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如弹指之间。
天子春祭当日。
按一惯的礼俗,天子应先入太庙祭祖。
宫里早早备好马车,准备护送景宣帝到城郊太庙。
天子乘坐的是六马金銮银雕马车,车盖是尖顶的,四檐高高翘起,各挂一盏金丝镶边的琉璃宫灯,车后跟随一众宫女太监。
而后马车坐的是当今丞相,规模二十尺有余,是三马齐驱,配的镶金宝马鞍,也随不少侍从。
再往后,是清平候府的马车,紫木车身,丝绢帘帐,低调典雅。
宫女皆着钗环上裳,茱萸绣花裙袄,或手执绢扇,或端着果品,妆容雅正,步步生莲。
车队两侧各有两队配刀的禁林军,严阵以待。
苍雪关的修士紧随其后,玄衣墨袍,乌压压的一片,气势逼人。
一众修士为首的却是一个白衣祭礼服的少年,高坐马头,年纪轻轻竟丝毫不慌不忙。
队伍声势浩大,在经青云街往城门时引起不少百姓围观。景宣帝意在与民亲近,没让侍卫们遣散百姓。
很快,白衣少年便引起众人注意,特别是小姑娘们,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少年朝她们看了一眼,惹得那边一片小声的惊呼。
清平侯府一辆马车的锦帘被挑开一角,江霁侧头往声音的源地看去,但入眼的只有马车的一角,什么都看不到。
他放下绢帘,重新坐正。随后闭上眼,不去听外头的喧哗。
马车里焚烧着沉香,烟霭缭绕,乱自纠缠。
正如江霁此时心境,思绪杂乱。
不知为何,他总觉心神不宁。
似是什么在黑暗中酝酿,以待成型,刚察觉出些端倪,他欲顺藤摸瓜,最后却抓了个空。
江霁睁开眼,眼底阴鸷一闪而过,黑得滴水,愈发显得深沉。
他看着车内一张摆满茶点的梨木桌,犹豫片刻,终是起身走了过去,拉开桌下的暗格。
暗格内只有一把白色匕首,显得空荡荡。
江霁轻轻拿出匕首,珍重也似地看着,手指触上短鞘,顺着精致的纹路一路抚下去。
他眼神游离,此刻不似平日清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吁——”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江霁不由得向前一踉跄,回过神来,及时扶住桌沿,同时快速将匕首藏入怀襟里。
驾车的马夫怕惊扰了里头的贵人,只在门框上轻轻叩了两下。
“小侯爷,到了。”
马车内,江霁抬手整理仪容,不紧不慢。
既然已经阻止不了,那便在尚未成型之时将其扼杀。
不塞不流,不止不行。
山雨欲来,风满楼。
……
另一边,萧留翻身下马,神清气爽地站定。身后小厮牵过马僵,默默将马引走。
他故意没坐马车,而是骑了匹黑马行在前头。
俊马红缨夺目,一路上威风凛凛。
一个大男子乘马车算什么话,骑马才算真男人。
再说能赢得姑娘们的青睐,何乐而不为呢?
回味起路上女子们对他的心生爱慕、暗送秋波,萧留忍不住就暗笑。但一想到今日是场合,又硬生生止住了。
于是他人眼中,看到的只有神情庄重、衣饰雅正、一丝不苟的庭王殿下。
“庭王殿下果真是玉树临风,嶷如断山。”
一位年纪尚小的宫女低声叹道。
宫女身旁一位同样衣着不凡的王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萧留煞有介事朝他一颌首。
萧远仪忍不住眉头一抽,默默移开视线。
莫名其妙。
这时其余人也相继而下。
景宣帝换上了一身白色为主的皇室祭礼服,金丝银线勾出繁复龙纹,面容肃正,颇具龙威,凛然不可侵犯。
紧随其后的是陈文正陈丞相,于皇帝右侧,同样着以白为主的圆领祭服,墨色暗纹自袖口盘旋而下。
萧留视线越过众人,看向清平侯府的马车,清平侯已然扶拭下车,静默等候。
萧留见江霁从另一马车下来,恰好与他视线相遇便远远朝他抛了个眼神,权当打个招呼。
萧远仪冷眼旁观,自是了然,心中轻蔑一笑。
不过,众人之中,最令萧留感兴趣的,是队伍末尾的一个人。
那人比旁人高出一截,或棕长发不似中原人,分明走在众多修士前头,却不与他人那般着玄衣。
墨色翻涌一点白,最是醒目,一看便知不简单。
这恐怕就是那日拜访清平侯府的“高人”了。
就在萧留出神之时,那人像是察觉到他的打量,抬起淡色眼瞳穿过众人与他对视。
眼神犀利,似苍穹之上正在猎食的鹰隼,令萧留陡生危机感。
很快,那人淡淡垂眸,再度抬起时,眼中流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刚才的冷漠只是他的错觉。
萧留眯了眯眼,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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