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事情就是如此,师尊向修仙界各派公布《折剑诀》后,我们便带着受伤的肖师弟一路回了此处。”
温子夜为主,明灯补充,二人总算是讲完了所发生之事。当然,温子夜隐去了黎的身份相关的内容,不过这一切也已经有够曲折了。
子书辰宇早就目呲欲裂:“温子夜真有你的,竟然让师傅陷入此等险境之中!”
温子夜难得没有回嘴,就连葛若玫和李平平也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太危险了。
被千万冤魂所困,自剖心口以血对抗滔天魔气……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战法,也不是他们这些做徒儿的想要让师傅遭遇的险境。
明灯却眨眨眼:“可那是最好的方法,何况,吾的徒儿在此,为师自要出手相护。”
温子夜微微低头,双眼微垂,掩藏在阴影之中。他沉默了半晌——此时也无他人再开口,而后,声音平静地说:
“……所以,那个村子应当是月影幽宫和那个‘黎’一同搞出来的,我怀疑不只是白时绮个人的参与,很可能整个月影幽宫都与那……魔道妖人有关系。”
“那个孩子,止离,身上的魔气庞大到异常。这不是普通的妖魔或是魔修能够达到的,我猜测,那孩子正是沉寂多年的——魔道之皇。”
“啊?”肖轻狂瞪大了眼睛。
子书辰宇挑挑眉,却说:“魔皇?是一个小孩?这可能吗?况且月影幽宫又是怎么把那东西搞到自己地盘上的?”
温子夜定了定神,严肃道:“事实上,魔皇并不能称之为人类,那是一种由混沌深渊直接孕育的生命。你们应当知晓混沌深渊,那是魔域的最深处,是一切魔气的核心……总之,神秘而又不祥。从中诞生之物天生就拥有超脱凡俗的力量,但与之相对的,最初诞生的魔皇就如同人类婴孩一般懵懂,会随着力量的膨胀和年龄的增长逐渐诞生理智。”
“那是神州大陆唯一一只拥有神智的妖魔。”
“魔皇……”明灯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似乎有些不解,又似乎在品味什么,末了却有些难过地垂下眸:“……可惜,吾未能救下他,能量供给切断后,他身上的魔气如若有灵一般带着他远去了,吾当时无暇去追。”
温子夜攥了攥手心:“……师尊,这不是你的错。”
他深吸一口气:“所以,我的推测是这样的。那止离应当是独自游荡或因什么别的原因一路来到了那村子,因为外表似稚童,因而被村中人收养。但他身上难以控制的逸散的魔气终究是为此处带来了灾厄,月影幽宫察觉到情况时,村中人已经近乎全灭了。”
子书辰宇赞同道:“大门派的确都是这副做派,反应缓慢,彼此推诿,只想着大事化小而后放任自流,最终已经覆水难收。想必这月影幽宫在发现情况难以控制后,就直接放弃了这个村子,甚至布了阵法结界把这地方完全隔绝。说不定为了满足魔气嗜杀的**,他们还会定期诱捕一些普通人进去‘喂食’呢。”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就像那些御兽门派养精怪一样。”
“是啊。”温子夜也勾起一抹冷冽的笑,“简直比魔修手段还要残忍。我想这时候就到那白时绮出场了。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他和黎结盟,他发现了止离的身份之后,竟然想到利用村中死去的冤魂,以极度邪佞的方式一次又一次收割,其能量汇聚于祠堂中的神像,用以不断供养止离,让他身上的魔气逐步膨胀……而后引诱我二人入局。”
肖轻狂不解:“师傅又没害过谁,这二人图啥啊?”
是啊,师傅甚至都没怎么下过山,到底为什么如此遭人惦记,难不成是过于强大引人忌惮?还是有什么血海深仇?总不会是因为师傅太过貌美留下的情债吧!
葛若玫内心如此想着。
当然,话到嘴边依然是:“……”
“他们根本没想困死你们。”子书辰宇眯了眯眼,“否则阵法不会布置得如此简单。我知道这类善谋者的心思,不可陷入对方的思辨陷阱之中,而应从最终结果反推其目的。”
“目的?他们想看师傅开大?”李平平颇感摸不着头脑,可惜无人搭理他。
“……试探。”
未等温子夜开口,却是明灯率先说出了想法。
“白时绮,想试探吾。”
见徒弟们的目光都汇聚到自己身上,明灯深吸一口气,又道:“他想试探吾,是否坚定己身的人性。”
“师傅怎么会没有人性——!!”肖轻狂急得坐起了身子,却在句末生生顿住,只因他看见那位一向面色平静的师傅,此刻脸上竟然流露出称得上明显的,悲伤。
“……”于是肖轻狂也哑了炮。
“那温子夜呢?他不用试探就看得出没啥人性啊。”还是子书辰宇,他用不屑的声音打破了诡异沉默的氛围。
“……说明你们大师兄我还是有些特别之处吧。”温子夜眯起眼,又挂上了标准得有些恐怖的笑容。
“总之,一趟大费周章却失败,想来那白时绮一时半会也不敢再度对我们做什么了。”温子夜总结道。
忽然,一直沉默的葛若玫举起手:“炉鼎……我有些在意。”
李平平深以为然的地点点头:“师妹的意思是,为何那炼制仙丹的炉鼎上会有联通那个村子的空间阵法?确实啊,这确实很怪啊!”
温子夜微微点头:“的确,我想这大概出于两种原因。其一,无上天威炉鼎位于丹心秘境的最中心,非常显眼,换言之,是个绝佳的诱饵。”
“其二大概就是那群人想要用豢养魔皇的多余的能量来催生丹药吧。”子书辰宇自然地接过话,“嗨呀,说不定那村子早被他们封炉鼎里了,炉鼎炉鼎,能是好东西吗?无论有没有魔皇的出现,那村子大概都逃不了被牺牲的命运吧?眼下论道大会在即,或许‘大人物’们只是想早一点拿到仙丹,可仙丹有灵,岂是轻易就能缩短炼制时间的?世间最好的大补之物,可不就是……人吗。”
“也就是说,白时绮很可能是利用宗门的决定顺势而为,把这个单纯的‘献祭之地’变成了针对我与师尊的圈套,不可谓心机不深沉。”温子夜说。
……
窗外天色渐暗,于是屋内点起了烛火。有风掠过,烛光的影子映在窗户纸上,是朦胧而又温暖的光。
“……唉,也太复杂了!我本以为大师兄脑子已经想得够多了,谁知道一个个的都跟老妖精似的,算计百转千回的,饶了我吧!”李平平痛苦地挠头,发出了学渣的哀嚎。
子书辰宇敲了对方的脑壳一下:“想那么多干嘛?人又没冲着你来,仔细复盘主要是为了师傅的安危知道不?你还是老实准备论道大会吧,肖轻狂也是,好生养伤,莫要丢了我双绝剑宗的人!”
李平平吃痛抱头,嘴里阴暗地念着“该死的老佛爷”之类的话语,而肖轻狂也郁闷地躺下,盖上被子遮住了鼻子。
“……细节基本如此,师尊,你可还有要补充的地方吗?”温子夜还在认真捋着线索,同时看向明灯。
明灯也早就听晕了,几乎是凭借本能乖巧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啥也不知道了。
“嗯……”温子夜一边思索着一边轻轻点头,道:“既然如此,现下就只剩一个问题了。”
“——师尊在那丹心会现场宣传《折剑诀》一事。”
……
夜风舒畅,月影寂寥,双绝剑宗众人各自四散。
虽然眼下情况有些微妙,但论道大会在即,肖轻狂也亟需养伤,众人便决定先不回宗门,而是暂时待在这家喜乐书院,也可用这些时间再好好完成书院的建设。
温子夜独自一人来到远处的密林内。
高大的密林掩去了天空,浓云又进一步遮蔽了月的影。萧萧风声疾驰而过,刹那间草叶飞舞,衣摆与发丝也随之掠起——
“……尊、尊上。”
是那化神期魔修的残魂。
温子夜背对着对方,却没有说话,此刻他的面上再无笑容,因而显得阴沉得有些可怕。他抬起手作爪状,仿佛在掐住某人的脖颈一般,他握住虚空,阴狠地、凶恶地,狠狠掐下……
“啊——!!!!”
属于残魂的惨叫从身后传来,凄厉无比,宛若地狱深处的恶鬼在极度痛苦与折磨下发出的尖啸——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惨烈。
“属下错了!属下错了!是属下没有看好明掌门,没有及时通报情况!只是尊上那面具男子着实奇怪在他面前我被压制得厉害甚至很难隐藏身形他还能单方面屏蔽我的感知啊啊——————!!”
魔修的解释可谓有理有据,但魔尊一向是不讲道理的,残酷的刑罚仍然在继续。
……不知过去多久。
温子夜微微活动下手指头,仿佛刚刚进行完什么轻松愉快的饭后运动。他唇角勾起,终于转过身,语气温柔且平和:
“帮我做件事。”
“…………是……尊上。”
魔修已经连虚影都难以凝聚,声音也虚弱得宛若奄奄一息。
“论道大会在即,帮我留意几个人。”
温子夜把弄着手指道。
事实上,论道大会对他而言并不重要。只是经此一役,他的危机感陡然剧增,他觉得找到那位“天命之子”、“话本”主角已经迫在眉睫,那天命之子甚至与明灯有联系,保不准那白时绮和黎就是同对方沆瀣一气……温子夜看不透白时绮,但他了解自己。
如果有一个镜中的自己,现在的目标是取代本体,那么他也会去联合本体的敌手,等他们鹬蚌相争,自己在渔翁得利。
“主角”会是谁?
这些年来温子夜虽有些懈怠,但却从未停止过搜集信息和寻找天命之子。依照前世依稀的记忆,那天命之子属于正道每个门派,大抵与温子夜是同辈人——他当上魔尊那会儿,天命之子也正好开始扬名,时间对得上。
先前十几年,修仙界新一代根本没有成长起来,温子夜想找也没处找,有些大门派甚至还会把优秀的苗苗小心翼翼藏起来。但饶是如此,温子夜心中还是逐步构建起一个怀疑名单,并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完善。
乾坤门衰落,月影幽宫只有白时绮这个老妖怪,如此四大宗排除其二。而其他宗门内,也有许多值得注意之人,正好借着论道大会的机会一一观察。
“混元宗阙星光、裂天宗百里馥、玄云榭今朔、菩提古寺妙法佛子、白阳门诸葛清鸢……”
名单中亦有女子,是出于谨慎,也是出于对白时绮所言之不信任。
温子夜顿了顿,神色莫名有些凝重,他吸了口气,又道:
“以及……青延王朝子书辰宇,和,双绝剑宗,肖轻狂。”
这卷快结束了,写了整整两卷来铺垫我真的有够慢的(。)
不过最卡文的部分也搞定了,后面更新应该会稍微勤一点(大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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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雾深蔽重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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