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阳界使用跨界术,一个没用好,没有到黯界城,反而到了混沌域里。
看来这种东西还是不能浑水摸鱼啊……该好好学还是得学会。
顾不得再懊恼,他握紧了手里的长戟。他能听到身后很明显地有沙沙的声,但是他丝毫不敢转身。他对混沌域太熟悉了,从小到大不知来过多少次,被伤过多少次,对这里常见的生灵也熟悉得要命了。
顾年在那个声音出现在自己耳边的瞬间,长戟直接向前刺去——
面前方才没显现出来的身影此时显现出来了。那是一只类似蟒蛇的巨大生灵,顾年这一戟打出去,打在它头上,竟然只是一声脆响,并没有伤到它。
荒蚺。
顾年抽戟,脚下轻功发动,极快地与它拉开了距离。
这是什么鬼运气啊,到了混沌域不说,还遇到了相当棘手的东西。
不过这样一来,顾年大概判断出了自己的位置。荒蚺一般生活偏南,约莫应该是……生死城边。
生死城是黯界几大城之一,但又与几大城不同,其虽处于黯界却也不能轻易进入,阳界则能直接通过某些特殊地方直接进入,也是个特别的地方。传言其大小堪比瑶池,但是顾年觉得那里也就比一般的黯界成大一点。
所有的魂灵,黯界人除外,别的无论阳界还是黯界生灵,若要转生,必要通过那里,由死向生。由于那里不见天日,又因为传说典籍的称呼,生死城也被称为“地府”,一般也会区别于黯界来称呼。
顾年去阳界的时候,就了解到了这一点。他去生死城只去了寥寥几次,城里与别的大城完全不同,到处是生魂死灵,充斥一抹诡异的死气。
徘徊的魂,不愿转生的魂,以及迷失的魂,混杂一团,引起了顾年的极度不适。他后来没有去选遣送亡魂这一工作,也有不想接触生死城的缘由在里面。
顾年无端想到了褚延,估计他就是往返生死城与阳界黯界,做遣送亡魂一类的工作。
荒蚺生活在生死城边界,吸食亡魂的元气而生,同时也吞噬着混沌域一些其他种族的生灵,可谓是……强大而可怕的种族。
但是就当顾年胡思乱想处,他倏地感受到一股饱含杀气的劲风从背后铺来。
顾年反应相当快,抽戟后挡,并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一边滑开了去,让开了这随着劲风而来的一击。
他极快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几次呼吸间,便习惯了混沌域这驳杂的气息。
顾年顺着劲风的角度看去,只见庞大的荒蚺已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持长柄大刀的年轻男子。
这位是……妖修吧?
顾年有点不太确定,对方却没有停顿,一击不成,刀锋便立刻一转,又冲着顾年而来。
顾年速度加快,长戟立刻接下了化形的荒蚺这一刀。他戟刃一转,一挑,反倒是攻向荒蚺而去。
荒蚺脚步沉稳,即刻抽刀拦住顾年的长戟,一抽一推,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刃气,直直地又一次冲着顾年去。
棘手。
顾年丝毫不敢怠慢,血红色的元气立刻释放出来。伴随着他挡下这道刃气,红光也即刻爆发,缠在长戟上,显得他整个人无端多了几分戾气。他脚下驾起轻功,迅速与对方拉开了一段距离。
动用元气,顾年自然不会跟对方拼元气的多少。他掐着手指,从怀里又摸出了一张纸符,红色光晕立刻在上面印上了诡异的图腾来。
顾年一边用长戟与他对拆招,左手也一边顺势把纸符送了出去,脱离他的手指,纸符便在空中爆炸开来。几乎同时,本就压抑无比的空气瞬间被快速升温,周遭灼热起来。
他手里的纸符并不多,但是在混沌域不借助纸符直接施放术式的话,实在是有点浪费元气:毕竟元气少了,危险就大了。顾年在混沌域曾有过生死攸关的经历,他不想再经历一遍了——并不是他惧怕死亡,他只是不想把自己本就短暂的寿命更提早地结束在这种地方,不值得。
黯界城很近了,速战速决才是正确的选择。
周遭温度快速上升,几乎到了让人感觉接触到便会被烫伤的地步了。荒蚺的动作也因此一滞,快速往旁撤去,要避开这火炉般的高温。
顾年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一个空隙。他脚下轻功飞踏,长戟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转瞬便到了荒蚺面前,直取他首级而去。
然而那荒蚺反应却丝毫不落下,饶是空气如同沸水一般炙热影响了他的动作,他也瞬间提刀挡住了顾年这饱含杀意的一击。
顾年没有停顿,他向下发力猛压下荒蚺的长刀,又立刻抽回长戟,旋身,整个人重心下压,长戟扫过荒蚺脚下。
荒蚺长刀拄在地上,整个人扶着长刀而跃起,躲开顾年这一扫。他在半空中又提起长刀,快速蓄力,自上而下冲着顾年头顶劈下。
顾年脚下猛发力,飞踏着让开了这一刀。然而荒蚺动作丝毫没停,反手便推向顾年的胸口而去。
顾年心底着实一惊,动作却没慢,整个人侧让开这一掌。他手里的长戟刺入地里,发出了一声脆响,脚下也扫向了荒蚺而去。
后者后撤开来,让开了顾年这一击。
几番缠斗,顾年心底沉了又沉。面前这人武功不见得比自己低,这样打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手中长戟又是一转,替他稳住身影,另一只手中又是摸了一张纸符对着荒蚺扔去。
这一次,纸符在空中倏地消失了来,伴随着纸符消失,顾年整个人也在荒蚺的视野里消失了。
荒蚺动作一顿,立刻快速倒退,与顾年的距离瞬间拉开了来。
顾年施展了这障眼法后,整个人没有去追击荒蚺,却是以最快地轻功向森蚺退开相反的方向奔去。
他可不想跟这不知道修为多少年的老妖修缠斗。况且他身上纸符并不多,而且一张现成的都没有,全要他自己用元气现画,麻烦不说,还费精力。
顾年施展着轻功,以最快地速度前进着。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必须先到黯界城里,长久一个人在混沌域厮杀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况且他当下准备也不那么充分。
就算是这附近真的只有他挺反感的生死城,他也得进。
顾年正想着从哪儿进生死城,突然听到后面有声音在叫自己:“喂,你跑什么?”
顾年脚下一顿,条件反射地往后看去。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年轻男子模样的荒蚺追着他脚步过来,竟然丝毫不比他轻功慢。
“问你话呢,你跑啥?”那人加快了脚程,朝着顾年靠近来。这时顾年方才注意到,他衣裳虽简单,倒还算得体,很明显不是临时化形化出来随便套在身上的,看来平时应该也是这化形状态占多数。
顾年打量了他两眼,停下了脚步,长戟依旧拿在手上,但是并不对着人了。顾年可以察觉到他的气息,虽然此时对方也略有隐蔽了,但是并不完全,能让他有所感知到对方此时已经毫无敌意。
那人看顾年不答,有些不高兴了似的,自顾自地道:“我还以为你又是从那边漏下来的不知死活的玩意儿,结果看你这身手,好像是个黯城灵物……”他偏着头,想了想似的,看顾年一言不发,不禁又念叨道,“奇怪了,黯城灵物怎么一个人跑这么远的混沌域来了?怎么,你是走散了,还是想一个人呆着?”
顾年瞧了他一眼。这人说的没有问题,黯界人并不会一个人巡查混沌域,这毕竟是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他不可遏制地想起了曾经在混沌域糟心的经历,眉头动了一动,见这人似乎还想念叨些什么,忍不住咧了咧嘴,道:“我只不过是……”
“没事,就算是迷路也不丢人,”那人点了点头,没有理会顾年在说什么,而是自顾自地叹了一口气,又絮叨道,“不过我现在跟迷路也没什么区别了。我在这儿找东西找这么久没什么结果,虽然这附近没什么威胁很大的东西,但是这让我好生无聊……东西也找不到,真是倒了大霉……”
顾年匪夷所思地瞪着他。
方才他二人在你死我活地缠斗,招招致命,两人都没有留手,这是怎么还能跟没事一样地聊起来的?
顾年哽了半晌,叹了一口气,道:“阁下……你贵姓?”
“你还挺客气的,那我也跟你客气一下吧,我……哦,免贵免贵,在下景畴汀,”那人道,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我的这名字,是一个黯城灵物的神吏给我取的,我觉得还挺好听。”他又打量了顾年两眼,“你呢?我怎么称呼你?”
“顾年。”顾年应道,还是省去了客套,没有说自己的字。他向周围看了一圈,这时发觉周遭明里暗里的混沌域生灵都躲着二人走,心道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便又道,“从这儿往最近的黯界城怎么走?”
“你也还真是迷路了啊?”景畴汀颇为惊讶似的,随后他便注意到了顾年腰间的度牒,稍微挑了一下眉头,道,“你也是个神吏?”
顾年看了他一眼。荒蚺化形出来的人还算得上长得干净,没了那股针锋相对的杀气,甚至显得有点话痨。他摸了摸自己腰间挂着的度牒,道:“是的。怎么了?”
“倒也没事,我这不是挺闲的,就想跟你多聊两句。”景畴汀看着心情还算不错,神色雀跃,他看着顾年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一丝戒备心理,很明显,他曾经跟神吏有一段不错的过去。
也不知道神奇的混沌域是什么养出这样一位荒蚺妖修的。
顾年叹了一口气,拄着长戟,终究是在原地站定了来。他摩挲着戟柄,揉捻着斗篷,随口道:“看样子,你曾经遇到过一位关系跟你挺不错的神吏?”
“是,确实有。不过应该是好几百年前了。”景畴汀道,随后想到了什么,稍微顿了一下,声音稍微低了一些,“她早没了……你们的生命实在是太短了。”
几百年前的黯界人神吏,如果不是褚延那个种族的人,应该都已经死透了。顾年应了一声,话锋一转,又道:“那么,你方才说你在这里找东西?”
“对,我在这附近找东西,”景畴汀道,他看了一眼顾年手里的长戟,“唔,方才我没搞清楚你的种族就攻击你了,我向你表示歉意。毕竟神吏也很少单个出现在混沌域。”
顾年颇觉诡异地看了他一眼,哽了一口气,才道:“无妨,混沌域当是如此,弱肉强食罢了。”
景畴汀点了点头,稍微顿了顿,看着顾年,道:“混沌域自然式如此,我只是觉得神吏相对于别的什么生灵来说,比较特别罢了。”
不,黯界人到了混沌域里,为了活命,还是会跟混沌域的生灵厮杀。只不过遇上灵智高些或者直接是有修为的,为了避免麻烦,都是明确说明,然后互不为难。
毕竟两败俱伤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神吏只是个职位的名称,普遍并非指那个名为“神吏”的稀少种族,意思就是,黯界的妖或鬼去往阳界任职,也会被称为神吏。但是因为神吏这个职位之中妖与鬼都是极少数,所以有些时候,神吏也会被用来代指黯界人。
想来也有趣,黯界人的称呼也挺多,不同的黯界生灵对黯界人的叫法都不同。
而黯界城有巡逻混沌域的规矩,每个人都会参与。顾年又因为师门的原因,来过混沌域太多次了,遇到过太多只知道厮杀的妖或者鬼,每一次都是打得他精疲力竭。偶尔遇到个有灵智的,虽然会避免冲突,但是有时免不了会互相嘲讽几句。
景畴汀……还真不太一样。
“所以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正思处,顾年听到景畴汀在一旁冲他问道。他便应了一声,道:“我回黯界,是想找一些相关的资料的。”
景畴汀点点头:“噢,查资料……你是哪个城的?”
“银雨城。”顾年道。他向四周环顾了一圈,这时他反而并不能判断这是哪儿了。荒蚺不是生活在此,而是在这儿找东西,四周又看不到其它有代表性的生灵,不知是哪个地方。
“银雨?银雨离这里可不算近啊。”景畴汀有些惊讶,抬眼往四周打量了一圈,“这附近就一个洪荒城,你要不等会儿去那儿歇脚?恰好我本身也住那儿的。”
洪荒城?竟然不是生死城吗?
顾年反应了许久,愣是没反应出来洪荒城在哪个位置,只好作罢,道:“那就有劳带路了,多有叨扰。”
“无妨,我真是有一段时间没在混沌域看到神吏了……”景畴汀絮絮叨叨,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道,“那么这样吧,现在时辰尚早,你先帮我找找东西,我再带你去洪荒城,如何?”
顾年顿了一下,道:“那就让我略尽绵力吧,你在找什么?”
景畴汀环顾了一周,站起来道:“我在找一个‘影子’。”
顾年愣了一下。
又是影?
“什么影子?”顾年摩挲着长戟,缓缓站起,不禁问道。
“就是一个东西而已,”景畴汀四周张望了一圈,“我的一个故人拜托我来这里帮她勘察寻回。啊,你如果要问那到底长什么样的话……”
他顿了一顿,思索了半晌,又道:“大概有点像一团燃烧的雾气,有点无迹可循的感觉。这个东西会释放幻境,所以你也小心一点。”
顾年一怔。
听他的描述,这个无踪的“影”应该就是他们在山林中所遭遇的那个东西了。他想起了杉迟炊当时对几人的说辞——
“那‘影’是不速之客带来的,有释放幻境结界、惑乱人心之效。”
那不速之客还真是黯界访客?
顾年按着长戟往四周打量了一圈,问道:“你找了多久了?这个‘东西’有多少?”
景畴汀在周围踱步,听到顾年发问,便随口答道:“特地来找,定是天地间只有这么一个啊。我在这儿快一个月了,只知道在这附近,我都快找遍了……”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顾年忍不住皱眉。如果这个“东西”只有一个,还被“不速之客”带往了阳界的话,那么他们在黯界寻找一定会无功而返的。
他默了半晌,终究还是道:“我不久前在阳界也听闻了这么一个‘东西’……还中过它的幻境。”
“阳界?”景畴汀回过头来看着他,“这玩意儿自己又没长脚,怎么跑去的阳界?被人偷了?”
两人皆是默了一阵。
四周没有风,无人说话,便静得让人只能感受到铺天的威压。
顾年心里没由来地漏了半拍。他沉吟片刻,才道:“我在阳界也遇到了在追杀这个‘影’的人……是位女子,元气如水墨,来去无踪。”
景畴汀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指的是杉迟炊?这就有点奇怪了,她怎么想着来追查这个?”
顾年眨了一下眼,有些惊讶于景畴汀能一口说出这人的名字,此时不由得道:“你认识她?她是黯界生灵?”
景畴汀闻言,偏头看了顾年一眼,稍微犹豫了一下,才道:“不,并不算是。不过我确实在三百多年前认识了她,虽说不太熟就是了。”
他这么说了,顾年也不好多问,只得自顾自地思索起来。
杉迟炊“不算是”黯界生灵,这是怎么一个说法?
“也罢,我回洪荒城去申请一下阳界通牒,去阳界看看。”景畴汀自言自语地打定了接下来的主义。他看着若有所思的顾年,道,“也算不虚此行吧,我带你去洪荒?”
顾年再次环顾了四周这般荒地的景象。
“有劳。”他再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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