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敢。”许娆又臊又惊，红着脸，慌忙低下头，嗫嚅道，“奴婢觉得这里很好，舍不得离开，但……但若是殿下心意已决，奴婢会规规矩矩地，另寻出路的。”
“你倒是老实本分。”安王板着脸，哼了一声，不再置评。
许娆愈发摸不透他的脾性了，只道是一入高门深似海，上位者的心思实在难以揣度。
蓦地一阵寒风刮过，许娆方才累出一身汗，不由得暗暗发抖。
安王瞥了眼她单薄的衣裳，道：“天色不早了，近来夜风冷，容易着凉，你先去歇着吧，这花明日再种也不迟。”
“那奴婢的去处……”许娆不安地绞着衣角，壮着胆子，忐忑发问。
“本王说过要撵你走吗？”安王露出一个深感荒谬的神情。
意料之外的答案，令许娆分外雀跃，她晃神间将奴婢间贯来闲话时用的称呼脱口而出：“可是……姨娘那边怎么交代……”
“姨娘？本王几时有的姨娘？你那榆木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安王凉凉地白了她一眼，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奴婢失言。”许娆惊恐地捂住嘴，这次是真被自己吓死了。妄自揣度主子的想法，这是多么致命的错误。安王不过跟她说笑了几句，本质还是个吃人的笑面虎，她怎能因为刚解除了被撵出别苑的危机，就如此放松懈怠。
“既知失言，还不快滚。”安王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见许娆灰溜溜退走，又叫住她，补充道，“身上弄得脏兮兮的，回去找管事要身新衣裳。”
“哦……是！奴婢明白了。”许娆应声，拎着裙子，飞似地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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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余，别苑里骤然提高了警戒，一股压抑肃杀之气笼罩在别苑。
不少盖着染血白布的尸身被抬出了别苑。
护卫武士们手持兵器，进出检查，来回巡逻。
这些日子风平浪静，倒让许娆忘了之前外面是如何盛传安王嗜杀，可怕到能夜止小儿啼哭。
一想起自己前些天惹得安王勃然大怒，竟然还活得好好的，简直是撞了大运。
熟识的嬷嬷偷偷告诉许娆，大约是殿下又遇刺了。
“又？遇刺？”许娆惊疑不定。
“你以为殿下来这穷乡僻壤是赋闲玩乐的不成？他是来查案的，听说还是什么牵扯不小的大案，明里暗里得罪不少人。那些人面上拿殿下没办法，只能动用些阴狠的手段。”嬷嬷语重心长地道。
“所以每次从这里抬出去的死人，都是来行刺殿下的杀手吗？”许娆生出几分担忧，“殿下可真是不容易。”
“绝大部分是，剩下的……是苑里的奴才，所以坊间传闻殿下时常打杀下人，倒也不算完全空穴来风。”
许娆被吓得变了脸色，抓着嬷嬷的手，问：“我瞧着殿下是个和气的人，平常都不怎么为难下人的。嬷嬷能不能告诉我，究竟犯了什么错，会被赐死？”
“这……我也不清楚。”嬷嬷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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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些日子，内院有个小鬟踢毽子时不慎摔倒，弄伤了手，不能留在内院伺候。
嬷嬷们打量了一圈，觉得许娆生得标致，做事也规矩，碰上殿下在正厅召见官员时，让许娆立侍在旁，必不会丢了脸面，于是做主将许娆调了过去。
内院赏钱多，活计也轻松，以往许娆必然是欣喜的，然后经历了之前的事，许娆忧心自己惹怒安王，招来杀身之祸，反倒是一刻都不愿在安王跟前多待。
有道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之前自己总惹安王烦心，与他见得越少，反而越平安。
许娆如是想着，进了内院后也十分乖觉。像端茶陪侍这些常在主子们跟前露脸的美差，许娆能躲就躲，像整理书本、打扫桌台这等容易被主子忘记功劳的苦差，她倒是抢着干。
有个资历不浅的侍女名叫禾儿，见许娆这般，觉得十分滑稽，常拉着几个小姐妹一起笑话。
许娆心中自有计较，懒得与她们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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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许娆孤身一人，正在书房打扫，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许娆抬起头，见是安王要来取什么东西，短暂地放开了手边正在擦拭的桌案，低头行礼：“殿下。”
“你在这里？难怪好些日子见不到人。”安王微微挑眉，状似不经意地道，“自你调入内院，就一直在做这些？”
“是。”许娆愣了愣，没料到他居然记得她几时被调入的内院。
安王径直走到桌案前，低头翻找起来。
许娆见状，将原本贴着桌案的身子往边上挪了挪。
二人之间由远到近，最终恢复到适当的距离。
“躲什么？”安王皱了皱眉，“你在怕我？”
许娆尴尬地摇头：“奴婢只是怕碍着殿下的事。”
“你当自己多大的块头？能碍着什么事？”安王轻嗤一声，然后道，“本王要找一本名册，你有见到吗？”
许娆指了指桌案上整整齐齐的一摞：“奴婢不敢乱动，都收在这儿了。”
安王随手一翻，果然有了收获。他捧起册子，却没有即刻打开，而是端详了一会封面和页脚，淡淡道：“不错，名册没有被私自翻查的痕迹，看来你很可信，应该不是有心人埋到本王眼皮子底下的奸细。”
许娆被这话吓得满头的冷汗，听他的意思，名册上留着特定的记号，如果被他发觉有人偷看了他的公文，后果不堪设想。
“在发抖吗？你是不是市井流言听多了，才这么怕我？”安王瞧着她哆嗦的模样，啧了一声，“整个内院就你这么怕我。”
“奴婢没有……”许娆狡辩着，出口的话却带着颤音。
安王爆发出刺耳且恶劣的嘲笑声：“看来是真的很怕，那本王可要好好折磨你！从今日起，书房陪侍也交由你负责了，本王处理公务的时候，你就站在边上端茶磨墨，本王倒要看看吓不吓得死你这只胆小怕事的小鹌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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