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家遭难时沈确也不过十五岁,他只能央求父母出金赎买沦为奴籍的宋疆。当年的宋疆年幼,又有一副异域模样,虽作为池丞外孙一直被养在池府,但外面不少人闻讯打听着想要买他过来以供自己取乐。
还好,他遇见了沈确。
侯府的日子虽不好过,但好在有沈确护着他。
晚间月上梢头,满院洁白。繁星点点,尽在酒盏之中。院内一座,青梅甜酒,杯盏释情怀。
青梅的酸涩和甜味交杂着漫上舌尖,月光披在沈确浅蓝锦衣上似敷了层白光,脸部的轮廓都被月影照应地温和谦虚宛若少年时期一般,此时此刻白日里的冷气全都尽散了。
宋疆盯着他那双小心翼翼地剥着银杏果的纤细双手,那股甜意顺着舌尖漫上心头,喉结滚动。
他想如果和沈确就这样过着轻松自在的日子该多好。
仇恨、恩怨纠纷那些通通都不在乎了,就那么和他一起将养余年便好。
一股浓重的药味将他脑海里美好未来设想强行打断,他看到冯朗端来那碗浓黑的药过来,沈确放下手里的银杏果,没出声端起药一饮而尽。
“你的身体……”
沈确一脸淡然自若,仿佛对宋疆脸上的僵硬没什么好解释的。
“寻常补药罢了。”
宋疆抬头看了一眼冯朗,恰在此时和他不经意间对视了一下,心下觉得沈确在说谎。
他年轻力壮,好端端的喝什么补药?
“世子三年前大病了一场,伤了根基,太医说要时常进补才行。”冯朗解释道。
“怎么?寻常达官显贵就算无碍也要寻些人参雪莲来延年益寿,我就补不得了?”
沈确的言语越是刻薄,宋疆越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当下并不好显示自己有什么疑点,便接道:
“那是啊,想必世子府上定是少不了山珍海味、奇珍异宝吧!不如带我开开眼界?”
“从前跟着我那些宝贝你见得少了?还是说那些你都不入眼?”
…………
听着二人拌嘴,冯朗便下去了。
午夜时分,宋疆在自己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偷偷溜出沈确的院子打算去了府外池韫住的地方询问三年前沈确大病之事。谁知好巧不巧就看到有两个黑影在后门口处交头接耳。
习武之人向来五感超强,于是二人的对话让宋疆挺的一清二楚。
“郡主交代的事你可做好了?”
“请郡主放心,药每三日服一次,世子从未落下。”
“那就好,待到日后自有你的好处。不过你还要记得,你始终都是侯府的人,你爹也还是侯府的人,所以你最好不要做什么手脚。”
“自然明白。”
黑影交谈结束之后,其中一个便鬼鬼祟祟离开了。另一个则没有动,似乎在等宋疆出来。
“冯管家,想不到你也会做出这种事?”宋疆冷道。
冯朗脸上仍旧没有一丝波澜,看似乎依旧那样温和平顺,但似乎多了一层面纱,让人看着格外冷淡。
“宋公子深夜不在世子院内休息,怎么跑出来了?”
“我倒是想问问冯管家,深更半夜你不睡觉,跑来在这里当什么老鼠?”宋疆眼底闪过一丝杀气。
他不说脾气有多差,从小到大虽然喜欢并且擅长与人打架,但也不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那种。
小时候打架是因为别人说他有娘生没爹教,辱他母亲者、折损池家者,都是他幼时打架的理由,后来认识了沈确,他的底线就又多了那么一条。
“宋公子不是都听到了吗?”冯朗微微一笑,一丝轻屑在他嘴角上闪过。
“眼下宋公子没有动手,我猜您是想问,三年前世子因为什么生了病竟然惊动了太医,又是什么让平乐郡主叮嘱我来看着世子喝药。”
“您一副对世子情深义重的样子,哄得世子好像忘了三年前你不告而别抛下他,你知道这三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吗?”
看着宋疆紧抿的双唇,冯朗又笑了一下,继续道:
“宋公子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宋疆僵在原地。
那一瞬间一切情绪翻江倒海地涌入他的心头。他心中有愧,但沈确虽然嘴硬,对他却仍旧很好,这不免让他觉得或许沈确已经原谅了自己,或许自己没有那么罪不可赦。
冯朗在沈确眼皮子底下做事,沈确怎么可能不知道药是平乐郡主吩咐的?他缺席的那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无从知晓,也无法开口询问。而沈确也闭口不提……
月色浓重,透过窗户折射地面一道白霜。
大梦惊醒的沈确额头浮着些许含珠,脸色苍白地如地上的一缕月光。他双目赤红,紧咬着唇瓣,似在忍耐着什么。鲜血从嘴角流入喉咙,他紧紧地盯着月光,好似那是什么很重要的人,能够让他平息所有疼痛与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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