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川来横店的第三天,嘉柠出院。
公司里有个决议周辰皓拿不定注意,需要裴行川回去做决定,所以那天下午裴行川送嘉柠到剧组,他便回京了。
公司里连续工作几天。
周一,裴行川刚跟下面的人开完例会,周辰皓便敲了裴行川办公室的门。
他拿了几个文件给裴行川签,顺便问他一些私人事情。
“你和嘉柠没因为我和陈蝶的事闹矛盾吧?”
大年三十那晚,他和陈蝶都喝醉了有过那么一夜。
之后陈蝶都躲着周辰皓,不接他电话。后来裴行川去了海南陪嘉柠,周辰皓手里的工作一下多起来,他便忘记问陈蝶后来有没有吃避孕药。
关键是他们谁也没想到就那么一晚,误打误撞陈蝶却中了。
得知陈蝶去医院的时候,周辰皓当时在国外,他无法阻止。
他首先想到的人就是裴行川,陈蝶从小到大最听他话。
他让裴行川帮忙去医院一趟,别管她做什么都先阻止,一切等他从美国回来。
裴行川翻完文件,签完名递给周辰皓,想起横店那晚雪夜,似乎他不提,嘉柠便当无事发生一样。
嘉柠其实并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无所谓,相反她内心脆弱需要呵护,这也是裴行川确认的一件事。
所以他对周辰皓说,“以后你和陈蝶的事自己解决。”
周辰皓比了个OK的手势,之后又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红底烫金的请柬,“下周六在‘悦来’,我和陈蝶举行订婚仪式,欢迎前来。”
陈家和周家都是京北出名的富贵人家,陈周两家之前就有过联姻意向,起初因为孩子们不同意提过一嘴便算了。
但陈蝶肚子里的孩子到来打破了这个局面。
对于陈家来说,高攀不上裴家,周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对于周家来讲,两个家族财富积累相当,不必拖下去最后找一个不上不下的为好。
再加上陈蝶体质特殊,如果流产可能不容易再受孕,所以这场联姻陈周两边家长一拍即合,也不知道周辰皓和陈蝶说了什么,陈蝶最终也答应了。
所以订婚的事也就提上了议程。
周辰皓讲请柬放裴行川办公桌上,不免感叹:“谁能想到,我竟然是咱们三个中最早进入婚姻的。”
裴行川坐座椅上瞥了请柬一眼,不发一言。
倒是周辰皓换了个姿势,又问:“你和嘉柠的事,老爷子知道吗,下大雪你去横店那晚,你申请航线那么大动静,听说当晚老爷子就叫了医生。”
“听说了,没什么大事。”
裴行川刚应一声,他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父亲的来电。
周辰皓也看见了,大家都熟的很,家里的电话犯不着避讳,他也就没走,站旁边等着。
电话响到第二遍的时候裴行川才不紧不慢的接听。
“爸。”
一道略显浑厚的中年嗓音从电话里传来:“追个女人追到人尽皆知,你可真行。你爷爷都气病了,我也快被你气死了,你还知道我是你爸?回来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害你母亲担心到现在饭都吃不下,裴行川,你可以啊……”
说到最后裴父越来越气,“我看我才应该叫你声……祖宗!”
裴行川开玩笑:“那不行,那样咱家辈分多乱。”
本来就是气话,谁料裴行川还真答了,这下气的裴父当即便骂道:“你这个不孝子……”
裴父年少接手家业后,后来又听从家里安排和裴行川母亲联姻,可以说除了在事业决策方面独断专行,但其他的甚少忤逆家里,是大院里出了名的孝子。
但偏偏生出来的儿子自小就有主意的很,或许也是裴行川年少时他忙生意忽略了他,但不管怎么样,他给裴行川安排的路,他就没听过。别的不说就拿他毕业吧,他的打算是让他进自家公司从基层做起,慢慢干上几年之后接触核心业务,然后接他的班,但他偏不干,要去创业。
……
裴父怕自己真的气出个好歹来:“你和嘉柠你瞒不住了,你爷爷知道了,今天中午无论有空没空必须回老宅吃饭。”
“嗯。”
嘟嘟,几乎裴行川刚应,电话便被裴父毫不留情的按断。
另一半,周辰皓听完全程:“看来老爷子是准备找你兴师问罪啊。”
和裴家关系不错的人,都知道裴行川家里还有个姑姑。当年一见钟情看上了个穷小子,毕业后非要嫁给他,家里自然是不同意,所以裴行川姑姑留下一封信就离家出走了,美其名曰“要追求自己的爱情。”
老爷子看到这封书信时,当即放狠话,要和女儿断绝关系。所以后来姑姑和那男生结婚时家里一个人都没去,只有奶奶隔上一两个月会派人去看看她。
听母亲讲,姑姑一开始过的很幸福,但姑姑和姑父从小的生活环境差异太大,在姑姑小时候便坐飞机出国看秀的时候,姑父在飞虫遍布的昏黄台灯下刷完一张张理综卷,即使后来姑父在一家不错的公司上班,收入也不菲,但和姑姑在爷爷家里的生活水平,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更别说后来姑姑怀孕后情绪更加敏感,和姑父因为生活理念争吵不断,这场婚姻逼近山穷水尽,终于在姑姑一次撞见姑父精神出轨后,宣告结束。
而姑姑也因被这场婚姻伤透了心出国定居。
所以老爷子对门第之念异常执着,在裴行川父亲和后面家族里的小辈婚姻上,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裴行川思考几秒,看了下嘉柠的日程安排,她在横店的戏昨晚便已拍完,他之后又联系了姑母,请她帮忙弄几张海外的看秀邀约给嘉柠经纪人。
姑母应了,反应了下很快问:“你这是准备将嘉柠摘出去,怕老爷子那边伸手?”
裴行川:“算是吧。”
姑母知道裴行川从小就很有成算,也没再说什么,去帮他做事了。
裴行川是在中午收到嘉柠的消息的,彼时他正在出发去老宅的路上,母亲刚嘱咐他一通要走迂回政策,嘉柠的消息便来了。
本来两人说的是拍完戏嘉柠回京团聚,但现在安排有变,所以嘉柠的语气显得有点讨好裴行川。
嘉柠:【本来今天下午要回北京,但现在有个巴黎的秀场邀请我去,我想请示一下,我能……先去巴黎一趟一下下吗?】
裴行川看完,打字:【可以,不是有我的副卡,看上什么随便刷。】
嘉柠:【瞬间有种被包养的感觉。】
裴行川:【求之不得。】
嘉柠只觉着今天的裴行川似乎格外好说话,但没等到她细想,经纪人便给她发来妆造和服装安排,匆匆忙忙聊天结束。
裴家老宅。
裴行川下车的时候,秘书递给他一份律师临时拟好的文件,让他过目。
他大致扫了两眼,先还给秘书,“在车里等我。”
秘书看着这份泰山压顶的文件,直觉眼前发黑,但还是顶着压力开口:“公子,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裴行川:“多嘴。”
秘书直直叹气,不知道董事长看到这份文件做何心情?
穿过花园,佣人一一问好。
一楼客厅,老爷子和裴父在下象棋,母亲和奶奶在厨房和佣人一起准备午餐。
父亲最先看到他,说话语气比上午电话里温和许多。
“过来了?”
“嗯。”
老爷子闻言瞥了裴行川一眼,之后就专注下象棋,好不容易下完一盘,裴父起来让出位置,立马招呼裴行川:“过来陪你爷爷下几局。”
于是执棋的人变成了裴行川和老爷子,一黑一白,在场上厮杀,老爷子金戈铁马,步步紧逼。
下到最后,裴行川认输,“爷爷棋艺精湛。”
老爷子放下手里白玉棋子,看裴行川收拾残棋,哼了声道:“现在公司如何?”
裴行川:“下阶段准备研发自动驾驶,我们不缺技术人才,正在拉投资,爷爷要投吗?”
老爷子显然还气着,说的笃定:“不投。”
旁边裴父在剥刚空运过来的石榴,说到正事自然要嘱咐几句。
“现在自动驾驶确实是一个趋势,但你们也不要觉着在硅谷待过,便自视甚高,还要多调研国内目前的现状。”
期间母亲还从厨房担忧的望了好几次,生怕他们吵起来,见他们还算和谐,便继续去厨房忙去了。
聊完正事,老爷子拐杖敲了下地毯,看向裴行川,也没拐弯,直接问:“那姑娘叫什么?”
裴父看了裴行川一眼,还记得妻子交给他的任务,上前开口:“爸,马上开饭了,要不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聊。”
老爷子一记凌厉眼神刺向裴父,下一刻,当了半辈子大孝子的裴父便闭了口。
老爷子在等裴行川回答。
裴行川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毛巾,擦干净手,如实回答:“她叫嘉柠,是个演员。”
老爷子:“家里做什么的?”
裴行川:“就是普通家庭。”
老爷子:“多久了?”
裴行川:“认识五年。”
老爷子:“五年,那时候你多大啊,高中快毕业了,这还是从高中开始的啊……”
老爷子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也体面惯了,之后不再追问,看着这个从小便异常优秀,不出所料会带裴家重新登上高峰的继承人。
他不容许任何人阻碍裴家的前进,更不允许小女儿的事在重演一遍。
老爷子说:“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样的家庭是不允许出现任何污点的,我不管你是玩玩,还是真喜欢也好,你应该清楚,你的婚姻由不得你做主。”
“两周,给你两周时间,跟那姑娘断干净。”
裴行川手握棋子,不发一言。
厨房那边佣人已经在上菜,奶奶见这边气氛有点剑拔弩张,从餐厅区域走到客厅,喊道:“开饭了,老头子,阿川你们都先过来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老爷子虽然说一不二,但奶奶的话还是听的,他看了眼裴行川,拄着拐杖往餐厅走,裴父要搀扶,老爷子表示不需要。
裴父回头看裴行川一眼,颇觉得自己夹在儿子和老子之间里外不是人,他今天中午就不应该回来找气受。
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无用,直接去了餐桌。
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安静用餐,母亲和奶奶为了缓和气氛,介绍了好几道今天的菜色。
裴母也不敢说让裴行川夹菜的事,生怕他不干反而让老爷子下不来台,中间倒是暗示了裴父好几次开口。
所以这顿饭除了裴行川几乎不开口,其他人都在想话题缓和气氛,老爷子看了裴行川一眼,倒也搭了几句话。
裴父也一边吃饭一边观察裴行川,对于老爷子提出的让他和嘉柠断个干净,他这儿子还没表态。
没表态并不代表接受,最可怕的就怕他还有后招,而且裴父隐约预感今天裴行川绝不是空手而来。
他怎么会和嘉柠断?否则还能到如今闹到老爷子面前?
果不其然,餐后上甜汤和水果的时候,裴行川先是打了两个电话,不一会儿秘书到门口,递过来一份文件,之后裴行川拿着到老爷子面前。
裴父在看见那个秘书的时候太阳穴凸凸跳。这个秘书还是他安排给裴行川,专门对接家族企业,什么文件要在这个关头给老爷子看,裴父瞬间想到什么可能,他怒斥裴行川:“你个不孝子,你要做什么!”
“爸,爷爷。”裴行川先喊了他们一声,之后将律师起草的文件放到老爷子面前,“这是一份股权转让书。”
‘自愿放弃股权和继承人身份’的几个大字映入老爷子眸中,一下气得老爷子拄着拐杖的骨节泛白,都握不住拐杖。
他死死的盯着那几个字,几秒之后,连带桌上的餐具,将整份文件扫落下去。
劈里啪啦几声,玻璃瓷器碎了一地,本来在厨房的母亲和奶奶瞬间听到动静出来,母亲看到地面上的狼藉,喊道:“这是怎么了?”
之后有点反应过来,又对裴行川开口:“阿川,你爷爷身体不好,要说什么,不能好好商量吗,值得让你爷爷动这么大怒?”
奶奶也对爷爷开口:“老头子,有什么好好说,犯得着和孩子置气吗?”
老爷子用拐杖指着裴行川,厉声骂道:“你们看看,这就是我培养出来的好孙子,为了一个女人,要放弃整个裴家,整个裴家!”
母亲过去捡起文件翻开了下,神色紧张又担忧走到裴父旁边,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裴父拍拍妻子的手,又过去扶着自己母亲。
裴行川母亲之前跟奶奶通过气,所以奶奶情绪还算稳定,三个人看着剑拔弩张的祖孙俩。
裴行川冷静开口:“爷爷,我事先已经和家庭医生通了电话,他已经到了,就在门口等着。”
“好啊,好啊”老爷子连续拍了几下桌子,“你这是盼着我直接气死,是吧!”
裴行川辩驳:“您知道不是那样,你们是我最亲的人,我是以防万一,怕您一时接受不了?”
“我接受不了,我有什么接受不了,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还接受不了?不想当裴家的人,不当就算了,你当裴家缺你这个继承人?”
“你现在就给滚,我们裴家没有这样的不孝子……”老爷子拐杖重重的敲着地板说。
老爷子显然在气头上,奶奶叹口气上楼去拿速效救心丸,母亲在一旁劝完这个劝那个。
“父亲,您先别那么生气,先听阿川解释解释。”
“阿川,你看你爷爷气成什么样了,快跟你爷爷道歉。”
裴行川看母亲一眼,表示无能无力不能回转,之后对老爷子道:“爷爷,今天趁着这个机会,我也就说清楚。”
“嘉柠和我,从来不是她离不开我,而是我离不开她。”
“而且一开始,是我引诱她在先。爷爷你大概不知道,您教我的计谋最先是被我用来算计她的……”
“我知道培养一个继承人不容易,也知道这样做很自私,但是从我十八岁那年,嘉柠进我房间,我要和她上床的时候,我就下了决定,这个人我这辈子要负责到底。”
“权势,财富?……这些东西在我看来不过水月镜花,我们裴家已经爬的够高了,再高要摔下来了。”
裴行川很清楚,嘉柠就是他手里的风筝,只要他稍一松手,风筝便会不回头的飞远,不回头。
老爷子还气得不轻,裴行川最后说:“我去跪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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