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吃。”何必低着头,仍是没精打采的样子。
周俍无奈的笑了,“怎么不开心,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我以为你交了新朋友心情应该会好一点的。”
“没有,”何必把水杯端起来,蒸腾的水汽氤氲低垂的眼睫,声音低落,“我们不是朋友。”
“不是聊的很好吗?”周俍问。
何必摇了摇头,抿了一口开水,还是把桌子上的药拿起来吞了。
之后不管周俍再怎么问,他都不肯再吭声,没办法只好让何必回隔间睡觉。
等到隔间再没有声音传来,周俍拿出随声携带的笔记本,打开写了几行字:
“2009年9月3日
一切良好,情绪状态稳定,有交流趋向。”
写完,周俍把笔记本收好,撑着下巴盯着窗外雨蒙蒙的天空,若有所思的呆了很久。
隔间里,刚吃过药的人低垂着眸,等着睡意到来,可等了很久,他抬眼看向窗外,昏暗暮沉的天色,轰隆隆的闷雷滚动,只听到一点淅沥的雨声。
他又失眠了,吃过药也还是没用,强逼着自己睡着也睡不了两个小时。
睡不着……俍哥会担心,会给他添麻烦。何必想着,闭了闭眼,缩着身体躺在床上,额头抵着膝盖。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点稀薄的困意到来,意识混沌着,却很清醒的知道自己还没睡着。
恍惚着听到汽笛的嗡鸣声,刺啦刺耳的撞击声,人群的喧闹、呼救,似乎都离他很远,但好像又很近,近到好像就在现在,就在眼前。
“俍哥。”他睁眼,轻声喊了一声。
刚进来打算看看的人一愣,“我进来看看,吵到你了?”
“没有。”他盯着黑漆漆的角落,低声道。
“又睡不着了吧,我去给你热牛奶,别担心,我在这里。”周俍帮他掖了被角,温声细语。
“俍哥……”何必感觉到身旁的动静,“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接回来。”
他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低落。
他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一场车祸带走了何必唯一的亲人,他是后来才被周俍一家领养的。
“如果没有我,你就不用在这里待着,可以和周叔叔回临城去…”
这话一说完,周俍罕见的沉默了一会儿,坐到何必床头,轻笑,“之前也没见你问过,还以为你不想这些……”
何必性子闷,但也乖巧,从不多问多说,连要求都很少提,除了把他领回家的周俍多几分亲近外,对他家里的其他人,完全就是陌生人的礼貌和拘谨。
他总是把自己当成外人。
“但是…何必,我是你哥哥,你没必要和我见外”周俍起身,声音又轻又浅,带着他独有的温润声色,“就算没有你,我也还是要在平江待一段时间。”
“再过一段时间,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我带你回临城去。”
何必愣了愣,想了好大一会儿,才似艰难的开口,“可以…多留一会儿吗?”
他的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出来,不清晰,带着一种艰涩的模糊感。
周俍正提着刚烧开的水给他热牛奶,闻言笑了笑,很是好脾气的应了,“这边的事一个星期就能结束,如果你想待,那就多待一个月吧。”
过了一会儿,他喝完周俍递过来的热牛奶,盯着窗外昏暗的天色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些迷茫。
“睡吧,我和你们班主任打过招呼了,明天你去上课,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何必点了点头,躺下闭上眼。
周俍看了眼被推到一边放好的空杯子,无声笑了,轻手轻脚离开隔间。
另一边,许乐意刚上完一节自习课,趁着课间十分钟,欲言又止的盯着洪茗。
“想问什么就问。”洪茗皱了皱眉,没好气道。
他瞥了眼四周嘈杂的人,拉着凳子凑近,“你认识何必吗?认识的吧,我那个时候听见他和你搭话了。”
以洪茗的性子,如果不是认识,是绝对不会让一个不熟的人带他去医务室。
果不其然,洪茗点了点头,挑眉示意他,视线一转看到许乐意拉着的校服袖子。
许乐意后知后觉松了手,不好意思的笑了,他刚才一时激动没注意,差点忘了洪茗有洁癖了。
不过洪茗也没多计较,心不在焉的象征性用湿纸巾擦了两下,看向他,“你打听他做什么?”
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实话实说,“过几天老陈要换座位,今天体育课之前他找我问过……”
他顿了顿,继续道,“班里面好像…除了他以外,没有别的人了…”
这话说的语焉不详,但他们都很清楚。
如果不是因为许母定下的那些奇怪的规矩,他也不用为换座位的事如此伤神。
且不说不准和女生坐,怕他早恋,这还情有可原,就说他每次换座位必须是不同的人,且不能坐超过一个月。
而这个的理由就更扯了,说什么怕许乐意耽于玩乐影响学习,不准他有除学习以外的其它包括社交在内的活动。
要不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几家又都有合作关系,估计连他们都不许和许乐意一起玩。
他,关若梦,许乐意三个人青梅竹马,许乐意性子天真,但很有主意,除了傻了点,也没被许母养歪,这点他和关若梦还都是很欣慰的。
但同时,他们也不少在背后吐槽许乐意那位奇葩的妈。
洪茗撑着下巴,盯着一脸纠结无措的人看了好半晌,懒散开口,“你想让我帮忙牵线,问问何必愿不愿意和你做同桌,对吧?”
许乐意忐忑的点了点头。
也无怪乎他如此谨慎。
几个月前,许乐意一次英语周测考砸了,许母揪着关若梦不放,非说是因为他们早恋才导致许乐意成绩下滑的。
当时那件事闹得很大,关若梦也是个暴脾气,当即立下对着许母一顿怼,第二天就办了转学手续。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只是没那么早。
不知情的人就以为是许母用了什么办法让关若梦转了学。许乐意在班里的人缘本来是很好的,他脾气好,家里也有钱,许多人都愿意和他玩。
但经此一事,和他做同桌的那些人都不敢离他太近,生怕那一天被牵连。
何必确实是还没有和他做过同桌,但是那件事……不管如何,许母知道了也不会同意。
洪茗揉了揉眉心,手里的笔尖点了点稿纸,无奈,“这个我帮不了你,如果你想,你最好自己去问。”
得了答案,许乐意“哦”了一声,早有预料的叹了口气,也知道这只是他在白日做梦。
“你以前真的从没有看见过他?从未?”忽然,洪茗说了一句让他感觉很奇怪的话。
他应该…见过吗?除了在操场上那一面他觉得有点熟悉外,他是真想不出自己之前见没见过他。
毕竟他的记性是真的很差,很多事很多人,时间久了就忘了,如果没什么提示或契机,真的很难想起来。
“……我以前见过?”他摸不着头脑的回了一句。
洪茗盯着他看了几秒,挥了挥手没再提。许乐意刚把身子转过去,就听到洪茗突然道:“晚上你给关若梦打个电话,她之前的那个号注销了,这个…”
洪茗扯了张稿纸,写了串数字递过去。许乐意顺手塞进兜里,点头。
他攥紧兜里的纸条,浅浅呼出一口气,心情复杂的上了一个晚上的自习。
平江中学管理不怎么严,晚自习也可以和老师打招呼不上,不过许母不准他这样做。
晚自习一直上到十点多才放,等到他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
别墅里黑漆漆的一片,安静极了。
摸黑上了楼梯,回到房间打开壁灯,靠墙角的书桌上摆着厚厚一摞各科试卷,和一杯早就冷掉的牛奶。
许乐意盯着试卷看了几秒,拿过牛奶几口喝完,想到还要给关若梦打电话,他叹了口气,简单洗漱了一下。
电话刚打过去,接通了几秒就只剩下一阵忙音,许乐意怔愣了很久。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打了过来,许乐意接通了。
“喂?许乐意?你没事儿吧?”
一连三问,许乐意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会儿,只好顺着她的回答,
“我没事,你那边还好吗?还适应吧?听说临城的进度和这边都不一样,还有一年就高考了,还能跟的上吗?”
“你打住!我真是服了你了…小少爷,我好不容易和你聊会儿天,你一来就和我谈学习,这朋友是不是没法做了!”
听到那边的哀叹声,许乐意忍不住笑了,瞥到那摞试卷,抽了一套英语综合卷出来,一边做一边说,“那也不是,你一来就问我有没有事,我不得礼尚往来一下。”
那边静了一会儿,幽幽的传来过来,“你别告诉我你这会还在做那些卷子,我可告诉你了,虽然你现在身体好很多了,也没有发病,但是熬夜对心脏不好,别又折腾病。”
“我跟洪茗这会儿都不在,可没谁把你扛医院去。”
许乐意垂下眸,给试卷翻了个面,“习惯了,早点做完就没事了。”
他一边说一边写,速度确实很快,也确实像他说的那样习惯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变态似的,不就是考的低了一点,那可是一百一!好多人都考不到好吧,你就英语差点,其它又不差,真不知道抽哪门子疯,不会是你爸又不回家刺激到他了吧。”
许乐意刚写完一个句子,闻言笑了笑,“不知道…我爸确实挺久没回来了,他公司很多事,我又不能帮忙,除了学习好点让她长脸外,没什么能让她安心点了。”
听到许乐意明显自嘲的话,电话那头的关若梦骂了一句,“放屁!听话小乐意,等咱高考结束了,你就报临城的学校,让洪茗也过来,咱们离那个神经病远一点。”
他知道关若梦因为一些事对许母怨气很深,不过到底还是家人,况且他除了学习,也确实没想好该去哪,“再说吧……”
听到他这么说,关若梦也不好再说什么,“对了,你那时间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刚和洪茗聊完,这个月你不是过生日嘛,我打算买票回来,我们定个包厢给你庆生,怎么样?”
许乐意笔尖一顿,把卷子一叠放好,起身去关窗户,“我都可以,但是你们要订包厢的话,我估计我妈也会去,估计还会把班里同学都请过去,这样吧,想单独过的话,等我生日那天过后……”他顿了顿,垂下眸,“我撬一节晚自习,我们出去过。”
“可以啊小乐意!不打算当你的好学生了?”
“好学生不是人啊,再说了,我也没你们想的那么聪明,可能真的就是……人的潜力很大吧,”他摸了摸冻的冰凉的鼻尖,呼了一口热气,无奈,“不逼一逼自己,还真是什么想做的事都做不成。”
关若梦也知道他那个性子,能说出这些话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也没再说什么,只笑意盎然的回他,“那行啊,诶,我挂了啊,祝你早日脱离苦海,有什么事找兄弟帮忙,拜拜。”
电话挂了之后,许乐意仰头看天花板,目光空洞茫然。
他想,我真是疯了。
新年快乐~
我尽量写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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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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