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它的确比直接杀了更有用，让它先占着位，等到合适的时机我再出手。”
虽然男人说得时候语气深沉，但贝叶书还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说白了，就是如今的0244对上系统，打不过。
也许跟他实际上是人类，而不是系统有关？
“现在我们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让我摆脱被“反派”的命运；二是削弱666，直到能被你击杀，最后关闭通道、抹除坐标。”
贝叶书夹带私货，把自己摆脱666安排的事也放进两人的计划里。
0244听出来了，也没反驳：“削弱666，只能从它获得能量的渠道入手——主宿主唐芋，他可以功成名就，但不能以‘团宠躺赢’的方式；至于那些次级权限共享者们，让他们从‘吃瓜’中得不到满足感，就是对666最大的打击。”
贝叶书思考了会儿，提出一个问题：“万一系统收回次级渠道，然后放弃让主宿主走躺赢路线，改走逆袭流，更或者，直接换个宿主，怎么办？”
“你以为改路线、换宿主这些操作，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0244胸有成竹：
“二级契约，只要付出生物波或者说能量，就能让宿主从母体换取一些‘小恩小惠’。第一次上报生物波耗费巨大，系统管这叫“开通商城”。报上去的生物波样本，就是商城货币。之后宿主只需消耗货币，就能兑换好处。”
贝叶书恍然大悟：“不管666用的是‘吃瓜值’还是‘团宠躺赢值’做为货币，一旦更改路线，产生的生物波也会变化。不仅原本的货币会作废，上报新样本时又得重新花一次‘开通商城’的费用。”
0244赞赏点头：“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它不会换路线。”
那么问题又回到原先：让系统的主、次权限都形同虚设。
贝叶书沉吟了会儿：“这看似两个目的，其实可以当做同一件事。
“既然666自称是‘吃瓜系统’，那对于唐芋本身，吃瓜也已经是他‘躺赢人生’中的一部分了。我们要做的归根结底就是——让它吃瓜不顺、预言失效。而且……”
0244接话：“而且，若是多次因为相信错误预言，而造成恶劣后果，人们不一定会迁怒唐芋，却一定难再对他另眼相待。而躺赢的根本，就是需要各种各样的另眼相待。”
贝叶书点了点头，又再次质疑：“666也不傻，这样的事只要连续发生几次，就能感觉到有人在针对它。到时候不会壮士断腕更换路线吗？”
对此，0244只说了五个字：“温水煮青蛙。”
既然是预言，那原本应该有个设定好的剧本。每次只改少量剧本内容，量变引起质变。
贝叶书不愧是干策划的，瞬间意会，并提出了更完善的方案：“可以先给它点甜头。”
0244也不笨，明白了贝叶书的意思：不仅改剧本，还得改得比原本的设定更精彩，让吃瓜众得到更大的满足，产生更多的生物波。
当系统666发现有更大的好处，就不会把“预言出错”这件事当做洪水猛兽。在一次次忽高忽低的能量反馈下逐渐麻痹。
“只是削弱敌方，还是太被动。你都能偷偷开次级权限了，难道不能把这部分能量拿来用吗？”
贝叶书这么问也只是突发奇想，0244却沉默了。
“真能用？”贝叶书惊诧。
0244突然笑了一下：“此消彼长，也能间接算作是我用了这部分能量？”
“什么意思？”贝叶书不明所以。
0244蓦然抬头，攫住贝叶书的目光，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以为在这之前，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贝叶书，我只能从你身上，得到能量。”
贝叶书心下一跳。
对了，自己是他唯一的契约者。
那他是在从自己身上收集生物波吗？是什么情绪产生的生物波？
系统都是为宿主量身定制的，666因为一群宿主们的需求，定制成了吃瓜系统，那么自己的需求是什么呢？
“你是什么系统？”贝叶书突兀问道。
蓝灰的眼眸垂了下，又重新看过来，语气平常，回答了，又似没答：
“建立三级契约的时候你没听到么？0244，你的……专属系统。”
贝叶书没来由地觉得有点尴尬，出于正事考虑，他还是追问了句：“系统可以吸收所有情绪吗？那666……”
0244语气里带着点郁闷：“它只吸一种！”
“那你……”
0244一摊手：“吸得杂，以后会长得丑。我是人类，我管它系统那部分长得丑不丑呢，我又看不见。”
随着他无奈的解释，之前让贝叶书莫名不自在的氛围彻底消散。
他本能开始从这句话里，分析起0244是个怎样的存在。心中有了猜测，嘴上却开始说着另一个话题：
“说起更改剧本，我前两次也做出了和预言不符合的事，一次是辞职，另一次是没跟陈煊赫起冲突。”
0244顺从了贝叶书的思路：“你没发现那两次正好都有唐芋插手了么？在其他人眼里，所有的改变都是唐芋这个宿主带来的，这不代表预言出错。”
只有大家都产生了“系统给的瓜也不一定保真嘛，没意思”的共识，提供的有效能量才会低到极限。当然，也许不需要到那么极限，0244就成长到了能对付系统666的程度。
但唐芋是所有人眼里“吃瓜系统”的宿主，天然知道未来，因他而造成的任何改变，都是合理的。
所以，任何人改变结局，都能有效打击系统666的预言权威性，除了唐芋！
说起这，贝叶书突然想到一件事：“唐芋之前还为此被系统惩罚……”
0244嗤笑出声：“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制定这个计划？因为唐芋之前虽然阻拦了，但吃瓜众们很满足，666根本没因此损失多少。所以他得到的惩罚，充其量就是身体乏力、突然晕倒、需要亲亲抱抱才能好之类的，有着心声指引，哪一次没有‘次级权限’的人来英雄救美？这一救，又增加了不少躺赢值。666简直赢麻了。”
想到唐芋面对系统说要惩罚时，小脸惨白、眼神坚定、颤抖说着“我不怕”的样子，再结合0244说出的惩罚内容以及惩罚结果……贝叶书表情古怪。
这唐芋还真是……天选的团宠圣体，傻白甜之神。
说实话，这心声也不是这么好“被读”的，首先他本人就得真的心地善良，至少不能有事没事在心里蛐蛐其他人。
这也算是傻人有傻福吧？
“总之，现在计划定下了，你能查到666下一个剧本吗？”
0244意味深长地看了过来。
贝叶书：“和我有关？”
他想到了自己辞职前，被毙四次的策划案，喃喃开口：“济城。”
济城集团，蓝星的顶尖企业，业务范围涉及衣食住行各个领域，创始人程济还不到30岁，也是个传奇人物。
在创业之初，程济曾生了场大病，所有人都以为他撑不下去了，没想到此人身在医院，远程操控，依然将公司发展得不错。
几个月前程济已经痊愈，立马开辟了个新项目“移动空屋”：别墅建好，可单独一层或单独一间，用机器端走，带去别地组装。
贝叶书就是抓住了“移动空屋”需要机动性这个特点，想将周氏一项被网嘲“丑爆了”的木材，塞进这个项目里，因为那种木材虽丑但轻。
可事情却卡在了蓝星鸟类协会那一关。
鸟协的金副会长“宁可信其有”地认定，唯一能遮盖这种木纹的颜料，会引起某种鸟类的抑郁。
贝叶书四版方案，从各个角度制定了说服金副会长的方式，都被周恒，或者说是系统，给刁难了。
“所以，原本它会给我安排怎样的剧情呢？”
0244直击重点：“别管原本是什么安排，你已经辞职了，它还想让你做‘反派’，就必然给你设计了新的剧情。你看手机。”
贝叶书想起之前看微信时，的确略过了中间一大堆内容没看。
点开，连忙重新翻出，有三条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条正是来自蓝星鸟类协会的副会长。
金会长（鸟协）：小贝同志啊，我意外看到了你的几版策划案，被你的诚意深深打动。你的一些分析很有道理，我也该放下自己多年的执念了。现在像你这样踏实的年轻人不多啦，我很看好你。
这个“意外看到”就很有灵性。
下面，0244已经用贝叶书的语气，帮他妥帖地进行了回复。
另一条来自济城集团的副总李德海，下面也有“贝叶书”的对话。
李总（济城）：贝先生，听说了一些您的事。如果您想重回周氏，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贝叶书：哦？
李总（济城）：半个月后的交流大会，会确认最终参与项目的公司，我想邀请贝先生与我同行。您可能不知道，对“移动空屋”这个项目，蓝星上层隐有微词，为了加大筹码，程济才做出一副“早得到批准”的样子。届时您只需要当众点一下这件事，程济必然让步。有了如此大的功劳，周恒不把你请回周氏，都说不过去吧？我也没什么别的目的，只是想跟贝先生交个朋友。
贝叶书：荣幸之至。
最后一条来自薛逸竹。
薛逸竹：我哥太过分了，最后还是用了你的第四个方案，还让陈煊赫上去主讲！陈煊赫怎么好意思的！
这一条，0244没有回复。
“你都帮我把剧本给接下了？”贝叶书挑了挑眉，“李德海是我进入会场的跳板、鸟协金会长是我的助力、威胁程济是手段，被风风光光请回周氏是结果。不错，是个好瓜。
“而且这一威胁，程济，我是得罪定了。这不仅坐实了我‘急功近利’的人设，还给我以后害得周氏破产埋下伏笔。啊，说不定程济还能被拉入保唐芋的躺赢队列里。”
“呃……”0244干巴巴安慰，“程济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没那么容易被666掌控。现在我们得给系统一点甜头，最好是把剧本改得更狗血、更冲突、更反转，让它得到超出预期的好处。”
贝叶书摇了摇头：“太狗血的话……还是别为难我了。而且，由我本人带来的意外越多，系统越警惕，所以我的每一次，都必须是有效出场。不如……前面都不变，最后一步，我拒绝回周氏。这样也能顺便切断666给我安排的后续剧情。”
贝叶书又在夹带私货，他对“被反派”这件事真是如鲠在喉，无时无刻不想着脱离这个身份。
0244思考了会儿：“不如……当场求职济城集团，打脸周氏，吃瓜值肯定大涨。”
贝叶书犹疑：“这……程济恐怕会觉得我有病。他要是不配合，我岂不是丢大脸了？”
0244轻笑出声：“那不是更好，吃瓜值更多了。”
贝叶书：……
为了麻痹系统666，接下来的日子里，贝叶书身边异常行为都由0244帮着替换影像、更改监控。唯独他积极跟副会长、李德海联系的行为，不做遮掩。
期间发小邵家阳也打来过一通电话。自收到那条“醉后吐真言”的微信语音以来，这是两人唯一的联系。
邵家阳一直在旁敲侧击地问贝叶书，是不是还是准备回周氏。
回怎样？不回又怎样？邵家阳对他的态度会因此改变吗？
他心知与发小间的感情，早就回不到最初了。
半个月后。
贝叶书深吸口气，推开了百人报告厅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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