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地医院新来一批医护人员,张凡和丁甯负责接人,返回的路上,大巴车被阿喜特的人截住。
阿喜特大摇大摆走到车前头,踢了两脚,“全他妈给我下车”,他用蹩脚的中文叫嚷着。
司机早上拉肚子,开车的是张凡,他和阿喜特打过几次交道,自认为有些交情,这时候不慌不忙从车上下来,自来熟地搂过阿喜特的肩膀,“哥们,车里有几个小孩儿不满二十岁呢,小点声,别吓到他们。”
他说这话却是用当地的语言。
阿喜特上下打量他,手背在他脸上抽了几抽,嘴里不干不净,“你他妈算老几?和我哥们哥们的。”
张凡是个要面子的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瞪眼睛道:“仗势欺人,算什么本事?”
阿喜特鼻子哼了两声,显然不想与他多话,径直走上大巴车。
这次援非的医疗团队一共十八人,分散坐在可以乘坐四十人的大巴车上,外面的人个个凶神恶煞,手里拿着家伙,女孩子门被吓得大气不敢出,在车的尾部缩成团。
几个男医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都攥紧拳头,目不转睛盯住阿喜特。阿喜特见状笑了两声,“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剜出来。”
被挑衅的男医生也是大块头,看来平时爱好健身,肌肉快把衣服撑破了,见他这么嚣张,起身要与其理论。
“宋医生”,丁甯叫住他,“这位是阿将军,我们的老熟人了。”她坐在副驾驶上没动,眼神飘到阿喜特脸上。
阿喜特的私人武装属于达亚势力最强的,难免有些得意忘形,要别人叫他将军,丁甯想挖苦他,所以每次都把他名字拆开来叫,阿喜特哪里懂得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乐呵呵答应。
丁甯见他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嘴脸,没忍住提醒他,“阿将军,没看清车上插的什么颜色的旗吗?大早上的,喝多了?”
车头上,一抹鲜红,迎风飘扬。
阿喜特收了收嘴角,眼里的气焰消退几分,“丁小姐,几日不见,又变漂亮了。”
说话间,来到丁甯的身边,眼神流里流气的,“听说丁小姐有个宝贝,既然是老熟人了,可否给本将军,一饱眼福?”
丁甯大为吃惊,怀表她一直贴身戴着,不曾外露过,他怎么知道的?
心里琢磨着,把背包里的弹弓和扑克牌掏出来,“这是我父母留下的遗物,是我最重要的宝贝。”
阿喜特看都没看那两样东西,在她后排落座,忽然,勾起手指吹了个口哨。
前后两个车门全开着,外面的“迷彩服”听见口哨声,二话不说,鱼贯而入,最后泥泞的道路上只剩下张凡一个人。
车窗打开,阿喜特朝他高喊,“张部长,请你去我家喝酒。”
阿喜特的大本营在小镇的最南部,两栋欧式风格的小楼外,是被蓝色栅栏围起个大院子,院子里,士兵们正在操练,嘴里唔哈唔哈不停。
院门打开,士兵们在副官的命令下排成两队,高声向“将军”问好,“将”军则伸手出窗外打起招呼。
丁甯忽然就想起被黎猷乾抓走的那段岁月,这个将军同那个将军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大巴车在院子中间停下,阿喜特先下车,同副官说了些话,副官点点头,用当地的语言吩咐手下,把车上的人带走。
丁甯和张凡则被阿喜特“请”到自己的别墅里,刚进门,阿喜特语出惊人,“张部长,今天是我和丁小姐结婚的日子,你给我们做个见证人。”
他这话把张凡听傻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转头去看丁甯,丁甯面不改色,白了阿喜特一眼,淡淡道:“我看你真是喝多了。”
阿喜特哈哈大笑,“丁小姐,我对你爱慕已久,在达亚,你肯定找不到比我还厉害的男人了。”
丁甯也笑,朝耳后掖了掖碎发,懒洋洋道:“谁说我喜欢男人?”
阿喜特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上下打量丁甯,突然发现她俏丽的面庞中多了几分男性的英俊,尤其那凌厉的眼神,透着股特殊的,雄性的美。
同样吃惊的还有张凡,丁甯的神态不想说假话,怪不得一直对他的爱意熟视无睹,竟是因为……
“哈哈哈,没关系,你有这种想法,肯定没尝过男人的味道。”阿喜特凑到丁甯身边,伸出手指去勾她的下巴,“或许你尝过男人,但我敢保证,他们肯定不如我好。”
这时候有人敲门,阿喜特叫佣人去开,门外站着副官,脸上透露就焦急的神色。
“你们随便坐……”阿喜特撂下这么句话后离开。
欧式风格的小楼外观看上去不错,里边的装修却很粗糙,配色也是很随意,毕加索的名画高高悬在墙上,真假难辨。
丁甯楼上楼下随意溜达,张凡却是眉头紧锁,不经意间抬起头和她四目相对,尴尬地干笑两声。
“我说的是真的,我喜欢女孩子,所以……”丁甯大大咧咧地拍了下张凡的肩膀,色眯眯问他,“你觉得吴美丽怎么样?”
吴美丽是这批援非医护队伍中年纪最小的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皮肤白白嫩嫩的,张凡记得刚看见吴美丽时,丁甯扒他耳朵感叹,“这么水灵的姑娘,可惜了了。”
张凡心灰意冷,却不忘打击她,“你看不出来吗?吴美丽喜欢宋医生。”
丁甯“哦”了一声,失魂落魄的。
黑夜很快降临,院子里本来安安静静,突然就变得热闹,士兵们爬上爬下,很快把红花、红灯笼挂上,紧接着,桌子也摆起来,看样子真是要办喜事。
张凡无不关切地问,“阿喜特可能要来真格的了,你打算怎么办?”
没等丁甯开口,房门打开,阿喜特带两个女人进来,二十多岁的模样,当地人的样貌,应该是双胞胎,个头比屋里的男人们还要高出半个头,身形壮得更是不像女子。
她们怀里抱着两大包东西。
丁甯和张凡参加过当地人的婚礼,阿喜特身上穿的正是新郎的喜服,而带进来的那两包东西,不用猜,肯定是新娘子的装备。
“阿喜特,你干什么?强买强卖吗?”
丁甯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神色不由得紧张起来。
阿喜特一脸坏笑,没答话,长臂挥舞,双胞胎就架着新娘喜服朝丁甯扑来,丁甯接连后退两步,用当地话喊道:“滚远点,否则我不客气。”
双胞胎二话不说,一人一手抓住丁甯的肩膀,拿起衣服朝她的身上套,丁甯见状没再废话,举起拳头开打。
张凡虽然不会功夫,却不能袖手旁观,冲过去帮忙,结果被一脚踢飞,速度快到他连是谁踢的都没看清。
双拳难敌四手,丁甯逐渐招架不住,慢慢的只能防守,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
坐在地上的张凡抹了把嘴角的血,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阿喜特,快叫他们住手,要是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发誓我肯定和你没完。”
阿喜特皱了皱眉,缓缓走到张凡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张凡起身和他对视,磨牙道:“丁甯不能和你结婚,因为她是我的未婚妻,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前面的话丁甯没听见,这句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也就走神半秒钟的功夫,双胞胎便把她控制住,然后三下五除二把新娘服套上。
在达亚的这几年,发旧的迷彩服是丁甯的常服,要不然就是捡别人不要的衣服,她还从来没穿过漂亮的裙子。俗话说得好,人靠衣服马靠鞍,本来人就美,灰头土脸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丁甯还在龇牙咧嘴地挣扎着,张凡和阿喜特早已看呆,痴痴地出神。
半晌,张凡推了阿喜特一把,“你赶紧放人,要是惊动了老任,你吃不了兜着走。”
达亚当局现在是一个姓任的说了算,华人,雷霆手段,阿喜特吃过他的亏,对他有几分忌惮。
而老任和张凡是校友,两个人相差二十岁,一见如故,成为忘年之交。
似乎是老任的威力,阿喜特不情愿地命令双胞胎住手,他白了张凡两眼,“丁小姐什么时候成了你未婚妻了?还有了孩子,张部长,你不会有妄想症吧?”
张凡大言不惭道:“我们好了半年了,只是没公开而已。”
他心虚地偷看丁甯的脸色,以为她会生气,毕竟关乎女人的名节,事先又没同她商量。
丁甯却是表情淡淡,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阿喜特当然不信,转头去问丁甯,“你真的和他好了?”
丁甯把新娘服脱下,漫不经心道:“如果你不介意当孩子爹,我可以嫁给你。”
全达亚的人都知道他阿喜特喜欢黄花小姑娘,丁甯平时给人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范,怎么看都会是个雏儿,没想到会和臭男人珠胎暗结,这个消息简直比她喜欢女孩还真叫人失望。
阿喜特左右徘徊了几圈,气呼呼道:“就这么放你们走,我的面子往哪放?”
张凡道:“算我欠你个人情,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会在老任面前替你说话。”
“用不着”,提起姓任的,阿喜特更生气了,他突然来到丁甯面前,指了指她的脖子,“把你那宝贝借我把玩两天,我立马放你们所有人走。”
把玩两天?说得好听,这分明是明目张胆的抢劫。
若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说什么丁甯也不会交出去,但是十八个人被困在这,而且驻地医院有几个病人患上罕见病,正等待医生治疗。
无可奈何,丁甯把怀表从颈间摘下,不情愿递过去,心想着等把医护人员送到医院,她再想办法把怀表弄回来。
阿喜特言而有信,很快命令手下放人。大家十几个小时没吃饭,饿坏了,也可能被吓到,上车后谁也没说话。
车子发动,张凡小心翼翼同丁甯解释,“对不起啊,刚才太着急了,才说你是我的未婚妻。”
丁甯说没事。
见她闷闷不乐,张凡安慰道:“别担心,等下我找老任,叫他帮你把怀表要回来。”
丁甯笑笑说不用,她不想麻烦别人,尤其是张凡,既然对他无意,就不要给两人制造机会。
可事态完全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第二天,整个驻地医院全知道丁甯怀了张凡的孩子,又过了两天,几乎全达亚都在传两个人的恋爱秘事,有鼻子有眼的,老任专门给张凡打电话问何时举办婚礼。
对于流言蜚语,丁甯表现得无所谓,倒是张凡怕给她造成不好的影响,逢人就要解释一通。
张凡英俊潇洒,魅力四射,是很多女孩子爱慕的对象,他却对丁甯情有独钟,未婚先孕这种事,女孩子不解释,肯定有猫腻,没准一直以来的高冷人设是装得,以此来博得张凡的好感。
嫉妒使人心理扭曲,有人开始造谣,丁甯如何灌醉张凡,强行与其发生关系,甚至连怀孕都是设计好的,目的是逼他娶她。
丁甯并不生气,只是倍感无奈,世界之大,竟没有一方净土。
这天晚饭时张凡出门接电话,回来时眼圈泛红,丁甯意识到有大事发生,本想关心询问,最后没开口。
临睡前张凡主动来找她。
“丁甯,我爸爸生病了,医生说最多,最多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了……”
话没说完,他已泪流满面。
虽然关于重组家庭这件事,父子俩心里结下疙瘩,但毕竟血浓于水,他打算回去陪父亲走完最后一段路。
“我不知道老任和我爸怎么认识的,他把我们的事和他说了,我爸,想让我带你回国见个面。”
“我爸是个特别看中家庭的人,所以才会不顾我和姐姐的劝阻而再婚,他也希望我早点成家,这几年天天和我姐唠叨。”
“丁甯,你就当帮帮我,假装几天我的女朋友,让老人家安心离开,好吗?”
丁甯面露难色,“女朋友的角色,我可能做不来,万一露馅了,岂不是对你爸爸伤害更大?”
张凡苦笑道:“听我姐说,我爸现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就算清醒的时候反应也很迟钝,肯定看不出来真假。”
见丁甯还再犹豫,他又说:“我不叫你白帮忙,作为条件,我会把怀表给你要回来。”
她没和他说过怀表的故事,但他猜测它对她特别重要。
相处这么长时间,他早看出来,她这个人执拗的狠,不愿意欠别人人情,表面冷漠,其实有一副热心肠,要不然也不会加入黎明志愿者协会。
果然,丁甯心动了。
“你家在什么地方?”张凡和她说过,她忘了。
“海东省渭南市”
丁甯松了口气,心说,不是云岭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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