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的感觉令青月腹中顿感不适,还未缓过来,便见高大挺拔的身影强势逼近。她吓得身子不住颤抖,一边往墙角缩一边制止:
“圣上,我是青月,不是江美人。”
宋燚双目赤红,眸内溢满偏执与疯狂。昨夜灌了一夜的酒,此刻他脑中昏眩,压根听不清眼前人之言。他只知自己的一腔深情被无视,他捧在心尖的人欲要离他而去。
无视青月的挣扎与求饶,宋燚将人紧紧压在身下,贴在她耳侧阴狠又霸道地胁迫:
“悦儿,我不许你离开我,你只能属于我宋燚一人。”
说罢他不管不顾,欲要吻上那片朱唇。
可怀中之人哭得太凶,身子一直发颤,宋燚过于心疼,强硬的手段根本无法继续。他转而温柔地轻吻她面颊的泪珠,一边吻一边低声安抚:
“悦儿别哭,我不会伤你的。”
“对不起,我方才不该凶你。”
怀中之人听不进他的歉言一个劲哭个没完,还不断挣扎欲要脱离他的掌控。宋燚怕极了失去,压低嗓音卑微祈求:
“悦儿,你可怜可怜我,不要乱动,让我抱抱好不好。”
他嗓音低沉嘶哑,一遍遍痛苦哀求:“悦儿,我只是想同你永远在一起。”
“悦儿,我想抱抱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听着那道熟悉的嗓音一遍遍唤着“月儿”,青月的挣扎越来越弱。宋燚眸中的苦痛,他字里行间的卑微,令她心碎又不忍。
两年了,她已有七百多个日夜未听闻,他如此温柔地唤这个称呼。
即使知晓他唤得人其实是江悦离,即使知晓他是醉意过浓才会如此糊涂。可她仍贪恋这份温暖,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
宋燚已经许久许久未如此轻声细语同她讲过话了,也许久许久没有拥抱过她了。
因这份不属于自己的温热,青月松开了抵住他胸膛的手。宋燚见怀中之人抗拒变弱,眉眼间染上笑意,眸光里的喜悦更是藏都藏不住。
他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的额头,动作轻柔到不像话,宛若她是易碎的珍宝。
眼前人此刻的温柔同过往重合,青月不由想起他们如履薄冰却彼此珍视的日子。
被扶高押回京城后,宋燚成了毫无实权的傀儡皇帝。表面风光无限,实则被下臣牵着鼻子走,不能有自己的论断,不能表述真实想法。一旦举止不妥,便会被极尽折辱。
那些日子里宋燚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可面对青月,即使再心力交瘁他眸中仍是温柔的笑意。
农商赋税过重,黎明百姓辛苦劳作一年,所获之物却大多供给了朝廷。他们吃不饱穿不暖,生存格外艰辛。
宋燚于心不忍提出削减赋税,却被看重利益的扶高狠狠羞辱。他据理力争,便被押入牢中施以烙印之刑。
烧红的铁块炽烤肌肤时,青月是他坚持下去的唯一念想。
夜里,浑身是伤的宋燚拖着沉重的躯体回到了泰和殿。他轻手轻脚,连呼吸都不敢过重,只怕打扰到青月歇息。
可那个瘦弱的小人儿,还是发觉了他的异样,光着脚丫可怜兮兮地立于面前,眼泪一个劲往外冒。
宋燚过于心疼,指尖都不住发颤,他小心翼翼擦拭掉青月面颊的晶莹,而后不顾身上痛彻骨髓的伤,将人牢牢抱住。
“月儿,别哭,瞧见你哭我身上的伤更痛了。”
闻言,青月连忙止住了眼泪,窝在那人怀里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的动作碰触到他的伤口。
宋燚便是在此时俯低身子,小心翼翼地吻上了她的额头。他的动作很轻,怕她不愿,怕她嫌恶自己一身的血腥。
那夜的风很凉,可宋燚的怀抱十分温暖,一如而今他怀中的温度。
青月彻底放弃了挣扎,一动不动地倚在他怀里,任由他将自己紧紧抱住。
他不断呼唤着江悦离的名字,一直在她耳边吐露对那人的殷切情意。青月安安静静地听着,无神的双目注视着黑漆漆的屋梁,心痛到无以复加。
她就这么清醒地放纵自己沉沦。
可没过多久,耳边的呢喃渐停,宋燚擦拭她眼角泪珠的动作亦顿住。
青月疑惑抬眸,便与眼前人目中的狠戾与清醒相撞。如此锐利的眸光,想来宋燚的醉意已褪,发觉了她并不是他心心念念之人。
她渴求的温柔霎时化为泡影,那不切实际的梦仅仅维持了一刻钟。
怒意席卷宋燚整个躯体,他无情地将青月推到了榻下,目中皆是鄙夷:“大胆奴婢,竟敢爬上龙床!简直不知羞耻!”
青月摔下榻后,膝盖重重磕在冰凉坚硬的石板上。她髌骨有旧疾,本就时常疼痛,而今旧伤未愈又受重创,剧烈的痛楚令青月面色煞白,前额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可这般的疼痛都不及宋燚言辞里的讥讽。
青月过于委屈,以致于双眸通红。她用尽全力憋回眼角的泪意,挺直脊背,不卑不亢,“奴婢提醒过圣上,奴婢并非江美人。”
“呵。”宋燚嗤笑一声,目中尽是凉薄戏谑,“你的意思是我强迫于你?”
“奴婢不敢。”
青月卑微地俯低了身子,可嗓音中的倔强任谁都听得出。于是,宋燚的怒火更盛,
“大胆奴婢,不知廉耻爬上龙床不说,还敢强词夺理!”
他逼近青月,嗓音凉寒到极致,“我看你是不想在宫中呆了!”
过往青月无论受到什么委屈都能咽下,因为她留在宫中不过是为了伴在宋燚左右。只要可以时常瞧见他,即使他连余光都不愿施舍,她亦甘之如饴。
可现如今…
望着眼前人冰冷绝情的眉眼,青月如被人一刀刀割去血肉,痛到全身发颤。
剧烈的痛楚后是死寂般的心灰意冷。
她的阿燚曾视她如命,怎会如眼前人这般对她肆意羞辱。那些不切实际的梦该醒了,她心心念念之人,早在两年前的兰海围场中便中箭而亡了。
如若不是,宋燚怎会忍心对她如此残忍,以前,他明明瞧见她哭都心疼得要命。
是时候离开了。
因膝盖有疾,痛到无法直立,于是青月直挺挺地跪着,一点点,一点点,缓慢又决绝地移至宋燚身前,取出袖中的遣辞令,恭恭敬敬递出。
“奴婢已准备好遣辞令,圣上拓上皇印即可将奴婢遣散出宫。”
闻言,宋燚目中划过错愕,他不过随口一言,并未想真正将青月驱逐出宫。毕竟一想到她会离开自己,他的心便钝痛不已,那种疼痛竟比得不到江悦离的爱慕,更令他无法忍受。
可是为何…
他为何会在意一个卑贱宫女的去留,他怎会为了她心痛难抑。
宋燚强迫自己去想,去回忆,头却开始剧烈疼痛。那道模糊的月白身影再次袭入脑海,他想抓抓不住,想留留不了,想仔细瞧瞧又始终看不清眉眼。
“月儿,我宋燚此生只爱你一人。”
“月儿,我不会再让你哭。”
“月儿,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同我过得这些苦日子。”
……
月儿是谁,那道模糊的月白身影是谁,为何他一点儿也想不起来!痛,只要仔细回想便锥心刺骨的痛。
为了逼退痛意,宋燚不得不将那抹月白身影从脑海中驱散,不再细究自己的心痛为何而来。总之,他不许青月离开,只要她不走那种摧心剖肝般的不舍便会消失不见。
宋燚接过青月手中的遣辞令,粗略瞥一眼后撕成了碎片,“我不会放你离开。”
“为何?”
青月并未去瞧飘散在地的纸片,而是满怀希冀的望着眼前身形挺拔之人。那双含泪的双眸里溢满激切,过于期盼听到心中的答案。
他不想放自己离开,是因为不舍对不对?
就算忘记了过往,她侍奉他多年,总有一份情义在。
只要他说一句不舍,她便可以豁出一切,不求任何回报留在他身边,陪他一辈子枯守在这孤寒绝望的皇宫中。
哪怕…只是当个贴身侍女也好,起码想他时她可以悄悄望上一眼。
宋燚自是读懂了那双水眸中的期盼,可他并未道出心中的异样,而是随意找了个由头搪塞,嗓音颇为冷漠:
“近日需筹备我与悦离大婚之事,宫中缺人手,你断然不能离宫。”
大婚?
青月因此言滞愣在地,满心的希冀被浇上凉水通体发寒。此时此刻她心如刀绞,痛到不知动作,不能言语,就那么脑中空白地杵在原地。
她并未发觉自己落了泪,待回神,泪珠正一滴滴啪嗒啪嗒地砸在手背。
她不敢置信,一字一句艰难求证:“圣上要我留在宫中,只是为了让我筹备圣上与江美人成婚之事?”
“自是。”
宋燚负手立于半窗之下,高大挺拔的身躯在曦光的照拂下,映射出狭长的黑影,将青月笼罩在其中,无法呼吸。
身心已剧痛无比,窗前之人却仍不肯放过她,诉出了更为锥心之言:
“我要同寻常人家那般,三媒六聘将悦离娶做正妻,将大齐最尊贵的皇后之位给她。还要制最繁奢华贵的喜服,亲手披在她身上。”
思及此,宋燚勾唇温柔一笑,
“如此一来,悦离定能忘记平王,知晓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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