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年粗略地检查了自己的伤口,并不算严重,虽然衣服上一大片血迹,但是伤口已经结痂,便只是潦草地处理了一翻,换了件衣裳。
随后他便端着祝酌尘给他的药,坐在了床榻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了起来。
藏书阁并没有给他太多有用的信息,只是零零散散查到了一些别的奇闻志异,并不能解决问题。
眼下又有了新的线索,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在山里用孤鸿惊影对他们使用幻境的和在巷子里对祝酌尘用出幻境的,是同一个虚踪。
顾年并不了解这个种族,几乎只停留在听说的层面,所以对他们为什么来阳界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一点头绪,也不知道他们为何对祝酌尘下手。
他也听说了亦铭打算去那座名为枕尘的荒山,那个神话他耳熟能详,不过毕竟没什么考据,姑且也称荒山为“枕尘”吧。
顾年去了黯界,而亦铭打算去枕尘山,需要提前做准备,晚上没有跟着祝酌尘出门,对方怕是看好了这个时机对着祝酌尘出手的吧。
真是很好的算计,但是为什么?
顾年想不太明白。
他的脑子有些乱,想到了正在寻找双鸿之一鸿铃的林璟,又想到了同为双鸿之一孤鸿惊影的主人但铃湘,还想到了柳瓷和她的涤境,以及祝酌尘提到的她那里有“影”的气息。
暂且不提所谓的“影”,涤境倒是一个让顾年很感兴趣的术式,他在黯界查了很多关于“涤境”这个术式的东西,查到了一个没有根源传说:
上古神嵌玖不吝啬自己的各路武功与招式,将各种招式广泛地传授给两界人。顾年倒是认识这位上古神,还与他有匪浅的交集,知道他确实喜欢到处传授各种东西,当然涤境也属于其中之一。不过此前顾年确实没看到有阳界人用过这个术式,而柳瓷不仅大片区域的戾气都集中在一小片地方,还完全牢固地使用着这个术式。她绝对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不过柳瓷……她看起来跟黯界人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顾年权衡了利弊,打算次日托祝酌尘或者亦铭去问问她,对孤鸿惊影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情报。
顾年喝完了药,不知道自己躺在床上想了多久,直到他开始有些困倦之时,他的房门传来了敲门声。
“岁安,睡了吗?”门外是亦铭的声音。
顾年捏了捏眉心,坐了起来,随后去开了门,有气无力地抬眼看着亦铭,道:“睡了。”
“你应当说亦未寝。”亦铭只是有些好笑地朝着他调侃了一句,随后又望向了他的腹部,道,“你没什么事吧?”
顾年面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道:“你若是来问我伤得怎么样的话,那没什么好说的,我相信你不是第一次见黯界人受伤。”
“没事就好。我来是想找你说另一件事,”亦铭捻了捻自己的手指,一抹金色的光掠过他的指尖,很快就消失了,甚至没能让顾年察觉到太多他的元气,“你们今天遇到的那个幻境结界恐怕不简单,这么多些日子我丝毫未曾察觉……怕是早有预谋。”
顾年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你的察觉能力未必有多好,我站你面前你都不能第一时间分辨出种族的。”他顿了顿后,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这事暂且不提,毕竟一时半会儿肯定找不着那个虚踪了。倒是后天我想去枕尘山那边看看,我需要你一起跟随我前往那边。”亦铭缓声道。
“我去做什么?”顾年挑眉问。他觉得亦铭自己一个人前往肯定比带一个人方便不少,他不明白亦铭为什么要叫他一起去。
“有些事情需要跟你聊聊,以及……罢了,到时候再说。”亦铭轻呼了一口气,话锋一转,道,“我问你,那个虚踪,样貌你看到了吗?”
“看不清,只知道是位女性,擅长具象化的情绪是悲。”顾年道,他扶着自己的额头,无奈地看着亦铭,“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的话我去睡了。”
亦铭稍微顿了一顿,随后笑了起来,道:“难得见你夜里会困倦,看来确实是受了伤需要休憩。”他稍微顿了顿,又道,“我给了大小姐一些相关的书籍,包括异象和一些有关黯界的事情的书,你有兴趣可以去她那儿看看。”
顾年抬眼瞧着他,道:“你怎的开始跟我念叨这么些琐事了?还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亦铭瞧着他有些不耐的模样,轻微地摇了摇头,随后道:“无事了,看你的样子我再跟你说点什么你也没什么心思搭理了。你先睡吧,我再去你们出事那儿看看。”
顾年应了一声,目送着他走远,随后关上了门,重新躺了下去。
这一次,没有人再来打扰,他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顾年很少有夜里能睡这么长时间的时候——不过睡的久都是受伤的时候。他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眉心,头一次感觉睡觉起来身上有点疼。
虽然等他站起来的时候,他大概感觉自己恢复了大半。他目光落到了桌上祝酌尘给他的药上。
专攻药物的门派还真是……有其鲜明的特长。
顾年揉着头出了门去。他晃悠着,慢慢走到了亦铭住所的位置。
“午好,顾公子。”顾年听到远远的一声招呼,回过头去,便看到苏槿朝着他走了过来。
“嗯,午好。”顾年回应道。他打量着苏槿手上拿的瓶瓶罐罐,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便也没过问,只是道,“你瞧见亦公子了没?”
“噢,亦叔吗?他昨晚上听到大小姐回来说的时候后,连夜出去了,中途好像回来过,后面又出去了之后就是到现在还没回来了。”苏槿道。他上下打量了顾年半晌,后者一点也看不出是受了伤的样子,稍微感叹了一下顾年的身体素质后,又不由得苦笑道,“你们昨晚上出去是不是不太好啊?大小姐现在都还在屋子里没出来。”
那确实并不算太好。顾年轻微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去看看芥斟,希望她现在没什么事。”
“你去吧,不过这倒是不用太担心,大小姐身体好着呢。”苏瑾笑着朝着顾年道,随后朝他道别,带着他手上的瓶瓶罐罐继续走开了。
顾年目送着他离开,便缓步朝着祝酌尘的屋子去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当顾年敲响祝酌尘的房门时,她很快就来给他开了门,并且穿戴得很整齐。很显然,她并没有一直躺在床榻上休憩着。顾年与她对视了一眼,一眼便能看到她已经把自己给她的发簪给戴上了。
看起来她还是挺喜欢的。
原本对自己的礼物没什么底的顾年此时放下了心,随后才看向了祝酌尘的脸庞,道:“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祝酌尘瞥了他一眼,戏谑地反问道:“你怎么不多休息休息?昨天你伤的可比我重了不少。”她让开了路,示意顾年进入她的房间。
“你也知道我的恢复能力,那虚踪的攻击不带元气侵蚀,你又给了我药,恢复的自然是快。”顾年无奈道,随后往她屋子里瞧了一眼,稍微顿了一顿,又道,“这……我听闻阳界有什么习俗,说少女的房间不能进别的人……”
祝酌尘挑了一下眉头,摆了摆手,道:“这里没这个讲究,让你进你进便是。”
顾年迟疑了一阵,还是迈步走进了祝酌尘的房间,在桌边坐下,目光落在了她的桌面上,可以看到她的桌边堆着不少的书籍,看起来她已经阅览了一段时间了。
“你很是兢兢业业啊,受了伤也不忘继续看这些东西。”顾年看着桌上的书籍道,他注意到祝酌尘在看一些有关镇上异象的传言整理,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关于彼界种族的传言,看样子应该都是亦铭找给她的。
祝酌尘哼了一声,关上了门,也坐回了桌边,道:“我休息也是闲着,还不如找点东西打发时间。”
顾年轻拿起了一本写彼界种族的书,明知故问地道:“这书你是从哪儿找来的?”
祝酌尘拿起了另外一本,又抬眼看了一眼顾年手上拿着的书,嘴里应道:“我托亦叔帮我找的,让他帮我选了一些比较可靠的资料。我想着看看,总归会有用的。”
顾年应了一声,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他手里的这书倒是确实写得有鼻子有眼的,而且也记录了一些黯界真实存在的种族和传说,倒是还像那么回事。顾年正翻看着,便听到祝酌尘朝着他道:“话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顾年放下了手里的书,瞧了祝酌尘一眼,道:“我本来只是想来看看你情况怎么样的,不过看起来你没什么事了,也算是放心了。”他指了指手里的书示意,”这不,顺道也看看你找来的这些东西。”
“瞎操心,又不是什么重伤,再过几天就完全好了。”祝酌尘评价了他一句,不过脸上的神色能够让顾年看出来她此时心情不错。她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才又继续道,“关于昨日那位范神吏说的话,你怎么看?”
顾年一时不知道她指的是哪句话,顿了一会儿,才道:“你是指,他说的那附近的住户没有那老人或者小孩的事?”
祝酌尘瞧了他一眼,挑了一下眉,道:“虽然这个也是值得一提的事……不过我指的是他说的在附近稍远一些的地方就有所耳闻渺烟镇异象的事。”
“这有什么问题吗?”顾年的手指捻着书页,眼光从那些黯界种族的描述上扫过,感觉大部分还是都有耳闻听说过,或者见过。
“这种事情传得这么远,我觉得不太应该。你不这样觉得吗?”祝酌尘道,她指了指手里的书页,道,“这种在本地都只是一些古怪的传言,也没什么实质性证明的东西,全都只是饭后闲谈罢了,怎么会传到他乡去?”
顾年看了她一眼,道:“那应该是因为他是从神吏方面得知的,而不是从民众口里得知的。”
祝酌尘有些出乎意料地看着顾年:“这是怎么一个说法?”
“巡游位的神吏除却需要极好的轻功,也需要极佳的信息获取能力,”顾年应道,“毕竟需要各处搜集情报探查情况,他们会向山间那些妖精之类的生灵以某种特殊的术式问起附近的事。”
这倒是让祝酌尘感到有些新奇,毕竟是闻所未闻的东西。她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懂了,你们神吏还要分位置各司其职是吧?那你是干什么的?”
“不能说是各司其职,只是根据能力情况和擅长领域大致的分类,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巡游周边山林之类的也在干。”顾年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你硬要分的话。我干的其实是专门杀生的活。”
祝酌尘撇了撇嘴,道:“你这还真是挺‘脏’的活。”
顾年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再接话。
两人继续翻看了一会儿桌上的书籍,顾年倒是对阳界这些稀奇古怪的传闻看得津津有味,祝酌尘却是看一会儿就乏了。她这两天看到太多镇上异象相关的事,给她了一种眼睛都快看出茧子了的感觉,刚开始还是觉得新奇,看多了只觉得乏味。她看着顾年,默了一会儿,发话道:“哎,岁安,你说那个虚踪,为什么要在昨天那里设那么一个结界来套我啊?”
闻言,顾年抬头看了她一眼,道:“这我不太想得到,也许因为你身份特殊?或者你带有什么贵重的器物?”他想起了祝酌尘断掉的长剑,又道,“说起来,你的剑呢?”
“去找人重新打铸了,要个几天才好,”祝酌尘合上了手里盯着册的那些古怪传言,看向了顾年手里的书,“你看这个倒是看得起劲。”
“这叫了解异乡文化传说故事,”顾年朝着她笑了一下,“我还是挺好奇你们这边的文化的。”
祝酌尘盯着他的脸庞看了一会儿,才悠悠地道:“想来是该了解了,毕竟你连楼月是个大地方也并非小镇都不知道。”
顾年被她说得哽了一下,随后失笑道:“那不是刚来阳界,不熟悉地区,随口编造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万一楼月里就真有楼月镇的存在呢?那种穷乡僻壤会怎么取地名也说不准啊,你说是不是?”
祝酌尘忍俊不禁,摆了摆手,道:“你倒是会找说法。”她脸上的笑意洋溢了一阵,才又继续道,“听说亦叔到昨天我们出事的地方去看了,我们要不白天也去看看?”
闻言,顾年稍微一顿。他倒是觉得白天去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了,那个若有若无的像是裂缝气息他也不是只在那里察觉到过,而虚踪肯定也跑的远远的,现在再去怕是没有什么大用处了。不过可能对于使用影晷的范堰山而言,也许更可能找到什么线索。
思索了片刻以后,顾年道:“你如果身体没什么问题的话,也可以去看看吧。若是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最好不过,若是没有……那就权当去散步吧。”
祝酌尘应了一声,便开始收拾起了桌上的书卷,整理成一摞放在旁边之后,她才跟顾年一同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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