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千无暄回头看了眼李客寒，李客寒用眼睛示意了一下还被欧阳衡抓着的手，千无暄让欧阳衡松开他，便是不会动手。
“家族宴会本王怎么就不能来了？”李客寒冲千无暄眨了下眼，笑着说道：“碧芊早就认本王的母妃为干娘，自然是本王的妹妹了”
“这是哪位富贵家的公子？”范夫人看人都站了起来，好奇地问道。
沈夫人让他们也站起来，小声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富贵家的公子，这是当今靖王。”
吓得三个人赶紧站了起来，差点跌坐在地上。
“这帮人就是欺软怕硬，其实如果镇国公和沈司农都在，他们也不敢。”千无暄对李客寒解释道。
“难为你了，对着他们没直接动手。”李客寒打开扇子捂着嘴，小声道。
“大家别拘着，来做，碧芊怎么说都算是半个公主，没有轻易嫁人的道理。”他坐在主位上，摇着扇子看着范夫人说道：“您说是吧。”
“是是是，靖王说得对。”
“这位没见过呢，无暄来引荐下。”李客寒合上扇子说道。
“我不清楚，让欧阳将军解释吧。”
李客寒用扇子轻轻一挑，示意欧阳衡说，欧阳衡从沈碧芊那听得清明，先是行了个礼，将沈碧芊的话复述道：“这位范夫人是我和碧芊舅舅的续弦，但舅舅几年前便去世了，她有个弟弟叫齐文斌就住进了老宅，这个齐文斌有个儿子叫齐汝涛想要求娶碧芊。王爷在京城相比听过，碧芊是在道祖面前发了愿的，比武招亲，谁能赢了她便可以嫁个谁，但齐汝涛这个脓包身无长物也为学过武功，想求娶碧芊便来耍赖。”
“谁耍赖了？”齐汝涛喊了一声，被李客寒一瞪，便委下了身子。
“本王即便要断案也不能只听你一家所言对不对，范夫人您说。”李客寒将手里的扇子在手心里拍了两下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我们从外地来不了解情况，沈妹妹也没说清楚，我们白白在京城待了好几天花费了好多银钱，还送来了聘礼，我们现在只是想娶不了那赔我们钱也行。”
“聘礼我们就没收，摆在府里你们可以随时拿走。”当事人说道。
“这就算了？哪还有路费，人力费，住在京城又那么贵，怎么着也得赔我们千八百两银子啊。”范夫人不要脸地说道。
“都说完了？”李客寒打开扇子摇着说道：“这种家事本王说什么都有失偏颇，来人，去请曹知县。”
曹知县第一次离开县衙，在人家家院子里开堂审案，最终判定了范家三人敲诈勒索，罚款一百三十两。
“这个钱我们也不要了，让他们赶紧离开我们家就行。”欧阳夫人说道。
三个人带着下人拿着聘礼灰溜溜地离开了欧阳府，正好到了中午宴席大开，李客寒也光明正大的留下赴宴，欧阳晟和沈少晤赶着饭点到家，知道了刚才的喧闹，恨不得拿着刀出去砍了范夫人。
沈夫人和欧阳夫人是一对亲姐妹，都是农户出身。姐姐叫范玉莲嫁给了沈少晤，范玉茹来京城看望姐姐时，在街上遇到了当时三十二岁依旧未娶的欧阳晟，两个人这才成了连襟。实际上范家两姐妹嫁给沈家和欧阳家之后，还经常跟本家来往，后来大哥，也就是欧阳衡和沈碧芊的舅舅去世之后就不怎么来往了。更何况续弦这么个九转十八弯的亲戚，他们不拿大棍子把他们赶出去，已经很有教养了。
“多谢靖王赏脸来此，让微臣的府邸蓬荜生辉。”
“客气话不必多说，咱们开席吧。”
寒暄的话总是让人心累，李客寒也知道他在此都放不开便说道：“镇国公府邸修缮的不错，本王可否去逛逛？”
“当然当然，微臣陪您。”说着欧阳晟便想起身，李客寒按住了他的小臂说道：“不必，据说无暄小时候也是在这长大，让他陪我逛逛就行。”宴会是在□□临时搭建的曲水流觞，因为身份原因，排得位置跟千无暄格外远，他微笑着看着在远处打闹的千无暄和欧阳衡，还有沈碧芊，提高音量控诉着。
千无暄当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抬头看了一眼，正好跟李客寒对上眼，看到欧阳晟招呼他，他回身穿上鞋来到欧阳晟旁边说道：“寒儿，陪靖王逛逛院子。”
“这……我多年未回，怕是不了解扫了靖王的雅兴，不如让不争来？”
欧阳晟认真想了一下，正要开口劝一下李客寒，说不定还能给自己的傻儿子挣个更好的前程，没想到李客寒先开口说道：“本王……”他用露骨的眼神瞥了眼千无暄继续说道：“就想让无暄带本王逛逛……”
千无暄被他撇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赶紧说道：“那微臣斗胆陪您逛了。”
李客寒让下人离得远些，他两个走在竹林里，清凉得很。
千无暄坐在一处假山石头上说道：“你何必跟不争过不去？”
“你不知道什么原因？”
“……”千无暄被他一句话就堵住，脸上又犯起了潮红，这种错觉就像是他们已经心意相通在一起了一样。
“他自小与你一起长大，难保不会对你有啥想法……”
“……！？”千无暄震惊地看向他，有点结巴地反驳道：“我们就是兄弟，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喜欢男子？”
“我不喜欢男子，只喜欢你。”
李客寒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真是不怕被人听去。
“你呢？”李客寒不死心的问道。
“我无所谓男女，喜欢就好。”千无暄犹豫道，他也不是对李客寒全无感情，只是怕这种他以为的情感并不是李客寒一样的。
“说起来你就很招人喜欢。”
千无暄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面无表情说这种话的李客寒，不由得感叹道脸皮厚就是好，啥也不怕。不过他确实从小到大身边的叔叔阿姨都很喜欢他
“大概吧。”他轻轻回了一句。
“宁易，还有七星教得那个教主，还有……我。”
“……？！”千无暄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离开七星教时他看你的表情，和我们离开轩辕山庄时宁易得表情一样。”
“……”他已经不想跟李客寒聊这些事了，脑子有点混乱，直接下了命令：“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讨论这个了行吗？就正常相处，等向朝回来秋试结束我给你回复。”
“为什么一定要等秋试结束？”
“你总得给我时间好好想想吧。”
李客寒心里盘算着，这才六月份等秋试结束得到九月，三个月他倒也不是不能等，即便三个月后千无暄给他否定的答复，他也不会放手，话本里不是说了吗，好女，啊不是，好男就怕郎缠。
两个人就这么逛着，一直到宴席结束，两个人才回宴席，眼看已经要散了，他们跟欧阳晟道了别，欧阳晟告诉他，这场宴席就是为他办的，给他接风洗尘，庆贺千家平反，他这个做干爹的什么忙都没帮上实在是羞愧。以后再有什么事大可以来求助，欧阳家就是他家。
千无暄很是感动，毕竟已经很久没尝过长辈的温暖了。
欧阳晟还说这次本来就是临时回京，这也算是他和欧阳衡的饯行饭，边关始终离不开人，后天就要回去了。
“不如让将军留下和无暄弟弟一起准备秋试。”李客寒故意地说道。
“哎别别，我就不是念书的料，赶紧让我回边关吧。”
两天后，千无暄从城门口送别欧阳衡，欧阳衡临走前说道：“再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一定说啊，要不兄弟就别做了。”
“行了，知道了，别废话了。”
人走后，李客寒以李丰烨说想千叔叔之名，把他骗到了宫中，实际上是想让他在这三个月里减少和别人接触的机会，专心想他俩的关系。这些盘算千无暄当然不知道，他只知道李丰烨长得确实可爱，很像缩小版的李客寒，如果不是知道他是李晏的儿子，他真心以为这是李客寒的私生子。
李晏封他为太傅，给了他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这在官员之间传播开，因为武官当太傅真是个相当稀奇的事。
而千无暄也心安理得的在皇宫混吃混喝，在这等待千旭回京的这三个月常常进宫教李丰烨温书，李丰烨也确实是喜欢他，常常在端芳殿叔叔和老师混着叫，叫得他颇为无奈。
李客寒除了进宫和李晏商议国事，帮忙批奏折，就是去端芳殿看望千无暄。
此时此刻，李客寒在李晏的书房里，拿着笔，案牍上摆着奏折，心都不知道飘哪去了。
“客寒！”叫了一声没反应，他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
“是，皇兄！”
“你这个心啊，都飘到端芳殿去了吧。”
“皇兄见笑。”
“看你们俩，挑开了？”
“嗯，皇兄真是慧眼如炬。”
“行了吧，别说这些恭维的话了，千将军怎么回复的你？”
“没回复。”李客寒有些偃旗息鼓地说道：“说是要等秋试结束。”
“这是点我呢。”李晏笑道：“我看这次吏部递交的秋试名单不就是有千向朝吗？这意思是他弟弟这次考不上榜，就不答应你？”
“不是，他只是需要时间想想。”李客寒了解他，相信他不是这个意思，千向朝的会试文章他也看了，根本不需要千无暄操心，千向朝生下来就是宰相的命，只可惜前半生被耽误了。
“行了，你别在这碍我眼了，赶紧去看看你小情人吧。”
“谢皇兄。”李客寒赶紧站起来，行礼说道，走之前还特别强调道：“不是情人，是爱人。”
“滚！”李晏把手里的折子扔了出去，砸到了李客寒及时关上的门。
寡人寡人，孤家寡人，下辈子他也要当个闲散王爷。
李客寒去端芳殿的路上途径御花园，六月份百花盛开，有不少嫔妃来赏花，他本想走偏远一点的路，不打扰娘娘们的雅兴，结果碰到了淑太妃，也就是楚太妃，她在和太后赏花。
“母亲，娘。”母亲是叫的太后，娘是叫的楚太妃。
“你怎么进宫了？”
“来给皇兄帮忙。”
“回头本宫说说他，自己的事自己干，让昭儿多来陪陪我们。”太后假装责备的语气说道，实际上两个孩子她都喜欢，也是因为她喜欢孩子，也没有孩子，前朝也没什么重臣能干扰朝政，才被选上了皇后。她也是赶鸭子上架，先皇并不喜欢她，她这个便宜皇后是前朝大臣选出来的。
“那你不去帮晏儿，在这干嘛？”楚太妃和声道。
“去趟端芳殿。”
“那一起去吧。”太后高兴地说道：“本宫正好也想小皇孙了，走，一起。”
他们到端芳殿门口的时候，听到了里边嘻嘻哈哈的声音，并没什么读书声，三个人互相看了看，李客寒轻声挑开了一个窗户缝，看到了里边千无暄带着李丰烨和几个小公主在玩沙包。因为淑皇贵妃的干涉，所有或怀或生的皇子全部遭人残害，能剩下来的只有三位普通嫔妃生的小公主了。
几个小女孩之前一直生活在皇宫中艰难度日，怕生得很，没想到能对千无暄这么亲近，他看着千无暄扬唇浅浅一笑。知他如母，楚太妃外头仔细地看了一眼千无暄的表情，想着自己孩儿这是看见谁了这么高兴，便凑过来看了一眼不假思索地说道：“昌俊？”
千无暄也听到了令他熟悉的名字，看向窗户缝，刚才跟孩子玩得太入迷。这才发现人来了，赶紧让孩子坐好，说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孩子们跟着读了起来，他让孩子自己温习，赶紧开门，看到是李客寒略微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还以为是皇上来了。”
“我说丰烨怎么这么喜欢你，光带着我玩的叔叔，我也喜欢。”他不顾长辈在场，一语双关地加重了喜欢的语气，弄得千无暄有些不知所措，赶紧行礼问道：“臣叩见太后太妃。”
“你怎么知道本宫是太后？”
“对啊，你怎么知道本宫是楚太妃？”
“太后的画像我在皇上书房中见过，至于太妃您，靖王与您长得颇为相似，我便认出您是太妃。”
“起来吧。”太后庄严和善的声音响起。
千无暄请他们去了端芳殿旁的凉亭坐下歇息，给她们沏了茶。
“娘，你刚才为什么叫无暄昌俊啊？您认识护国公？”
“何止认识。”楚太妃缓缓道来：“当年千夫人是我闺中密友，他俩成亲时我还去过，还送了他们一对镶金鸳鸯玉佩当作贺礼，你大哥长得像你娘，你长得特别像你爹，简直就是年轻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你长得更精致一些，是遗传了云曦的。”
宋云曦是他母亲的名字，很久没听到过了，猛然间听起来还有些怀念，说起母亲他脑子中全是他调皮捣蛋母亲护着她的模样。还没等他从回忆里出来，楚太妃继续道：“当年我和云曦商量好了生了孩子互为干娘，如果都是男子便为兄弟，都是女子便为姐妹，如果是一男一女那就定娃娃亲。”
李客寒嘟囔道：“都是男子也可以定娃娃亲。”
千无暄表面上笑着无声息地狠踩了李客寒一脚，李客寒吃痛但也不敢多言语。
眼看着到了中午，皇孙们的下学时间，太后和楚太妃才想起自己的来意，楚太妃柔声道：“你们俩慢慢聊，我们是来接皇孙们去慈宁宫吃饭的。”
两个人被留在了凉亭，李丰烨来给他道别说是要去皇奶奶宫里吃饭，支支吾吾的意思是想下午不回来上课，千无暄说道：“放你半天假，玩就尽兴玩，但不可荒废学业。”
“好哒，我走啦！”
皇子公主们跟着太后太妃离开了端芳殿，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往慈宁宫走去，千无暄想着给李丰烨放半天假他也能好好休息了，他闭上眼靠在凉亭边想着今天是回家睡还是在端芳殿凑合一晚。
“没想到咱们俩还有这段姻缘？”李客寒高兴的语气都快溢出来了。
“什么姻缘？”中午犯困，千无暄迷迷糊糊的没多想。
“娃娃亲啊。”
“我拜托你那是一男一女才定娃娃亲好吧。”
“都是男子也可以。”千无暄感到了一片阴影覆盖了下来，等他反应过来睁开眼的时候，李客寒已经亲到了他的额头上，他一把推开说道：“你真不怕别人看见啊。”
“看见就看见呗，迟早要告诉他们。”
“我还没同意呢。”千无暄转过身子，靠在另一边闭上了眼睛。
“那你反感吗？”
李客寒没听到千无暄的回答，因为他睡着了，他靠过去又亲了一口，亲在额头上满是深情，丝毫没有亵渎之意。他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将他放到端芳殿太傅厢房里的床上，自信地自言自语道：“知道你不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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