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从阵法中间的漩涡中现出身形,还没等阮槐霜看清,它便将手一挥,于是周围的一切被隔绝在外,她们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手腕上的血被止住了,她难得如此清醒。看着对方惨白的侧脸伏在自己身上,湿润冰凉的质感出现在伤口上,血痕就这么被一点点舔舐干净了。
她从未见过它表露过如此鲜明的情绪,那一双十分有记忆点的血眸浴火,却不似以往那般透着杀意,反而是恼怒。将视线对上来时又不自觉收敛气息,变得柔情。
它身上未着丝缕,那副被她瞧过十数年的身体以另一种角度展露在她面前,混着不同于自己的气息,呈现出别样的风采。
它将纤长的手指伸过来,一只手掌捧住她的脸,红唇微张,吞吐出那一股独特的致命气息,阮槐霜再次难以避免的沉沦,她闭上眼,感受到自己流转的生命力。
淡去光泽的眼瞳微敛,在它一次次的亲吻中再次绽放。
它吻的极其虔诚,又不舍于每一次的蜻蜓点水,将所有的**收敛,只停留于冰凉唇瓣的碰触中。
可就是这样的试探才最为致命,阮槐霜的探知欲被一点一点勾起,却得不到深层次的回应,心脏一点一点揪起来,加快频率,身子发软。
大脑被旖念填满,对方的发丝铺了一部分在阮槐霜脸上,她嗅着对方的气息。
想:她们两个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脏腑之中的阴森气息被它的霸道行径驱赶,阮槐霜不满的睁开涣散的眼,看着它的长睫上下轻颤,在亲吻的时候分心去做了别的事情,手边多了一堆灰烬。
她分神辨认了片刻,想来是方才自己翻阅的那本书。
忽然一片未知的记忆如同幻灯片似的涌入脑中,是混沌,是杀戮,是鲜血。
对方的神情亦不自然。
阮槐霜望向它,窥见了那道瞳孔中的杀意。她本人却并不畏惧,反而欣喜。她知道,两个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把书烧掉了?”
阮槐霜(?)撑起身,将她唇边的晶莹擦拭。
“嗯。”
它神情不自然,带着困惑。
“我从来不骗人,我说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它抚摸地很虔诚,一点一点将阮槐霜手腕上的疤痕淡去。
冷色的血眸仔细盯着,微蹙着眉。
“为什么我这里会痛,会酸胀。你在想什么?”
它指着自己胸口偏左的位置,那里没有搏动,但是却感同身受了阮槐霜的情绪。
阮槐霜眸光漾了漾,将心底的困惑收去。
“我以为你骗我。”
“但那本书是假的。”
“嗯。”
阮槐霜低低地应了一声,看了眼它美妙的**,舔了舔唇。倾身而上,却不像它一般止步,她所求更多,以抚慰这迟到六年的倾诉,做人不需要想的那么清楚,越清楚活的越累,当下欢愉便罢了。
空间里不知道从哪就多出来一张床,也不知道从哪一步开始阮槐霜就处在了下风,由着自己的身体瘫软,也由着身上的衣物褪尽。
细细密密的吻痕落在了整个身体,相触过的位置变得滚烫炽热。
她睁开眼,眼前的一切在几何形状的光斑下扩散。
她是一只独行海上的行舟,漂泊无依,船帆破烂难以行进,于是她要了一阵风。
走了许久,上边的行人开始干渴,于是她又求了一场雨,可这干渴似乎无从疏解,这雨便下了一场又一场,直至腹中将被雨水填满,她才要了些吃食。
一番**之后,阮槐霜累得睁不开眼,它的声音也放的轻柔,吻上来,在口中送入了真正解渴的水,滋润了叫喊到艰涩的喉咙。
阮槐霜放弃了思考,往它怀里缩了缩,得到一丝暖和的温度后,挣扎着保留一丝清醒。
“你别走。”
脱离之后的清醒令她恐惧,她想要抓住一切触手可及的东西。
“你可以抱着我。”
它伸手变出来一条丝带,眼睛里有不明的东西在漾动。
“捆着我。”
阮槐霜任由对方在自己手腕上寄了一个结,这才安心,沉沉睡过去。
中途醒过一回,漂亮的眼睛睁开了一瞬,在确定了对方的存在后又陷入了阮槐霜式的深眠中。
这一觉睡得很漫长,她梦到了一条冰寒的溪流,她顺流而下被人打捞起来,那一刻开始,开始了为期一辈子的奇幻冒险。
阮槐霜猫似的在它怀里蜷着,窸窸窣窣地动了动,睡眼仍旧朦胧。
“醒了?”
阮槐霜(?)的指尖落在她的眉间,绒毛的触感十分柔和。
“嗯。”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了,你不怕吗?”
一模一样的脸,连身体的曲线都如同一个毫无瑕疵的仿制品,环绕着的黑气是鬼怪的气息,消散而去的样子也同时印证了这一点。
阮槐霜的长睫抖了抖,温言道。
“人们害怕鬼,是因为它们的存在不能以常理而论,且无法被实际地掌控。可如果有一只鬼从出生开始就陪着我,即使它长的跟我一模一样,我也只会在意它所愿所求是什么而已。”
阮槐霜没什么别的心思,因为她知道对方也会明白自己的想法。
她从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她早就活够了,如果不是它出现的话,她可能早就死了,是它的到来打开了魔盒,让她第一次明白自己对**这种东西是有想法的。
也第一次知道了自己会有喜欢的东西,哪怕这份喜欢不太纯粹。
“所以,你想要什么呢?”
它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呢,是不是跟自己一样呢?
她是不是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呢?
阮槐霜(?)的心口处热了热,好像那儿的深处开始生出了强烈的搏动感。“她”那没什么神情的脸上好像有了柔光,即使画笔将冷冽的色彩涂抹,深处的情感也会逸散出来。
随着碰触的加深,好像有更多的情感流入了这个躯壳之中,从白纸变墨画,从深渊变平地。
“她”之前不理解的东西,好像慢慢地能够理解了。
“是你以血为媒,以生为契将我唤来。所以我是专为你而来的,别无他求。”
阮槐霜上上下下看了它一次又一次,除了那双眼睛什么也没记住。这张脸她看了十几年,也讨厌了十几年,但是出现在对方脸上,她就是没来由的喜欢。
“所以你也叫阮槐霜吗?”
“我没有名字,因为喜欢你,所以喜欢这三个字。”
“但是我不能叫你阮槐霜,这样很怪。我不太会起名字,叫你年年好不好?”
阮槐霜在这个时候,也就是在它面前才会如此生动。
她坏心眼很多。
“不管你说好不好,我就要叫你年年了。”
一场意外,“她”所降生的这个世界连时间都在脱轨,在这个人类为主导的世界,空间却被鬼怪占有,二者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
“她”是她十八岁的希冀,从她的十八岁而来,回溯了时间回到了十八年前,补全了她们的人生。
“前两次消失是因为,在那段时间里我并没有存在的凭依。我只有撕开时间的纬度,才能回到过去。现在我已经出现了,就不会随便消失了。”
阮槐霜低了低头没说话。
这时阮槐霜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她眼神中泛上来一些震惊,因为这个手机她只存了一个人的号码。
她轻轻按下接通键,熟悉的嗓音有些失真,但还是携着记忆而来。
“喂,阮阮?”
阮年年知道她是谁,眼中突然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出现。
“是我。”
对面的声音似乎很雀跃,音调扬起来几个度。
“你最近还好吗,我刚回来,你想什么时候见一面吗?”
在对方一连串的关心之中,阮槐霜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被阮年年看到的那一边脸颊的线条也变得极尽柔和。
“好。”
它在记忆中检索了一番,确认了女生的身份,她是阮槐霜为数不多的朋友,初中就转学去了国外,前几年都是以书信联系,也就是最近阮槐霜买了手机之后,二人才第一次电联。
“她”的视线停留在手机亮着的屏幕上久久失神。阮槐霜转过来盯着“她”,还没开口,就被对方的话音截住话头。
“感觉这里酸酸的。”
说着,“她”还指了指心口的位置,蹙了蹙眉,表现出有点难受的样子。
“我可以亲你吗?我想要点甜头。”
“她”其实也不需要得到阮槐霜的回答,因为对视的瞬间,心脏在雀跃。
是久违的悸动,是十八岁的青春。
共感的身体藏不住什么。
于是“她”只蜻蜓点水的实践了一个安慰吻,最后也只是惩罚似的在她的下唇轻轻咬了咬。
阮槐霜对这种事很敏感,钓着她,可比真正给她要紧的多。
空间撤开,阮槐霜从图书馆里走出去,一身校服仍旧穿的规规矩矩,一丝不苟。
早上的课已经上了两节,但谁也没有在意角落那两个空置的课桌。阮槐霜没有同桌,刚好班上的人是单数,所以她身边的位子也跟着空下来。
阮槐霜自觉落座,往黑板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一节刚好是自习课。她拿出一本数学练习册,在草稿纸上胡乱画了几笔,没什么头绪。
她的成绩向来还不错,虽说不是特别好,但也还算是过得去。其实心中还是有些负罪感的,因为此时阮年年坐在她身边,分去了她大半的心神。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如果说像是在照镜子一般,可是看着镜子的时候,心脏不自然的快速搏动感又同现在这样的感触不同。
她们一样又不一样,晨间的日光折射了一面破碎的镜子,带着斑驳的光影落在“她”优越的眉眼上,长睫上下翕动,侧脸的弧度也完美得不成样子。
教室里有四十九个人,外加一只鬼,一只长得特别好看的鬼,阮槐霜看着身边安静坐着的“她”,像守着一个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知晓的秘密。
她看得出了神,没注意到班上的同学投来的的打量目光。一个人大喇喇地走过来,将一个练习册扔在她脸上。
“小聋子,帮我把这个写了。”
扔过来的好像是今天的数学作业,数学做为重点学习的科目,练习册的厚度是最厚的,所以砸在脸上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带来了痛感。
阮槐霜逆来顺受惯了,她向来怕麻烦,惹了事也没人给她撑腰,她弯下腰,下意识就想把掉在地上的练习册捡起来,起身的时候被身边的人横了一眼。
阮年年看着她,血眸凶光乍现,似乎是在生气,但是又跟着眉头一皱。
阮槐霜的心理活动,实在有些太沉重了。
“她”稍缓,伸手打了个响指。身边萦绕着的黑气嗖的一下环绕在男孩身边,紧接着就看到那男孩跌坐在地上,两只手挪动着往后退。
“什么鬼东西,滚开!”
阮槐霜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是也能感觉得出他很害怕。“她”伸手抚摸阮槐霜脸上的一点红印,继而痛感在“她”掌心下消散。
薄唇上下轻动。
“不许帮他写。”
然后在阮槐霜微笑着首肯的目光下,撕裂了脚底的一块瓷砖地板。瓷砖地板在外人看来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裂开了。
这时纪律委员惊诧着站起身,怒斥了一声。
“拿上你的练习册,坐回位子上去。”
同学们投过来不善的目光,像是在责怪她这个被霸凌者的反抗,惊扰了他们自习时间的静谧。
阮槐霜礼貌的将练习册捡起来,递还给男孩,用一如既往的嗓音关心道。
“没事吧。”
男孩飞快抢过练习册,手上还在克制不住地颤抖,头也不回的跑回自己的座位上去。这一场闹剧竟然以阮槐霜的胜利收场。
阮槐霜坐回来,拿了一张草稿纸写了一个字条推过去。
(你给他看了什么?)
阮年年对着纸上娟秀的字迹看了一会,伸手在阮槐霜的笔筒里取出一支颜色不同的笔。
(看了个鬼。)
阮槐霜看了纸上的回答,不可避免地弯了眉眼。
(谢谢。)
阮年年沉默了一会,看着白纸上的字迹,秀气,纤长,规规矩矩。像阮槐霜十八年都不曾反抗的人生轨迹。
“她”知道阮槐霜不是不想,她想过,甚至很多次。可是她不能,老师请家长的时候她总是孤零零一个人,原生家庭的影响致使她自卑到了极点。
没人站在她身边。
从始至终,她寄予希望的对象是一只鬼。
阮年年拿红笔写下了一行字,同时有心声在阮槐霜脑海中漾开。
(我会在你身边。)
前面都是用它代称阮槐霜(?),现在它有了人类的情感了,所以我认为她已经是人了,但是为了区分二人的人称代词,用“她”表示。
作者起名废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十八岁的校园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