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炸的噼里啪啦,花轿稳稳落在门前,围观百姓人潮攒动闹哄哄的。
沈逸晋与两个弟弟照例挡着大门,却始终不见新郎官踪影。反倒是看见新郎官的嫡子高无定身穿红黑劲装,漂亮地翻身下马。
身侧跟着的是顺阳王三子萧明轩,后头的是王国舅的长子王兴、次子王荣和禁军副指挥使杨采。
高无定横冲直撞就要带人往里面闯,沈逸晋人高马大,神色冷峻地挡住高无定低头质问道:“新郎官不来,高家可是要悔婚?”
“本世子倒是巴不得呢,”高无定含糊地哼了一声,接着混不吝道,“我爹在迎亲之际接到了密报,说是在胤都城外发现了叛军余孽的行踪。此事至关重要,我爹便亲自带领一队精兵前去追捕那些逆贼。临行前特别嘱咐本世子前来说明情况。谁让本世子孝顺,只好为父分忧,先将新娘迎回家中。”
萧明轩与这些个读书人素来不对付,他不耐烦对高无定说道:“跟他们说这么多作甚,咱们直接闯进去把新娘子抢回去不就成了。”
杨采双手抱臂,就看着两个混世魔王瞎胡闹。
沈逸齐将话原原本本的传到沈家长辈们耳中。
沈渊气的浑身发抖,拍案而起,大怒道:“岂有此理!”
半年来的风平浪静,沈渊差点忘了两家本就不对付。他都要怀疑高靖远对婚事不满,故意要让沈家面上无光,丢人又丢份。
卢夫人面上火辣辣的,颇感丢人。她能感觉到适才还恭维着自己的贵妇们此时在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将人堵在门口也不是个事,”东阳长公主好整以暇地喝着热茶,对红袖说道,“去,让世子进来。”
“放心吧,”薛明晖靠在柱上摩拳擦掌,道,“我在这,那小子不敢造次。”
沈思漓侯在屏风后听了个大概,抱有一丝希望与莫莉对视一眼,悻悻道:“是不是不用嫁人啦?”
莫莉快速的眨了眨眼睛,实话实说说:“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您该嫁还是得嫁。”
沈思漓心中默默与美男子和安稳日子一一告别,郁闷的扁了扁嘴,捂住莫莉的嘴唇,道:“好了,不许说了,我不爱听。”
大门外高无定得了放行,振臂一呼,带着人投袂而入。
临到了正厅外,他正衣拢袖,清了清嗓子,端正了态度迈进门槛,向东阳长公主、沈渊等长辈规矩地作揖行礼。
高无定是正经的侯门世子,在礼数上无可指摘。让沈渊想借题发挥都寻不着错处。
“堂姐安好,”萧明轩嬉皮笑脸道:“薛姐姐也在呢。”
萧明轩的父亲顺阳王是先帝最小的弟弟,素来对政事不感兴趣,整日里最大的喜好便是沉醉山水书画当个闲散王爷。顺阳王妃一连生了三个儿子,与老爹一个德行,潇洒度日。
不怕顺阳王享乐,就怕顺阳王勤奋。好好当个皇家吉祥物,子嗣混个荫官当当,有何不好的。
东阳长公主微微颔首,薛明晖眉眼带笑,丢给萧明轩一个喜果,被他一手接住。
“家父未来迎亲实是事出有因,并非有意冒犯。前朝逆贼踪迹难寻,父亲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丝踪迹。”高无定边说着,余光瞥见屏风底座缝隙露出一抹红绣鞋,蓦然心荡神怡,精魄已失。
此番说辞让沈渊面上好看了些,事关前朝余孽,往严重了说是危及江山稳定的国事,自然是重中之重的要事。
参与喜宴的宾客话锋一转,又接着称颂起高靖远的英勇事迹来,迫不及待地在高小世子面前混个眼熟。
小部分人接头交耳说着:“这女婿与岳丈岁数相近,高侯爷莫不是想躲去降辈分。”
高无定耳聪目明,听见了旁人的议论。想起老父亲昨日还在为降辈分一事愁的来回踱步,差点沉不住气笑了出来。
“高侯身居高位,肩负重任,自是抓捕逆贼一事更为要紧,”他一改怒色,神色自若地温声道:“我们沈家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家,只是贵府合该早些遣人通告才是。”
杨采出列,低头朗声道:“沈侍郎见谅,事发突然,大统领走得匆忙,临走前嘱咐我等先来迎接夫人。”
沈渊沉吟良久,一时间骑虎难下不知如何是好。
亲事乃圣上亲定,这女儿就是不得不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就算是高侯爷有意让沈家难堪,沈思漓也只能上花轿。
卢夫人手上绞了绞帕子,忍不住问道:“这出门上花轿还好办,只是这新郎官也不知何时回来,耽误了吉时,那漓儿进门后又如何拜堂礼成?”
杨采从容道:“想是大统领会赶在吉时回府。”
沈思漓听着声很是耳熟,悄悄探出头去,迎面却与红黑劲装少年对上了视线,她错愕地眨了眨眼又缩了回去。
高无定骤然与沈家女对上眼,不仅喉咙干涩,心脏更是砰砰的一直跳动。
今日对方扮相甚是好看,眼波流转间如同懵懂小鹿般天真烂漫。
高无定想着自家老爹被公务绊住了脚,这是老天都在帮着他。只要他抢在父亲回来前与沈家女拜过了堂,父亲也拿他没办法。
至于为什么想和沈家女拜堂,他也搞不清楚,想了便做就是了。
沈思漓倒不知高无定脑中盘算,暗自点评着便宜继子浓眉大眼,瞧着有些俊朗,就是有些眼熟,不知道在哪见过。
而适才说话的男子则是禁军副指挥杨采,魏检的顶头上司。沈思漓曾搁着帏帽见过一次,他身为高靖远副将,跟来迎亲倒也不奇怪。
“高侯爷办事素来稳妥,想必不会叫表妹等太久。”东阳长公主听了,盈盈笑道,“既到了时辰,依本宫看表妹还是尽早上花轿,指不定高侯已然剿匪归来,在府上等着了。”
薛明晖眉头一皱,不满地看向东阳长公主,却没说什么。
这门婚事本就是东阳长公主一手促成的,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拖延下去结果也不会更改。
“长公主言之有理,”沈渊紧握太师椅扶手,对卢夫人说,“把漓儿唤来,该上花轿了。”
……
新郎官不在场,高无定笑得如沐春风,义不容辞地揽下替父亲为岳家敬茶地重任。
若不是高无定比沈思漓还要矮上一个头,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才是新郎官。
沈思漓视线落在高无定手中红包,她合理怀疑小世子是为了沈渊封好的大红包,才乖乖奉茶。
初次相见,高无定表现得礼数周全,并不像东阳长公主所说的是个混世魔王。
沈思漓向沈渊和卢夫人叩首拜别,沈渊夫妇对沈思漓连连嘱托交代要孝顺尊长,敬爱丈夫,承担起当家主母的责任。
一转眼两个女儿接连嫁人,卢夫人心里很是不舍。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沈思漓好歹养在她膝下十几年,纵然不是亲生的,这么些年看着这孩子长大也是有感情在的。
先头沈思漓遭邱老太太算计,险些遭那些畜生个奸污,接二连三的突发事件搅得她晕头转向,待回过神来沈思漓已经被东阳长公主带走看管了起来。
侯府又是个是非之地,她实在担心,沈思漓性子怯懦且木讷,也不知会被如何折腾。
而沈渊面对小女儿实在心情复杂,侯府富贵却是个龙潭虎穴,他这个做父亲的官职低,对上侯府很难为女儿出头、讨公道。
“我知道你小子不满意沈家女成为你的继母心存不满,”薛明晖粗暴地将高无定拉到一边,用低沉而严厉的语气警告他:“若是让我得知你胆敢对她不敬,你就等着我来找你算这笔账。”
高无定一阵纳闷,他在薛府匆匆见过沈家女后便打听过薛明晖磋磨报复沈五姑娘之事。
几次送拜帖想要为其解困,却都被挡了回来。怎地转眼间薛明晖就维护上了。
薛明晖见他好一会不说话,将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回过神来的高无定连连应下。
东阳长公主替沈思漓盖上红盖头,握着沈思漓的手,叹息道:“祝愿表妹往后的日子夫妻举案齐眉,称心快意。”
“思漓祝表姐铮铮飞扬,高歌猛进。”沈思漓淡淡道。
她认命地低着头,接着麻木地被人牵引着到了大门口,思绪混乱中就坐上了花轿。
一声“起轿”,八抬大轿四平八稳地被抬起。
沿街的百姓一听是克妻的高侯爷正迎娶第三位夫人,一窝蜂地凑上前去看热闹。
耳边震耳的喜乐和鞭炮在她听来没有一丝喜庆,反倒像是埋葬她的哀乐。
也不知一段没有人期待的婚姻,会以怎样的姿态收场。
东阳长公主府与定安侯府俱是皇亲国戚,住的也近。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抵达了定安侯府大门。
沈思漓牵着大红喜绸一脚迈入定安侯府,耳畔传来一声温柔的少年声音:“注意脚下。”
她微微点头,心想高无定意外地很是乖顺,往后应该能同这位继子相处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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