一瞪,示意她闭嘴进屋。
若莲无奈只能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准备推开门进去。恰好冯大老爷自己已经穿戴整齐打开了房门,若莲就这样出乎意料地扑进了冯老爷的怀抱。
冯康定睛一看还是那小丫头投怀送抱,于是顺势楼住了若莲的腰,朝桂娘吩咐:“早饭摆到里屋吃,就她留下伺候。”顿了顿,补充道:“去药房那些跌打膏药来。”话音一落便关上门。
冯大老爷抱着若莲转身,低头对怀里的人咬牙笑道:“在我吃完早饭之前,你不许开口讲一个字!”
若莲此时也学乖了,一声不吭地忙前忙后为冯老爷布菜。
冯大老爷一扫早上的郁闷,舒服自在地吃完早饭,转身又成为那个风流倜傥,风度翩翩的将军大老爷。
冯康大老爷心情很愉悦地命人把躺椅搬到凉亭,吩咐若莲在一旁伺候他吃葡萄。
“很听话嘛,叫你闭嘴你还真的从早饭到现在都没说话。”
冯康在躺椅上悠闲地偏着头,看若莲如葱白般的手指,灵巧地剥开紫色的葡萄皮,葡萄汁沾在雪白的手指上,在阳光下泛着光,冯老爷舔了舔嘴角。
“老爷......”若莲把葡萄递给老爷。
冯老爷很享受地听若莲清脆的声音,他发现只要她不哭,他还是很有耐心听她说话的。
若莲见冯老爷定定地看着她,无措地正要开口,此时门口传来一声粗哑的通报声:“老爷,如夫人来了。”
凉亭外,碎石小路上,一道淡粉人影由远及近。
冯康的妾室红荷踩着小棉鞋,婀娜多姿地飘进来,没错,在若莲看来,她轻盈地就像是飘进来的一样。红荷身材娇小瘦弱,但娇弱的与若莲不一样,她的身材妖娆,适合最浓艳的色彩,若莲则如清雅的江南水墨画。
今天的红荷身着淡粉色长襦裙,白色夹衫,梳着堕云髻,脸上化了淡妆,恰到好处地修饰了她过于浓艳的眉眼但却更显诱人。整个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红艳如霞,清妖如荷,所行之处,似有清香环绕。
“老爷,原来您在这儿啊,让红荷好找。”甜腻的声音自红荷口中传来。
冯大老爷哈哈一声,从躺椅上起身抱住红荷在她嘴上啃了几口,方才说道:“不过一晚不见,便想爷了?”
若莲手上还举着一个刚剥开皮的葡萄,僵在当场。
这么火辣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看到。
红荷瞥了一眼僵住的若莲,笑道:“怎么这有一个漂亮丫头,水灵灵的,之前没见过呢,你是新进来的?”
“是,若莲,不,奴婢,见......见过二夫人。”若莲唯唯诺诺地向红荷请安。
“呵,还挺害羞。老爷,我见着她就喜欢,要不这丫头就赏给了我吧?”红荷在冯老爷怀里扭了扭。
“咳,宝贝你别乱动,小心爷收拾你。”冯康嘴上是这么说着,心里美滋滋。
“哎,那你答不答应嘛。”红荷笑嘻嘻地捉住冯老爷不老实的爪子,脸朝着冯老爷,眼睛却一直看着若莲。
“嗯?答应什么?”冯康抓住红荷的手,放在胸口慢慢摩挲,“哦,你要她?一个笨手笨脚还没调教好的小丫头,哪能伺候的了你。明儿我让桂娘挑个机灵点的给你,省着她惹你烦心。”说完点了点红荷的鼻子,转头瞪一眼若莲:“你还愣着干什么?刚让你去端来的桂花莲子羹呢?”
若莲应了一声,马上退下去端莲子羹。
前一秒还对红荷柔情蜜意的冯老爷,下一秒就朝自己疾言厉色地吼,若莲忍不住腹诽,大老爷这阴晴不定的脾气跟大夫人有的一拼啊,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若莲竖起耳朵,还能听见身后传来娇腻的声音和稍显暗哑的回应。不禁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怎么自己刚刚这么不会看人眼色和场合,早该退下了。
“老爷您就是不舍得她对不对?”
“哪有,爷最舍不得你。”
“哎,老爷~,现在大白天呢~”
“白天光线好,看得清楚......”
“爷真坏~”
“嘿嘿,这就坏啦?还有更坏的......”
接下来的日子,若莲服从安排近身服侍冯老爷。她打定主意,只要逮着机会就在冯老爷面前请愿求情。冯老爷耳朵都快长茧子了,但舍不得下手,又舍不得送走,看若莲天天想方设法讨好自己,满怀希望又小心翼翼服从自己的样子,竟也非常有趣。
“小莲子,给爷拿支笔来。”冯老爷在躺椅上百无聊赖地叫若莲。
“是,老爷,您要处理公务了吗?少爷在北疆有来信吗?有提见到过一个会医术的年轻人吗?”
“咳咳,小莲子,我只是让你拿支笔来掏耳朵,你叽叽咕咕讲了一长段什么鬼?”
“......”若莲瞪眼。
过了几天,大老爷周身不得劲,感受到最近周围好安静,于是又叫来若莲。
“小莲子,来给爷按按腿。”
若莲安静地走过来跪在垫子上,为冯老爷捏腿。
“嗯,小莲子怎么不说话了?”冯老爷挑起若莲垂在肩头的长发,放在鼻子下亲了亲。
“......”若莲抬头看了冯老爷一眼,又低头继续捏腿。
“嘿嘿,还闹脾气了,前几天爷就是嫌你太吵,用嘴堵住了你的嘴巴而已嘛。别这么小气,爷给你道歉,呐,我不反抗,让你也堵回来——”说着嘟起满是胡子的下巴往若莲身上倾靠,若莲二话不说站起身闪开,冯老爷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栽下床头。
“呀!你个小丫头片子!给几个颜色你就开染坊啦!脾气越来越大了啊,敢躲你老爷!”
冯老爷一拍床板:“给我过来!”
若莲倔强得站在一边,低着头,手指揉搓着衣角不说话。
冯老爷看得那叫一个心痒难耐啊,把若莲放在身边大半个月了,前天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亲了那个丫头一下,到现在都还在赌气不跟他说话,照这速度他什么时候才能把事儿给办了啊。
他摸摸胡须,心想是不是自己太纵容她了,半个月前还战战兢兢一副受惊的小丫头样子,现在已经可以跟他赌气不理他了。
转念一想,难道她是在对自己撒娇?思及此心情又晴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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