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遇雪暗自叫苦之际,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就一个人你都拿不下,也太没用了。”
她循声望去,见另一黑衣人正立于旁边的屋顶上。他身形瘦削,手中正拿着一短弩。听方才那声音,估摸着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看来俩人是一伙的。
“别太大意。她轻功不错,小心别让她溜了。主君说了,要抓活的。”身前的黑衣人出了声。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沧桑,听上去年纪不轻。
少年不屑,轻嗤一声:“别废话,赶紧抓了复命去!”说着便从屋顶飞扑而下,直冲江遇雪而来。少年出手又狠又快,她勉强挡了几招,便招架不住,被他一掌击中了腹部。
一股腥甜的味道瞬间涌上喉咙。江遇雪忍住要吐出来的冲动,堪堪咽了下去。她瞥了一眼身后,已是退无可退。
难道,只有束手就擒了吗?
她勉强支起身体,把手伸进了衣襟,准备试试最后一搏,却忽觉眼前皂纱浮动,又一黑色人影从她头顶掠过。
......她何德何能需三个人来抓?!
这人身手十分矫健,一个旋身就已落地,却并未冲着她来,而是直接与少年交起了手。
这么来看,怎么像是来帮她的?
老者大喝:“还有帮手!”也飞身加入了进去。那神秘人见状,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剑,挡在了江遇雪身前。只见剑光一闪,几道凌厉的剑锋划过,老少二人被逼得连连后退。
“好剑法!”少年眼睛放光,也抽出身上的剑,飞身上前便与神秘人缠斗起来。
剑光霍霍,剑声泠泠。少年与神秘人你来我往,竟未有一人占得上风。江遇雪凝神细看,却觉那神秘人似乎有意相让,也并不想取人性命,只是想逼退二人。
“老爹!你去捉那个女的,我来对付这个人!”那少年边打边兴奋地说。原来这老少二人竟是父子。
那老者闻声,挟持住江遇雪的胳膊便欲飞走。刚刚受了少年那一掌,她现在已然无法还手,只能任凭他控制。
神秘人见状,剑气变得愈加逼人,一道青光闪过,少年的长剑瞬间被他击落!与此同时,他一记鞭腿飞抽过去,少年被这一脚踢地踉跄倒地。
而神秘人的另一只手也早已握住一枚短刃,他侧身奋力甩出,向欲先离开的老者飞刺了过去!
老者背部中刀,惨叫一声,失了力气,与江遇雪双双从屋顶上掉了下来。神秘人跃至江遇雪身前,扶住她的身子,低声道:“走!”
倒地的少年见自己父亲中刀昏迷过去,也反应过来方才神秘人是有意相让,怒火中烧。他取过背上的短弩,从箭囊中摸索出一支箭来,瞄准江遇雪射了出去!
好在神秘人眼疾手快,顷刻之间,便伸手将箭硬生生握住,那箭端距离江遇雪脸庞不过毫厘。但未及他再反应,第二箭紧随而来,射中了他的右肩!
神秘人握着剑的手陡然松开,颤抖起来。江遇雪见他的手心已微微泛青。
箭上有毒!
她抬眼看向少年,此刻他正握着剑慢慢走了过来。
“打架就打架,让什么让?怎么,看不起我?”那少年目光阴沉,带着一丝邪气。江遇雪冷声道:“既要打架,放什么毒箭?”
少年仰头哈哈大笑,轻蔑道:“打架只谈输赢,不谈手段。”随即将剑一挥,指着神秘人道,“继续。”
眼下要走大约是不可能了。不和这少年分出个胜负,恐怕他不会罢休。
神秘人拔掉肩上的箭,拿起长剑,眼神示意江遇雪退后。他现在右肩中毒,只得换左手来应对。
少年不等他起身站稳,便挥剑劈了过来。神秘人被剑气逼地往后退了几步,迅速横住剑身一挡。
少年继续用力,抵着剑身向他的面部逼近。神秘人单手支撑着剑,再加中毒,已有些力不从心。一声清脆刀鸣声响,他的剑竟被少年从中劈断。他立即抬手,徒手握住了少年的剑柄!剑锋已逼近他的脸部,面纱上渗出血来。
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蓦地又一声刀鸣,少年的剑竟被他堪堪折断!
那少年表情有些微征地看着手里的断剑,忽然阴森森嗤笑起来,随即抬手一掌劈来,似有不肯罢休之意。神秘人闪身躲过,俩人又赤手空拳搏斗起来。
神秘人已经受伤,这样痴缠下去不是办法。江遇雪瞄了一眼昏迷过去的老者,拔出了他背上的短刃,趁着少年背对着她与神秘人交手之际,迅速飞身上去刺中了少年的背部!
少年吃了一记偷袭,有些怒不可遏。他转身便向江遇雪出掌,江遇雪往后轻盈一退,将早已握在手里的金疮药粉洒了出去。
这药粉可刺眼的很。那少年被迷住了眼,当即捂住眼睛低吼起来。江遇雪赶忙过去扶住神秘人:“快走!”便携着他飞上了屋顶,往城外方向逃去。
神秘人现在受了伤,中的毒必须尽快解才行。江遇雪在心里思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去楚弈的百草堂。但百草堂在永安街街尾,临近城门,江遇雪担心会惊动卫兵。而眼前人一身黑衣装扮,若被官兵发现,定会被一番查问。再加方才二人摆明了是冲着江遇雪而来,那就很可能也是冲着楚弈而来。若现在去百草堂,难保不会暴露行踪。
一番思虑之下,江遇雪决定,只有回飞花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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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要回飞花岛,那就得出城。眼下城门已下钥,要出去只有另寻他路。
江遇雪带着神秘人来到一城墙边,指着墙上一狗洞焦急地说道:“快快快,从这儿钻出去!”
神秘人无语地盯着她,身子未动。
江遇雪见他没有反应,以为他在疑惑自己为何要带他出城,解释道:“那少年也许还会追来,说不定还有其他同伙,现下待在城里不安全,你的毒也需尽快解。我带你去找我叔伯,他会医术,可解你身上的毒。”
神秘人还是未动,似在犹豫。江遇雪见状说道:“当然,如果你有其他可去的安全之处,也可以说来听听。”
那人想了想,最终像是认命一般,伏下身子从狗洞钻了出去。江遇雪紧随其后。
她携着神秘人一路飞奔到了城外的南玉江边。江遇雪回头看了一眼,见无人追来,松了一口气。她一边取下帷帽一边说道:“应该已经安全了。魏公子,你也可以把面纱摘下来了。”
神秘人微微一怔。
虽然他现在一身黑衣,但方才听他言语一二,江遇雪便起了疑心。现下看他反应,自己应该猜得没错。
魏浔摘下了脸上的黑纱。
他的脸还在微微渗着血,那是方才被少年的剑伤到的地方。虽然有很多疑惑想要问他,但眼下还不是时候。江遇雪伸手就去扒他的衣服,魏浔一惊,蓦地抓住她的手,一脸困惑地看着她。
“让我看看你肩上的伤。那箭上不知是何毒,我随身带着点药,看能否先缓解一下毒性。”江遇雪解释道。
魏浔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放开了手。江遇雪将他上身的衣服半脱下来,露出整个肩膀和胸膛。待看清他的身体后,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这具身体之上,竟密密麻麻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就像一块千疮百孔的破烂布。这些伤痕如同枯败的树枝,一直向下延伸到衣襟深处。
江遇雪知道魏浔是沙场征战过的人。既上战场,免不了刀剑无眼。但这些却不像刀剑所致,而更像是鞭伤。它们深深浅浅,旧伤上还叠加着新的伤痕,应是多年累计而来。
她不禁抬眼看向魏浔。却见他神色淡淡,正望着远方墨色的江面。
还是先解毒要紧。她回过神来,见他右边身子皆已泛青,触之无感,已然失去知觉。江遇雪凑上肩膀处的伤口细看了一番,又用手指沾下伤口边缘的血迹闻了闻。
是见血封喉!
江遇雪当即就要把嘴凑上去,被魏浔用手挡住了脑袋:“你干什么?”
“我要把毒吸出来。这箭上是见血封喉,虽没射中要害,但若留在体内恐怕会蔓延全身,不吸出来可能会危及性命!”
魏浔未语,随即沉声道:“不用。”
江遇雪神色一凛,说道:“魏浔,今日虽不知你为何救我,但既救了我,我就不会让你因我而死。”说完,不等他反对,便凑上伤口吸了起来。
右肩上突然传来的温润触感和丝丝因为吸吮引起的刺痛,让魏浔不觉浑身一震。他本想说,在他中箭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自己中了什麽毒。将见血封喉涂于箭端,这是一些杀手常用的伎俩。所以他当即封了身上几个穴位。只要十二个时辰内及时解毒,便不会伤及性命。
但见江遇雪方才认真的模样,以及眼前近在咫尺的、正埋在他右肩上软香的脸庞,他便什么也不想说了。
温热的呼吸从耳边拂过,魏浔感到喉咙有些发紧。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赶紧把脸别到了一边。
仔仔细细将毒吸干净后,江遇雪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方才对着少年时,她只取了一半洒了出去,剩下的便可用来止血。
她一边把药粉往他伤口上涂抹一边絮絮地说:“这药是我母亲发明研制的。我小时候顽皮,总是弄得身上到处是伤。她便专门制了这药让我随身带着。这药不仅止血止痛,也有些微的解毒功效。最重要的是,它可以让伤口恢复如初,不留一点疤痕。”
江遇雪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魏浔说这些。大约是反应过来方才有些过于亲密,便说些话来掩饰尴尬。
魏浔沉默地听着,目光轻轻地落在她的耳鬓,眼底泛出细微波澜。
肩上都抹好药之后,江遇雪又掰过他的左手。方才为了挡剑,他是徒手握住那剑柄的。果然,手上伤口也极深。她仔细地上好了药,又拿出一块手帕来包扎好。
魏浔一动不动,任由她摆布。
待伤口全部简单处理好后,江遇雪在江边划过一条船来。她拿起船橹站了上去,对着岸边的魏浔说道:“上来啊。”
夜色如墨,洒下点点星光。魏浔看着站在船上的少女,她的眼眸清澈明亮。方才他躲在暗处,眼见那少年给了她一掌,应伤的不轻。此刻她却撑着船橹似无事人一般。他想,也许方才未出手相救,这位顽强的少女恐怕也能想办法甩掉那二人。
见他待在原地不动,那少女有些失了耐心,拿起船橹往船底板上杵了几下,发出“噔噔”的声音催促他。
就是性子急了点儿。魏浔低头,嘴角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移步走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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