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将近,宋氏正式放假。
岑意倾没忘记帮宋祈当说客这回事,趁着最近天气不错,带他去拜访祝予安。
当初因为祝予安的事,她单方面跟他闹了几天别扭。宋祈心里还顾忌着这事,本不想让她再参与,但眼下他工作稍微得空,她还是主动提出要来。
祝予安有新片在筹备,暂时驻扎在明京。
他在明京郊区有栋别墅,远离市区清幽宁静,岑意倾十几岁的时候常来,结婚后倒是头一次。
好在这一带的整体布局没什么改变,她很快凭着记忆找到位置,按响门铃。
来开门的女佣很脸熟,这么多年还是没换人。
女佣上了年纪,眯着眼睛看了她许久,才从记忆里搜索出一个称呼,
“你是小岑对吧?”
岑意倾点头,简单说明了来意,女佣将他们引进屋子里。
狭长的走廊上挂着祝予安的摄影作品,宋祈的目光从上面一一掠过,最后停驻在尽头的那张照片。
走廊尽处的光落在相框的玻璃上,女孩的五官反光到看不清楚,身边的男孩他却认得,是祝淮序。
他正对着照片,挡住日光,终于看清女孩的脸。
她坐在秋千上,十五六岁的模样,看向镜头的眼里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冷淡和迷离。
祝淮序靠在秋千的柱子上,望向她的眼里盛满宠溺。
好一副金童玉女岁月静好的画面。
宋祈在照片前站了许久,岑意倾回头才注意到人没跟上来,又走回到他身边,指了指照片里的自己,
“好看吗?”
“你好看。”他淡淡瞥了一眼旁边那碍眼的人,“他有点煞风景。”
岑意倾一听就知道他又开始了,无奈地扯扯他的胳膊,“拍都拍了,你还能把他P掉不成?快走吧别看了,祝导等着呢。”
来之前她和祝予安提前通过电话。
刚才听见门口的动静,祝予安端坐屋中等待许久,谁知道两人在走廊上磨磨蹭蹭半天没个影儿。
可算是慢吞吞挪到面前了,他眼皮都懒得抬,冷哼一声:
“终于想起来看我了?”
“这哪能忘啊?”岑意倾赔着笑脸,“最近不是忙吗?宋祈公司那边一空我们就来了。”
祝予安掀了掀眼皮,看了眼还站在她身边的宋祈,礼貌地点点头。
虽然称不上多热情,但比起上次见面时的态度还是要缓和许多了。
可祝予安嘴上还是不饶人:“少来这套,我不欢迎。”
她故作失落地低头,瞥见桌几上摆好的三个茶杯,又笑了,
“你的茶杯倒是很欢迎。”
“你啊......”
祝予安失笑,发话让两人坐下,又问她:
“你那节目录得怎么样了?”
岑意倾脸上的笑容一僵,想想还是隐瞒了节目里的奇葩嘉宾和中毒经历,
“挺好的。”
她哪敢说不好?路是自己选的,祝予安劝了也拦了,没用。这下在节目里吃了天大的亏也得往肚里咽,否则说出来又要挨他一通批评。
“我看了两期。”祝予安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而后放下茶杯瞪她一眼,“你这张嘴还是不知收敛,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岑意倾不占理,耸耸肩老实挨骂。
“宋总,你要替她警醒着,免得她祸从口出。”
居然主动cue到宋祈,她有些意外,想顺势替他说点好话,又听见祝予安继续道:
“立项的事,多亏了宋总帮忙。”
“举手之劳,祝导愿意和宋氏合作,也是我们的荣幸。”
岑意倾一愣,在旁边听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许久才勉强拼凑出缘由。
祝予安新片的资金投入过高,险些在立项阶段就夭折,幸亏有宋氏及时注资,才完成了立项审批。
宋氏的本意是想拿下祝予安新片的区域市场独家权,眼下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想必接下来的合作也不成问题。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过多介入,顺势推波助澜几句即可。
“宋祈很喜欢您的作品,我们前段时间还在家里看了《见岸》。”
那是她的出道作,也是和祝予安合作的第一步电影。
她没和宋祈一起看过,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只能暗自祈祷他能稍微挤出几句观后感。
“你是想看你自己吧?”
祝予安还不了解她?每次夸人都是拐着弯地在夸自己,从来不吃亏。
岑意倾笑笑不否认,看气氛稍微松泛了点,借口出去透透气,让宋祈单独和他聊。
祝予安家有个后花园,花草树木种得满满当当,春夏秋冬各有不同的景致。
她想起自己家的院子,虽然宽敞却也冷清。她懒得侍弄花草,宋祈也忙,就更没人管了。
她坐在秋千上,细嗅着空气里浅浅的梅花香出神,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推了一下。
脚下一空,秋千随之荡起来。
她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力道吓得心里一紧,攥紧秋千的绳子,回头一看,是祝淮序。
“你怎么还在明京?”她皱眉,“不急着回美国?”
“你很希望我走?”祝淮序如往常一样靠在秋千的柱子旁,反问她。
“我没这意思。”
她自顾自地将秋千荡高,不再说话。
花园里安静下来,过了许久,祝淮序问:“宋祈让你来说服我爸?”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但他的声音依旧清晰。
岑意倾假装没听见,宽大的衣摆随着秋千的摇摆而翻飞,像是落在腰间振翅的蝴蝶。
“你就这样被他利用?”
祝淮序才不管她有没有听清,“不是说不想再被人当做棋子吗?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压根没有关心过你的家庭,守在这样的婚姻里?”
“非要算起来的话,你和盛家的关系还不如和我们家吧?”
她伸长腿停住秋千,两手搂着秋千的绳子,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宋祈是我丈夫,我帮他一把天经地义。”
“倒是你,祝淮序,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点?”
他没想到她会把话说得这样直白,有些难堪地将头扭到一边,沉声叹息,
“你背叛你自己了,小倾。”
同样是在这里,她坐在秋千上,哭得两只眼睛都肿成了核桃,说自己再也不想被人利用。
那时她刚被岑瑶送到盛从明身边,趁着假期跑来祝家,说新家的空气都比甫扬要稀薄,说岑瑶明明刚对她好了一点,怎么就不要她了,说再也不想看到他们,不想被人当成支票或是现金交换。
祝淮序只能摸摸她的头,“小倾不想走也没关系,一直留在我们家就好。”
他记得这个画面很多年,后来也常常梦见她哭的模样。
但人的记忆是有选择性的,像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譬如他总是选择性地忘记,岑意倾那天哭完后没多久就离开了,他在心里叫她“小骗子”,面上却还是笑着和她说再见。
又想起以前的画面,祝淮序有些沮丧。
他沉默半晌,开口:“他是爱你,还是爱你带来的利益?”
岑意倾像是被踩中了命门,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回答。
她捏了捏手心,语气平静得像一滩死水:
“我没有背叛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想得到很多很多的爱而已。拍电影能让更多人喜欢我,我就一直拍,宋祈能让我感觉到被爱,我就留下来,我从来就没有变过。”
“我不在乎他的出发点是什么,我只在意我感受到的东西。”
祝淮序的心像团废纸被揉皱,他咬住自己颤抖的唇,声音干哑:
“和我回美国,你同样可以拍电影,国外的影视资源更好,你会被更多人看见。”
岑意倾怔愣了片刻,组织好的话语涌到嘴边,却迟迟开不了口。
她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
“他能给的,我也一样可以给你。”祝淮序不再看她,低头像是在自说自话。
她从秋千上起来,咬牙道:
“以后不要和我说这种话,我不会离婚,也不会和你在一起,这句话我几年前就说过了。”
没有回头看他,岑意倾快步离开了花园。
她闷头往前走,和宋祈撞了个满怀,这才抬头看了一眼他出来的方向,“你们去这里干什么?”
那是祝予安的暗房,她嫌里面又闷又昏暗,去了一次就再没进去过。
“小宋想要你这张照片。”
祝予安扬扬手里的照片,是他挂在走廊的那张。
她退回几步到走廊一看,相框果然已经取下来了。
“我还有底片,可以重新冲洗。”他说:“我刚带小宋进去参观了一下。”
岑意倾勉强从刚才的情绪里抽离,挽住宋祈的手臂,听祝予安和他说着新电影的事。
他们似乎聊得很投机,才这点功夫就宋祈就从宋总变成了小宋。
“我暂时还没找到属意的演员,小宋你也多帮我留意着点。”
“要不要内定我?”岑意倾打趣道。
“得了吧你。”祝予安摆手拒绝,“我可都听说了,你刚接了何苇夷的片子,还想轧戏不成?”
她只能装作惋惜地耸耸肩,“那就祝你筹备顺利吧,什么时候想起我了,让我去客串个小角色也行,我随叫随到。”
祝予安还想留他们晚些一起吃饭,但宋祈还有工作要忙,只能改约下次。
两人从屋子里出来,正好和祝淮序打了个照面。
他的视线移到宋祈手里的相框上,唇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我才刚来,你们这就要走了?”
岑意倾没说话,拉着宋祈走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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