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遮掩住天上月，酒楼内的红光骤熄，这条寂静的街道又除风声外，再听不到任何别的动静。
呜呜风声穿过街巷，带来浓重的烟雾。
烟雾朝着他们蔓延而来，荧伸手朝赵煜川的方向探去，没摸到温热的指尖，只摸到一团白雾。
荧侧头一看，身边空无一人，她唤道：“赵煜川？”
没有回应。
云雾越来越浓，渐渐升腾着将荧淹没，视野中白茫茫一片，荧周身的护体灵光自动将她圈住，倏尔，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荧回头看去，恰好看见一片隐入黑夜中的红色衣角。
荧一边朝衣角消失的方向走，一边问道：“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我刚刚叫你……”
她话还未说完，一个身穿红衣的小男孩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荧的面前，小男孩约莫四五岁——刚开始记事的年纪，小孩很是怕生，见到陌生人，本能地将自己缩成一团，两眼怯生生地盯着地板，连抬头看一眼来人都不敢。
她见过这个孩子——在赵煜川的记忆中。
这是赵煜川小时候的样子。
荧弯下腰，轻柔地拍了拍小孩的发顶以示安抚，顺带帮他拿下上面沾着的烂菜叶子，看着二人相连的缘线，荧好奇：“怎么变这么小了？”
小赵煜川不回话。
荧放肆地打量着这个孩子，平静的目光先是落在小孩白皙的脸颊上，后又落在小孩裸露在外蜷缩的脚趾。
小赵煜川察觉到荧的目光，局促地拉扯已经短了一截的裤脚掩盖住自己脏污的脚趾，眼见盖不住，他便用手盖住，他抬起湿漉漉的泪眼恳求道：“你……你别看。”
荧挪开目光，心道：“小小年纪就这么好面子。”
荧看着他这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暗自叹了口气，看来，是闯进幻境了。
她朝小赵煜川伸出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小孩看着眼前的手，漆黑的眼睛眨了眨，迟疑着将自己的手放到荧的手心。
荧拉着小孩起身，眼前的场景转瞬变换。
朱红围墙，四方天空，训练有素的丫鬟端着餐食穿过长廊，满园牡丹争奇斗艳，满目繁华，这个地方荧也见过，是赵府，赵煜川长大的地方。
幻境中展示的都是缔造者想让人看到的，她知道赵煜川有多恨赵家，所以，这不是赵煜川缔造出来的幻境。
而是另一个，与赵府、与赵煜川都有着深厚联系的人。
荧正打量着赵府时，小赵煜川突然惊慌失措，急忙拉着荧躲藏在假山后。
荧顺着他的动作背靠在假山上，待耳畔脚步声过去，她才开口打趣这个噤若寒蝉的少年：“那些丫鬟是什么豺狼虎豹吗？你怎么吓成这样？”
小赵煜川瘪着嘴委屈道：“他们不喜欢我，还会跟主母告状，主母一生气就会罚娘亲，娘亲好疼好疼的，我不想让她那么疼。”
“那他们可真是大坏蛋啊！”荧顺着他的话接，“你娘亲呢？”
赵煜川幼时的记忆很模糊，她通过缘线知道的也不多，她心中有些牵挂，故有此一问。
一提到这个，小赵煜川就更委屈了，眼泪顺着两腮砸落在地，哽咽道：“娘亲生病了，她不让我去见她，可……可我真的好担心她，爹爹也不让我去见娘亲，主母还老打我，我真的好害怕，我……嗝……不想活了！”
荧低头看着这个脆弱的孩子，实在是很难将他与长大后的赵煜川对上。
小赵煜川哭的正伤心时，荧蹲下身与之平视，而后慢慢伸出手捏住小孩的脸颊，故作凶恶道：“你不要哭了，再哭我就……”
小赵煜川被吓得止住了哭声，害怕的泪眼闪着碎光，哽咽着没忍住打了个哭嗝，一边流泪一边等荧说出惩罚。
荧伸出食指在赵煜川脸颊上点了点，停顿一瞬思索道：“我就……把你挂到树上！”
小赵煜川：“嗝——”
“诶诶，你别哭啊，我不把你挂树上了，你别哭了。”眼见小赵煜川瘪着嘴又要哭，荧急忙安抚：“我带你去见你娘亲好不好？”
小赵煜川两眼放光：“真的？”
荧看着小赵煜川明亮的眼眸，轻轻点头：“嗯，我可以帮你。”
小赵煜川想到了什么，刚亮起的眼眸又黯淡下来，他诺诺解释道：“可是，娘亲的院子里有好多傀儡守着，一有人过去就会挨打，你不怕吗？”
荧带着小赵煜川大喇喇的走出假山，顺手拍了拍小赵煜川的后脑：“带路。”
“好。”小赵煜川一想到能见到娘亲，也顾不得什么害怕，带着荧在赵府中东躲西藏，慢慢靠近娘亲的院子，力求不让一个人发现他的动作。
春华的院子很偏，眼见周围的景致越来越稀疏，一座破落小院也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赵煜川刚出现，地上倒下的傀儡突然扭头看向他，察觉到傀儡的监视，小赵煜川猛地顿住脚步，拉着荧躲藏在角落里，他伸出稚嫩的手指着被傀儡团团围住的小院，凑到荧耳边低声道：“娘亲就在里面。”
荧察觉到赵府中弥漫着淡淡的死气，这股气息并不是由赵府产生的，更像是来自外界。
小赵煜川见荧没有反应，大着胆晃了晃她的手指：“你听到了吗？”
荧手中掐了个诀，那些在院门口逡巡的傀儡突然定住，而后零件哐啷散落一地。
小赵煜川目瞪口呆，由衷赞道：“你好厉害！”
荧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伸手隔着虚空点了点破烂的院门：“快去见你娘吧。”
“好，多谢你！”小赵煜川迈着欢快的步伐朝小院内跑去。
眼见那个矮小的身影迈入院子，荧的神识也在赵府铺开，她倒要看看这股死气来源何处！
荧阖眸，赵府的一草一木都清晰的展现在她脑中，倏地，她看见一团浓郁的黑气躲藏在一处阴暗的角落中。
荧的神识悄无声息的靠近黑气，可那团黑气好似感受到了强大灵力的靠近，脆弱地蜷缩成一小团。正当荧思索要怎么处理这团东西时，黑气猛地爆开，肆虐的将赵府的整个天空笼罩。
“人界竟有如此浓重的怨气！”
自她设阵将各界分开，人死后，承载怨气的鬼魂会受规则线指引进入冥界，两界相隔，人界不该有如此浓重的怨气。
人界是整个阵法的中心，妖界、冥界、魔界与之只隔一层薄薄的结界。
神界有些特殊，其中众神虽来自人界，但她们体内的污浊都被荧净化，体质便与人有了区别，变得跟她更加相似。
她的阵法相当于一个天平，以前是她独自站在天平的一端维持平衡，现下神界开辟，便可以代替她平衡其他四界，这样，她也能腾出心力来处理一些别的事情。
一团怨气自黑雾中脱离，绕着荧转了一圈，荧的思绪被唤回，她恍然意识到自己思绪飞的有些远了，不知为何，自从进到这幻境，她便觉得心绪不宁。
她摇摇头连忙将飘远的思绪拉回，专心跟随着眼前这团怨气，她倒要看看这怨气来自何方。
只见这团怨气先是在上空环绕一圈，紧接着猛扎进赵府院落，落在赵煜川刚刚进去的小院子里。
荧睁开眼看向那间寂静的院落，冥冥之中有一股熟悉的力在指引她往里面走。
小院寂静，其中只扎根了几株野草，荧华丽的裙摆擦过矮草枝叶，伸手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抬脚迈进屋内。
屋内女子坐在床边，眉眼低垂，轻轻拍打着躺在床上安睡的稚子。
荧的闯入并没有惊扰到她，女子缓缓转过身，柔和的眉眼微弯，对荧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她熟稔道：“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女子眼角的细纹为之增添几分平和，看起来格外令人亲近。
可女子话音刚起，荧顿感脑中一晕，窒息的疼痛自心口蔓延，让她呼吸都停了一瞬，荧阖眸压下心口疼痛，再次睁眼时，眼中带上了些茫然。
这股疼痛，让她品出些不知从何而来的熟稔，就像是很久之前受的伤，当时虽然痛，但她依旧不以为意，自觉其会在岁月更迭下痊愈，可那伤口却在她的遗忘中悄悄溃烂，就等着某个契机再次发作，以刺痛作为她遗忘的惩罚。
荧抬眸看向春华，肯定道：“你是这个幻境的缔造者。”
春华垂眸一笑，周身显出几分世家大族的贵气，她微微颔首以示赞同，她看向荧的眼神带上疼惜：“寒舍简陋，姑娘若不嫌弃，就坐我身边吧。”
荧依言坐在春华身侧。
春华将她仔细看了一番，眼中闪着泪光，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而将目光落在窗棂上的一片落叶，她牵着自己孩子的手：“我生下煜川后，有卦师断言他天煞孤星，亲缘尽断。”
荧点头回道：“这是实话。”
赵煜川的命格确实奇怪，这样的命格万万人中难出一个，偏生他就是那一个。
春华的目光又落在荧身上，眼中燃起几点光亮：“可那卦师还说，我儿前世福报未尽，会有人救他于水火。”
荧目光闪躲，落在那盏还亮着火光的油灯上，心斥：“胡言乱语。”
赵煜川那害人害己的命格，傻子才会去救，别说前世福报，就是三辈子的福报积攒下来也救不了他。
春华垂眸看向在她身侧咂巴着嘴的小赵煜川，抬手轻柔的帮他掖好被角，含泪笑道：“我不求他能长命百岁，但求他余生安乐，这样……我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这好办。”荧看向春华，“我已经答应会陪他走完剩下的日子，他不会再孤独了。”
“那就好……”春华的泪滴在小赵煜川的虎口，亮起几点荧光。
春华的身影越来越淡，四周的幻境也随之消弭，荧起身看着她随风散去的身影，追问道：“你的执念就只有这个？”
你身上明明有那么重的怨气，可让你强留下来的执念只是这个？
春华扬起一个笑，对荧点头。
她何尝不知命运难改，眼前所求已是贪心，怎敢奢望其他。
春华的幻境消散，荧又回到那座怪异的酒楼外。
经历过方才那一遭，她明白了许多，也松了口气，看来事情并没有她刚开始想得那么糟糕。
起初，她以为赵府的怨气是因为她的阵法出了问题，导致冥界怨气泄露进了人界，其实不然。
要说起来，今日之事，跟楚青云有点关系。
那日，楚青云知道城内暴发瘟疫后孤身一人入城，却误入玄冥用百川创造的幻境，为破局，楚青云一枪将百川劈成两半，损毁后的百川被玄冥扔在污水潭中，无人问津，可百川有灵，被损毁后会自行修复，这修复的力量可以来自灵气，也可以来自怨气。
因瘟疫而死的鬼魂身上怨气深重，他们还没来得及去往冥界便被百川吸纳，这才导致幻境中有怨气。
她记得，赵府也在那座城内，春华凭借执念强留在人界，后被百川吸纳入画，就有了她今日这一遭。
荧孤身走在长长的街道，她手中攥着将二人相连的缘线，心中升起一丝担忧，她感受不到赵煜川的气息了！
*
当白雾蔓延过来时，赵煜川下意识朝荧身边靠去，却扑了空，他身后什么都没有。
“嘀嗒——”
赵煜川松开被白线勒得流血的手指，迈步警惕地朝前方走去。
他感受得到，这团白雾中，潜伏着危险的气息。
“咯吱咯吱——”
一道声音自他身后的云雾中传来，赵煜川心念一动，一个长相恰似活人的傀儡穿过云雾出现在他面前。
赵煜川伸手接过傀儡递来的风车，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没发现什么异常，正准备丢掉时，一个小女孩从缭绕的云雾中走出。
小女孩瞳仁漆黑，穿着朴素，头上扎两个羊角辫显得乖巧可爱，她漆黑的眼眸滴溜溜一转，落在赵煜川手中的风车上，她仰起头看着赵煜川，伸出手道：“那个风车是我的，还给我。”
赵煜川目光落在小女孩精致的五官上，依稀能看出这个小姑娘长大后的模样，赵煜川脑中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他蹲下身看着小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趁机抢过他手里的风车护在身后，黑漆漆的眼眸落在赵煜川身后的傀儡上：“我想玩那个。”
赵煜川眼中笑意更深，他通过这个小姑娘，回忆起这些年一直在做的一个梦。
梦中尸山血海，漫天血雾，烈火炙烤着大地，天地悲鸣，他看见一个小姑娘从火光中走出，救世济民，拯救万民于水火。
那个梦很长，也很煎熬……
“好啊，”赵煜川递出手中的棉线，“给你玩。”
小女孩有了新玩具后就将手中的风车扔到一边，接过棉线后在手中胡乱缠绕几圈，将自己的手捆成一个粽子，她用力挣扎了两下，没有什么用，她瘪着嘴委屈道：“不好玩。”
“那我陪你玩怎么样？”
小姑娘摇头：“不要，我要找哥哥陪我玩。”
赵煜川惊奇道：“你还有哥哥？”
“嗯！”小女孩想起被自己扔到一旁的风车，用下巴点了点，趾高气昂道：“这个风车就是我哥哥给我的，怎么样？羡慕吧！你快帮我把线解开，勒疼我了。”
赵煜川的手在棉线上一点，棉线如有了生机般自动将凌乱的线解开。
小姑娘看着惊奇，可又碍着面子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她尴尬地将手在衣衫上搓了搓：“你……还挺厉害的嘛。”
赵煜川看着小姑娘傲娇的模样觉得很有意思，心道：“还是小时候好玩。”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那是我厉害，还是你哥哥厉害？”
小姑娘被问住了，淡淡的眉毛轻轻皱起，思忖半晌后坚定道：“哥哥厉害，他会给我带好吃的糖葫芦，还会陪我放风筝，还有……”
小姑娘眼睛炯炯有神，说起她那个哥哥兴奋的止不住话头，赵煜川也支着下巴听她说，心道：“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
“我哥哥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小姑娘说得口干舌燥，缓了几口气，咽了咽口水觉得没那个干后又准备开口继续说。
赵煜川好不容易抓住她说话的空当，插进去一句话：“你哥哥那么厉害，让我见见好不好？”
“不好，”小姑娘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哥哥在外面，我见不到他。”
“外面？”
下一瞬，眼前的白雾如被火燎般燃烧起来，炽热的火焰迅速腾起，真实的炙烤感袭来，赵煜川手疾眼快，在火舌即将舔舐到小姑娘的脸颊时先一步将她护在怀里。
傀儡当即拦在二人与火海中央，将火势抵挡下来。
赵煜川忍不住骂道：“你那个哥哥怎么回事？怎么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小姑娘被他惊慌的模样逗笑，趴在她怀里咯咯笑了起来，她眨着眼天真道：“外面也有火在烧，他们说，只要把我献祭给天道大人，天道大人一高兴，火就会熄灭，火熄灭了，大家就都能活下来了。”
赵煜川暗骂什么狗屁献祭：“为什么不让你那个哥哥来，就非要你来吗？”
小姑娘点点头，随即又摇头：“不是的，哥哥说，在外面的人活不了，进来献祭还有可能活着，所以他就把我送进来了，他说，让我一定要坚持活下来，等到外面的火熄灭了，他就来接我。”
赵煜川眼中怒火熄灭，外面既然也有火在烧，那么外面的人恐怕早就死了，献祭，确实算是眼前的一条活路。
“若是他没来接你呢？你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吗？”
“不会的，我看得见他，哥哥一直在门口等我，他说，只要我在这里待够十年，我就能长大，就能获得力量保护自己，他还说，要是我死了，他就会来陪我。”
赵煜川拍了拍小姑娘的头，笑道：“你一定会获得力量保护自己的。”
乱世中，谁都不可靠，唯一能靠得住的就是自己，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他突然明白了，荧的强大并非天生，那是她在火海中煎熬十年换来的，她的懵懂，也是因为她年纪尚小就被献祭在这里苦受烈火炙烤，长年无人照看所致。
小姑娘的手不自觉摸上腰间挂着的玉佩，继续道：“其实进来这里的有好多人，她们都死了，这里只剩下我了，我好孤单啊。”
赵煜川低头看向小姑娘腰间并不起眼的玉佩，小姑娘察觉到他的目光，捏着玉佩解释道：“哥哥说，这块玉佩能保护我，有玉佩在，我就能比别人多活几年。”
赵煜川的指尖拂上玉佩边缘：“你哥哥很爱你。”
这块玉佩很少见，并不是说材质，而是说它里面承载的东西。居然真的有人甘愿将自己三世福报融在玉佩中，只为护一人平安。
小姑娘将玉佩翻了个面，赵煜川摸着玉佩的指尖一顿，玉佩的背面，赫然刻着一个“煜”字。
他看着那个字，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角的泪就落了下来，他骂道：“废物，多几世又能怎样。”
从玉佩上的裂缝来看，这个玉佩最多还能撑三年。
“是啊，哥哥确实很爱我，听哥哥说，我是他捡回来的，我的家人死了，哥哥的家人也死了，我们两个就凑在一起组成一个新的家，哥哥会保护我……”
小姑娘说到一半，见他哭了，颇感不解：“你怎么了？”
赵煜川揽着她问：“你在这里几年了？”
小姑娘眼睛望着天上想了想，伸出四根手指道：“四年了！”
赵煜川心中一痛，饶是知道她会平安出去，会成为世间至强的天道，可他还是会忍不住想，没了玉佩的那三年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荧荧看到的是赵煜川这一世发生的事
赵煜川看到的是自己前世发生的事，他在荧荧成为天道之前就已经死了，这里也就是交代了荧荧力量的来源，她并不是天地孕育出来的天道。
荧荧本质就是一个人，她只是拥有了强大的力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