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小区开车进了停车场后,施遥先下了车,这里光线昏暗,她原本是想往旁边让让,站到一边的柱子旁等应枕下车。
只是正要绕着走过去,她今天穿的短裙却忽然被柱子上绕着的翘起来的铁丝勾住,硬扯了一下,没扯开。
这里看不清是怎么勾住的,施遥本来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打开手电筒看看情况,又想起来刚刚手机修好后就一直没开机。
施遥只好就着微弱的光线,凭借着感觉艰难地拆开。
就这么一下,勾得还挺别致。
她弄了好久也没成功解出来,期间手指还被铁丝头刺到一下,溢出一点血珠。
而车灯已经熄了,应枕朝这边走过来的脚步声也已经响起。
“怎么站这儿了?”
施遥下意识转过身,又一着急,动作太大,裙子布料发出“嘶”的一声,很快——
被铁丝勾住的那一片已经撕裂下来,倏地落到了地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裙子已经往上滑,应枕瞥到一眼后愣了一秒,随即很快移开目光,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她,语气很平淡:“穿上。”
施遥接过来,下意识低头,看见裙子少了那块后直往上缩,已经要露到大腿根了……
她赶紧接过来把外套穿上,彻底盖住了自己的大腿,外套上还有应枕的气息,似乎在淡淡的包裹过来,像是一个轻柔的拥抱。
可她一想到刚刚的场景,脸又悄无声息地热了起来。
问:谈恋爱第一天就在对方面前丢了大脸怎么办!
早知道今天不穿短裙了!
但她也没想到今天会和应枕出去!
也没想到这根柱子上会有往外翘的破铁丝!
……
两人站在昏暗的停车场里,莫名对视了一会。
还是应枕先开了口:“有没有划到?”
施遥摇头:“没有。”
于是两人便往回走,等进了电梯,光线变得明亮,应枕原本是想偏头跟她说话,却看见她指尖上溢出来的血迹。
明明很小一点,却显得整个手都有些苍白。
应枕停了一秒,伸手拉过了她的手,垂眸看去:“怎么划伤了也不说?”
施遥一愣:“我忘了。”
顿了顿,她看着应枕的神色,又补充道:“刚刚不小心划到的,不过没什么感觉,等会洗一下就好了。”
明明手指上已经被划了一条长痕,应枕微微皱起眉,说:“等会洗完澡过来我这,给你擦下药。”
施遥原本想摇头,本来在她看来,这也不算什么事儿,她有时候去工地还会擦伤碰伤呢,要是理起来的话,不就无穷无尽了……
不过她看到应枕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下头。
顺便晃了晃他的手,笑着说:“我下次注意。”
这会的时刻有点太温情了。
温情到两个人的说话声音都忽然变得很轻,或浅或深的氛围萦绕在他们中间,直到走出电梯,看到家门口的那两个人时。
一切就都戛然而止了。
王以鹤和夏因看到他们两个交握在一起的手时全都惊恐得睁大了眼睛。
……所谓瞳孔地震大概就是这样。
其实应枕也有点惊讶,他并没有松开施遥的手,而是先问了句:“你们这是来投奔我?”
顿了顿,又说:“还是我这里是什么收容所?”
王以鹤和夏因:“……”
两个人甚至都不想反驳这句话了。
王以鹤把行李箱放到一边,先冲过来拉开了他们,盯着他们的手,严肃地问:“请问你们刚刚是在干嘛?”
施遥很奇怪:“这里灯还挺亮的,你看不清?”
王以鹤:“……”
于是夏因很顺畅地接了话:“所以你们干嘛这样?”
“我们当然是……”
施遥话回答到一半,又被夏因声音高昂地制止了:“别!等会!你先别说!”
“……”
施遥忍不住和应枕对视了一眼,看见他眼里的情绪明明白白的就是“这两个人是不是傻逼”后,忍不住笑了下。
而王以鹤看到这两个人“眉目传情”的样子后,心里又再次昏迷了过去。
夏因没看见,接着往下说:“我先问问你别的问题。”
“你穿的这个是哥的外套?”
“嗯。”
“……你们刚刚一直在一起?”
这次是应枕回答的:“不是显而易见吗?”
夏因又说:“为了躲我们,你们的手机后来居然还关机了!”
“……不是,我的手机进水了。”施遥说。
“那哥你的呢?”夏因又转向应枕。
施遥替他回答:“他手机没电了。”
撒个小谎。
维持这点微弱的友谊。
——人生真理。
王以鹤忍不住了:“你骗谁呢?”
这明显就是借口。
施遥避重就轻,实话实说:“真的,刚刚拿去手机店修好的。”
王以鹤无言了几秒,顺着话问:“……怎么进水的?”
“就不小心被我拋进了海里了。”施遥说。
夏因再次接话:“你们还去了海边??”
施遥:“……”
不是。
这到底有什么好问来问去的!
她快没有耐心了。
王以鹤又问:“不是,你们去海边干嘛?”
显然,应枕就没什么耐心:“看海。”
“……敷衍谁呢?”
“你啊。”
“……”
很好!现在都明目张胆了!
“其实你们这些问题都很好回答。”施遥想快点结束这个局面,于是面无表情地对着他们,说:“因为我们在一起了,所以不管是我穿了他的外套,还是我们牵着手,都是非常合理且自然的。”
“你们觉得呢?”
应枕偏头看了眼她,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顺势承认似的。
施遥察觉到他的视线,也侧过头看他:“不能说吗?”
应枕眼里漾出笑意:“能。”
王以鹤和夏因彻底,石化了。
王以鹤不敢相信:“你们不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吗!怎么发现出男女之情的!我不相信!”
夏因也不敢相信:“哥你这样的居然还会谈恋爱??我也不相信!!”
施遥:“……”
应枕:“……”
说傻逼也是抬举他们了。
施遥觉得他们这样特别扰民,于是示意先进去再说。
因为来过好几次,所以施遥轻车熟路地从鞋柜里拿出了几双鞋子给他们,而手上的伤口也是这下被他们发现了。
其实发现了就发现了。
但是——
王以鹤像是发现了事情的缘由一般,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说:“你什么时候受伤的?”
“……”
施遥也不知道她受点伤对方怎么能激动成这样的,还没来得及动作,应枕就先把他的手拿开了。
样子十分平淡,但眼神有点嫌弃:“能不能别乱碰?”
“不是!”王以鹤激动解释:“一定是她手受伤了,然后你帮她看!然后两个人的手才握上的!”
“刚刚你们承认谈恋爱就是被我们问烦了对不对?”
应枕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对。”
王以鹤:“……”
而一旁的夏因早已勘破了“天机”,据他的观察,这两个人好像真的在一起了!
明白过来后,他立刻把亲哥扯到自己身后,防止他再次丢脸,然后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应枕和施遥,问:“所以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施遥欣慰终于有个人懂事了起来,态度很好地回答道:“今天晚上。”
夏因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悚:“你们成年人都这么开放的吗?”
施遥:“?”
这都哪跟哪?
怎么还跟开放扯上关系了??
这句话她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于是干巴巴回了句:“你难道没成年?”
夏因:“……”
他沉默了两秒,再次说:“你们刚在一起就要晚上……住一起了?”
施遥:“……”
她怎么感觉这小朋友停顿的那一下不是想说“住”这个词儿呢。
她只好指了下门,毫无语调地说:“我住对门。”
夏因:“……”
尴尬了!
还好他没嘴快说出“睡”这个字眼儿!!
王以鹤在一旁终于明白过来,恍惚地问:“所以你们连住哪里都是蓄谋已久的吗?”
应枕淡笑了声:“是我。”
是我蓄谋已久。
王以鹤已经不想昏迷了。
他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这个万年不开花的好朋友突然抛下她,谈起了恋爱。
这样的话!
母亲大人不是催婚催得更严重了!
一天二十几个都可能给他安排上…………
太痛苦了!
因为整个过程都太过奇幻,所以夏因仍旧没忍住又对着应枕说了一遍,语气十分真诚:“哥,我以为你会孤独终老的。”
应枕无言了几秒,说:“你这真的不是在咒我?”
夏因立刻手忙脚乱地解释:“不是,不是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你身上的气质……有点像…………”
施遥听见了笑得不行,好一会才说:“你这说的是修仙的气质么?”
“……”
夏因根本不敢说话了。
应枕偏头看了眼施遥唇角的笑意,也勾了下唇,朝门外抬了抬下巴:“你先回去,等会我过去给你擦药。”
“好。”
施遥心想他居然还一直惦记着擦药这件事,看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于是跟这俩堵在门口的人说了句便开门回了家。
应枕看着这多余出来的两个人,走到里面打开了灯,说:“有两间空房,你们自己分。”
夏因先心虚地推着行李箱随便进了间房,留下王以鹤,应枕也没在意他,而是走到沙发后的柜子前,找药。
王以鹤慢腾腾地从后面走过来,小声问他:“不是,你之前说过有一个喜欢的人,就是施遥吗?”
“嗯。”应枕推开下一个抽屉,发现了被推到最里面的药,然后拿了出来。
王以鹤恍然大悟。
他忽然就回忆起来,之前在国外的一段日子,他总觉得应枕忽然变得非常萎靡。
虽然特别不明显,表面上他仍旧什么事都是淡淡的,但他却莫名感觉到了。
只是无论是在那之前,或是在那之后,他好像都没有再见到过。
那是一个过分普通的一天。
王以鹤知道应枕前几天忽然回了趟国,所以原本是想去他家里拿个要用的东西。
刚开了门,伸手往旁边墙上摸索了几下,“啪”的一声,玄关处的吊灯便亮了起来。
虽然也只散发着微弱的暖黄色,但足够使昏暗的客厅清晰许多。因为只是拿个东西,所以他并没有去打开客厅里的灯。
王以鹤当时还是先往里瞄了一眼,没看见有人,也没听见任何声响,于是又往里走了几步。
却忽然在阳台旁的单人沙发上看到一个晦暗的影子。
王以鹤顿在了原地,虽然模糊,但他已经认出了那黑暗的角落里坐着的是说要回国一趟,这会本该待在国内的应枕。
应枕这会穿着件黑色的卫衣,领口凌乱地敞着。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应枕弯着身子坐在那儿,手指蜷曲着放在颈后,用力捏了两下,这才抬起头,眼尾冷冷淡淡地瞥了过来。
却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或许也有光影的叠加,王以鹤停在原地没有动作,他当时就想,虽然不知缘由,但应枕看起来似乎有些难过。
他像是出了神,又像是没有。
总是挺直却在此刻弯起的身子像极了一根紧绷的弦。
仿佛只要有个人来一拨动,这根弦就会这样断了。
而他,也原本不该这个时候打扰他的。
……
这天起,应枕持续了一段时间的不说话,是那种完全不说话。
甚至只会用点头或沉默替代。
他实在看不下去,硬扯着他去跳了个伞,把他自己吓得不轻,应枕看起来却仍然很平静。
只是那天回去的路上,他忽然听见应枕破天荒地开了口:“我没事。”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王以鹤终于狠狠松了口气说:“没事就好。你该不会是因为回国看到喜欢的人另寻新欢了才这样的吧?”
后半句话纯属是开玩笑,让气氛轻松点。
别人不知道,他作为应枕的朋友还能不知道他这个人对感情一事非常淡薄吗?
可没成想。
应枕听了这话之后,偏头看向了窗外好一会,忽地笑了下:“差不多吧。”
那一瞬间。
王以鹤忽然觉得。
眼前这个对生活总是十分冷淡又游刃有余的人。
心上有个放不下却又必须放下的人。
自那以后。
他没再看过应枕回国。
他又恢复了一样那种按部就班,又毫无人气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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