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什么是不乖呢?
是用膝盖抵住她的腿,
是翻转位置,将她的手也举过头顶。
是擅自把补偿延长为奖励。
是妄想在这段关系里,处于主导地位的是自己。
时渠再次喊她的名字:
“何夕。”
“嗯……”
时渠感受着她的情动,轻笑着俯身在她耳边吐息:
“你喜欢我这么叫你呀。”
何夕偏头来撞她的脑袋,
“你想干什么?”
指尖轻挑,引出一阵战栗:
“想听你说喜欢我。”
时渠能有什么心思呢?
她只是被她的害怕传染了而已。
何夕贴住她的脑袋,仰头凑在耳边,满足她的请求:
“我很喜欢你。”
于是她也满足她。
在耳边徘徊的软唇将所有声音送进她心底。
时渠忍不住偏过头来讨要亲吻。
她将吟哦低语在她们的呼吸间传递,然后亲她漆黑的眼睛、酡红的脸颊。
舌尖齿面贴上她下颚的骨骼,隔着薄薄一层皮肉细细描摹。
她想世上怎么会有人忍心在这样美丽的脸上留下可怖的巴掌印。
就算要挨欺负、要掉眼泪,也应该是在这样的时刻,在自己手里。
时渠的指尖轻捻。
美丽的脸皱起来,晶莹的泪点挂上纤长的眼睫。
她用吻去把她抚平。
“会痛吗?”
“你…问哪里……”
时渠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这里。”
人心真的是肉做的吧?
怎么里面会被掺玻璃渣呢?
“何夕姐姐,我这里好疼。”
有眼泪砸下来。
何夕撑起身子,将她往上抱,用脸颊替掉手掌。
咚咚的心跳声隔着皮肉鼓动耳膜。
她们离得这样近,
连灵魂腐烂的部分都贴在一起。
“告诉我,怎么才不会疼?”
时渠不是第一次心痛。
出借的图书被涂得乱七八糟还回来的时候,她也曾心痛过。
但电梯门打开后,所有心爱物品被恶意损坏带来的痛苦都不及见到何夕的那一瞬间。
她愤怒、自责、担心又懊悔……她觉得所有造成这件事的人全都被挫骨扬灰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才好。
紧紧抱住她的时候,时渠心底冒出一个想法:
要是何夕是她个人的所有物就好了。
她一定把她藏得好好的,保护她不受一点伤害。
要是有人敢攻击她,她一定使出浑身解力把那些坏东西狠狠教训一顿。
可人毕竟不是图书。
何夕不需要这种圈养似的保护,在那些巴掌印落在脸上之前,她放出的冷箭已经击中了猎物。
何夕是不可控的,她有强烈的主体意识和行动能力。
这正是矛盾的地方,时渠想让一切处在自己能解决的范围之内,但她又爱这种坚韧独立的人格,爱她鲜活生动的脾气,爱她与世界的每一次交锋。
她们两个都不甘愿被困在一处狭隘的属地,
她们有各自的巨型狩猎场,也共享同一块小小的安全区。
她们是这样平等独立,交叉而不重叠的关系。
故而时渠常常提醒自己,不要太越界。
可是占有欲和怜惜是爱情里割舍不掉的部分,
她不想今天发生的事再次重演,她不想只看见她的伤痕,她要参与她的猎杀。
不出意料,被拒绝了。
何夕肯定有她自己的考虑,如果她足够坚定,时渠会尊重她的选择,
可她不坚定啊,
那她能不能缠着她直到她同意明天带上自己?
缠何夕,时渠没有多少经验。
但**是个很好的助手。
回到刚才的问题,
——心怎样才能不痛呢?
时渠跪起来,抱住贴在自己心口的何夕:
“你亲亲它就不痛了。”
亲吻落下来,她耸起肩膀轻颤。
**蚕食理智,脱线的边缘,她才敢问:
“何夕,你是我一个人的吗?”
将她抛起的人稳稳地接住她:
“我是你一个人的。”
她顺着往下说:
“那我要和你一起去。”
她下定了决心要缠她,膝盖磨皱床单,腰塌下去,手臂撑在床头,被绑过的地方隐隐作痛。
何夕在回应她,
可不是她想要的。
房间里的声音清晰可闻,
却不是她们任何一个人的说话声。
又被抛起来,今晚已经太多次了,她有些受不了,终于哀哀地求饶:
“不、不行了……嗯哼……那、那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停下好不好……”
何夕仰头堵住她的嘴。
“不好。”
又是不好。
是等你回来不好,
还是停下不好?
何夕,你到底在别扭什么呢?
时渠跌坐在何夕腿上。
从灭顶的浪潮中爬出来,她使了些力气咬她的下唇:
“你是个别扭鬼。”
她发颤的手臂扶在她腰上往下扯,膝盖同时顶上去:
“还是个胆小鬼。”
“小渠……我……”
时渠鼓着气不去理会,拖了只枕头过来垫在她腰下:
“不能再是你了,现在是我。姐姐腰抬起来一点,还不够。”
何夕拒绝了她两次,心里愧疚,沉默着配合她的动作。
但是前几次好像折腾得有点过。
她的手软绵绵地没力气。
何夕牵过她的手,在手腕处轻轻地揉:“累了就下来……”
时渠把手收回来继续:“不要。”
还是酸软得不行,她干脆抽出来,扯了纸巾擦干净,找好位置试探着将自己贴上去。
“唔——”
两个人都是一僵,闷哼着瑟缩了一下,然后贴得更紧。
这样的姿势有些怪异,何夕扶住她的腰,怕她载倒。
时渠缓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开始动。
原本是想在何夕姐姐受不了的时候再求她一次。
结果自己也受不了。
晕乎乎地滑下来被抱进了浴室。
她太累了,身体一进入热水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时渠恢复意识的第一秒就是伸手去找何夕。
还在呢。
她松了口气,摁亮手机看了眼,时间是早上八点多。
她轻手轻脚地爬下床。
-
何夕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看到对面的展示柜。
里面的历史遗留周边已经全部被清掉。
换成了她的。
那陈阿姨肯定看到了吧,
时渠是怎么和妈妈解释她们的关系的?
陈淑华女士不太乐意见到她,但又放任她在这里待了一个晚上。
从她频繁出现在剧组开始,何夕就猜她应该是知道了,并且不太赞成,只是出于对女儿的尊重和宠爱所以没有激烈反对。
——妈妈很开明的,她一定会支持我们。
何夕相信陈淑华是开明的。
她相信她能接受时渠喜欢同性,却不相信她能接受和时渠在一起的是自己。
何夕有这样的自知之明,
像她这样原生家庭畸形还闹出官司的人,家长们只会想让自己的孩子离她远一点。
何况她还比时渠年长了七岁,甚至是个混迹娱乐圈的艺人。
利用职业和年龄上的优势,去哄骗一个当时还涉世未深的年轻粉丝,这应该是大部分人对她们这段恋情的看法。
七年痛苦,换了一片遮羞布而已。
本质上还是睡粉。
何夕看着柜子里那一排自己的图册、海报、亚克力摆件……
自己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再想想她昨天晚上在这张床上干了什么……
好罪恶,
头疼。
也是蛮奇怪,又不是第一次居然才感到罪恶,
因为参进了家事吧。
她们在一起到现在,一切顺利得不像话,这场官司让这段如梦似幻的恋情落了地。
逼她们不得不直面对方最完整、最真实的样子,并正视横在她们之间的现实问题。
就像前面立了个路障,上边写着:
“前方将驶入危险路段,请您考虑清楚是否还要继续。”
这段时间本该是她们的冷静期。
可何夕冲动之下来找了时渠,
她不可能再在冲动之下把人卷进自己的家庭纷争。
她愿意,
陈淑华也不会愿意。
总之,今天不能带时渠一起。
何夕找了无数的理由,说服自己坚定这一想法,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打开房门,她看到一只摊在客厅地毯上的行李箱。
时渠站在餐桌边:
“姐姐你醒啦,快洗漱来吃早餐。”
何夕朝她的行李箱走去:
“你这是?”
时渠擦擦手跑过来:
“啊……那个工作室有点急事我要出差一趟,你改签到什么时候了呀?我可以顺便送你去机场。”
何夕探头看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顺便……只是顺便吗?”
时渠嘿嘿笑:“如果你方便的话,也可以把我顺走。”
拒绝这么多次都不死心,时小渠是这么黏人的人吗?
何夕捏住她因为笑容鼓起来的脸颊:
“就这么想给自己找麻烦?”
时渠把脸颊鼓得更厉害:
“是你叫我别那么乖的呀?既然不乖,那就要贯彻到底!还是说……”
她上前一步,眼睛直勾勾的:
“我昨天不乖的时候表现不好,所以你体验很差?”
大、大早上的,真是让人脸热。
“咳咳……”何夕往后退了一点,“没有。”
她生怕被追问,快步进了浴室。
等她再次出来的时候,便看见餐桌上摆着异常丰盛的早餐,甚至还有两盒小蛋糕。
何夕惊讶:“我们两个吃这么多东西吗?”
时渠解释到:
“都是妈妈送来的,她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品种比较多……没关系,蛋糕酸奶什么的可以留存。”
何夕的心提起来:“阿姨今天上午来过?”
“嗯嗯,她还问起你的伤,说她昨天临时有事要忙都没好好招待你就跑走了,让你不要多想。”
……
何夕的心又落了回去。
——这些听起来实在不像真话。
她没有拆穿,而是先确定:
“阿姨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知道,之前还没杀青的时候我和她说了,她是真的支持我们的!第二天我就想去找你,结果出了热搜那些事就没顾得上……”
何夕真的很想当这些是真的,可是:
“我们昨天见过面的。”
我知道她对我是什么态度。
时渠走过来蹲在她身边: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害怕吗?她有时候就是看起来不好讲话,其实心很软的,她有对你做什么吗?还是说了什么……真的对不起,我昨天应该把妈妈送回家再出门的。”
这样你们就不会遇上。
何夕揉揉她的头发:
“阿姨没有对我做什么,昨天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但你要是跟我走,她肯定不会同意,你要怎么和她说?”
也是撒谎吗?
时渠埋头趴在她腿上:
“我就说是去出差,这也不算假话,只是换个时间,我迟早是要出差的嘛。”
陈淑华也迟早会接受何夕的啊。
何夕明白,她将时渠从地上捞起来,抱坐在怀里:
“但是现在没有,对不对?”
她触到她有些发凉的指尖,捏在手里:
“别让妈妈伤心,她很爱你。”
“可我也很爱你。”
时渠真的怕,要是这一次没有跟上去,下一次、下下次遇到问题,她们更不会朝对方开口,长此以往,两个人之间会越来越远。
她抱住她不撒手:
“我真的非常非常担心你。”
何夕始终不忍心直白地说出拒绝的话,甚至她内心深处也渴望她陪自己一起。
两人就这样静默着相拥,仿佛一场告别仪式。
旁边晾着一桌子的早餐。
突然,门开了。
小公寓面积不大,走进来一眼能望得到头,
几步之间,何夕还没来得及抬头,时渠也没来得及从她身上下来,来人已经放下手里的东西,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门合上的声音有些大,提醒她们这不是幻觉。
“刚刚是……我妈妈来了?”
何夕拍拍她的腿,将她从自己身上推下去:
“好好和妈妈说说吧。”
她起身去换衣服,
时渠站在原地看着几个被放在地板上的袋子发呆。
妈妈来干什么?
来抓她?
她忐忑地给陈淑华打电话,对方没接。
微信弹出消息,
——陈淑华:说吧,这次走是什么借口,要去哪里?
陈淑华一进来就被眼前的画面冲击到了,非礼勿视,结果转头又看见客厅的行李箱。
还有昨天,时渠说是要找人对工作,结果何夕突然出现在家门口。
陈淑华怎么能猜不到女儿在干什么?
她叫她谈个恋爱体验体验就算了,别陷得太深让人卖了,
她有听进去吗?表面好好好,其实早就把自己卖了,还在给人家数钱呢。
她还瞒着她,没有当面气她,已经很好了。
陈淑华有什么办法?
她不接受,她也阻止不了。
时渠由于视角局限,还抱有一丝侥幸:
——时渠:妈妈我们就是回去工作。
——陈淑华:你当我不上网?
——陈淑华:出了这么大事你们工作没黄呢?
——陈淑华:事情解决之前别给我打电话了,怕我忍不住骂你。
——陈淑华:东西跟你女朋友分一下,多带点衣服,别感冒了给人家添麻烦。
一连串的消息砸过来,时渠按在表情栏里的指尖一个不留神点了一堆表情包发出去。
她赶紧往上划拉,反复阅读那几条信息。
没看错的话,陈淑华这是明知道她要去干什么,还同意了?!
时渠打开那两只袋子,一袋是新做的甜品,一袋是针织围巾。
都是双份的。
她拎起来去敲卧室的门:
“姐姐!妈妈只是来送东西的!”
何夕的声音通过门传出来:“不是送过了吗?”
时渠扒着门向她坦白:“桌子上是假的,这些是真的。”
门打开,她迫不及待地抱着东西撞进何夕怀里:
“看!都是妈妈给你做的!”
那几条能证明自己现在没说假话的消息也拿给她看:
“她还叫我多穿衣服不要生病了给你添麻烦!”
“我能去了吗?何夕姐姐,妈妈都同意了,我能去了吗!”
何夕亲吻她凑上来的额头:
“先去换衣服。”
“记得穿厚点,那边在下雪。”
啊啊啊啊原来不只开头难,结尾也难!怎么收!我感觉我能一直写到她们一百岁!开玩笑的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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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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