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西亚!”
达米雅状若平静的面容顷刻支离破碎,不愿再与同伴分离的少女在此时感到无穷的恐惧与愤怒。
她发狠地捶打面前碍事的玻璃,发现无济于事后又召出火焰进行灼烧,然而直到周遭空气都化作热浪,吸入的气体仿佛能将肺部烧伤,玻璃依然完好如初。
凯因与达米雅仿佛从水里爬上来一般,衣衫悉数被汗水浸透。终于,达米雅无法支撑火焰,无力地垂下手臂。
她呆呆地盯着地面看了片刻,赤红的眼中浮现出绝望的哀色。紧接着,她一咬牙,猛然撞向那块玻璃。
凯因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拉住达米雅的胳膊,强行摁住不断挣扎哭喊的少女,忍着高温带来的不适怒吼:
“你冷静一点!阿莱西亚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你看里面!”
达米雅精神俨然有些崩溃,但闻言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掐入掌心,望向玻璃另一侧。
那从包围阿莱西亚的镜子中伸出的手臂数量极多,可比起之前杀死亚柏拉的莹白手臂,这些显然要弱许多。
阿莱西亚将法杖杵在地上,柔和的圣光将她笼罩。那些焦黑手臂在触碰到圣光的一瞬,就宛如被刺痛般迅速缩回。
显然没什么问题。
达米雅松了口气,掌心抵着玻璃缓缓滑落。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疲倦混着委屈涌上心头,她瘫软在地上,捂着脸哭出声:
“阿莱西亚,阿莱西亚……”
似乎感应到同伴的呼唤,玻璃那端的金发女子微微回首,向达米雅展露笑容:
“别怕,达米雅,这不过是神明赐予我的考验。”
说着,她将法杖高高举起,语气变得无比冷硬:
“这些可悲的亡灵无法伤害我分毫,我对神明的信仰无比纯粹,任何流言蜚语也不能使我动摇。”
法杖底端重重触地,沉闷的响声回荡在大殿中,刺眼的白光如浪向四周扩散。那些焦黑的手无法躲避,伴随着刺耳凄厉的惨叫化作白烟消散。
镜面再度恢复平静。
一滴汗落到凯因眼睛里,刺痛令他从震惊中回神。
阿莱西亚明显有意识,看来和他们一样,她也摆脱了幻境。
那这一关,他们算是……顺利通过了?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凯因脸上浮现出疲惫的笑容。他扶起抽泣的达米雅,拍了拍面前的玻璃,向阿莱西亚挥手。
阿莱西亚转过身望向他,同样温和地向他招手。然而,在瞥见周遭镜子时,两人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阿莱西亚明明已经转身,可她镜子里的倒影却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低着头,沉默地目视前方。
凯因没说完的话被堵回嗓子眼,阿莱西亚迅速回身,持法杖指向镜子。而镜中的她,依然没有动作。
[愚昧的人子啊……汝可曾认清虚幻与真实?]
熟悉的女声幽幽回荡在大殿中,仿佛情人的呢喃,又似母亲的谆谆教诲。正是凯因在幻境中听到的声音。
阿莱西亚眉心微蹙:“我已回答过许多次,我之信仰无比纯粹,不会被你可笑的幻境蛊惑。”
[呵呵呵呵,信仰?哈哈哈哈……]女声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低声笑起来,[汝之信仰,便是真实么?
[人子,回答吾的问题。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阿莱西亚眼中闪过一抹疑虑,可她困于之前的誓言,必须全无保留不言谎话。因此思索片刻后,她给出了确定的答案:
“我乃大主教欧德利·贝尔卡兹丽之女,勇者协会Ⅸ级水系治愈术师,丹特光明圣女继任者,阿莱西亚·贝尔卡兹丽。”
[真是冗长的名号……]女声继续道,[汝是否怨恨汝之父亲?]
“阁下,不必问这可笑的问题。”阿莱西亚冷笑,“父亲是我此生最为敬佩之人,他正直善良,慷慨无私,最重要的是——他对神明无比虔诚。”
“胡说……胡说……”
凯因看见镜子中的阿莱西亚突然捂住了脸,带着哽咽的低语交织回响。
“那个男人是……恶魔,他毁了我、毁了母亲……”
阿莱西亚一双纤眉绞在一起,祖母绿的眼瞳中的疑虑更甚几分。她似乎想要反驳什么,可那女声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那么,汝可认识她?]
阿莱西亚面前的镜子倒映出的景色逐渐扭曲,一个穿着紫色衣袍的黑发女子的身影从镜中显现。
她平静地望着镜子那端表情茫然的少女,祖母绿的眼中盛满难言的情愫。随后,偏了偏头,向阿莱西亚微笑。
阿莱西亚望着女人,注视着那双与自己格外相似的祖母绿眼眸,眼前突然一阵眩晕。她捂住额头,似乎在忍受某种痛苦:
“这是母亲……不,这不是,是恶魔,母亲……变成了恶魔,被处死了……”
“并没有呀,阿莱西亚。”
镜子里的女人哀伤地注视着她,唇角始终噙着一抹苦涩的笑:
“我死于你父亲的毒计,死于人心的贪欲。”
“阿莱西亚。”她站在镜中望着自己手足无措的女儿,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虚幻固然美好,但人总要从梦里醒来。”
“好孩子,起床的时间到啦。”
—
真实,是怎样的呢?
大殿内部场景不断扭曲,一阵眩晕过后,阿莱西亚已身处于另一个世界。
此刻,她坐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粗麻布的被单摸上去有些粗糙,小小的少女正用手去捉洒落在床单上的光斑。
阿莱西亚试图控制自己的身体,可惜并未成功,她只能被动旁观这具身体的所作所为,仿佛被关入一座可移动的监牢。
“阿莱西亚。”小屋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女人拖着一个缺了口的木盘走进来,上面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以及一小碟涂了糖浆的薄饼。
“阿莱西亚”慌忙掀开被子躲进去,可还是被女人抓到马脚。后者无奈地叹息一声,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走到女孩床边,弯腰把小小的身体从被子里抱出来。
“生病了怎么不好好休息?又在顽皮。”女人将阿莱西亚抱在怀里,薰衣草的清香丝丝沁入鼻腔。
“阿莱西亚”揪着女人垂落的棕发,晃着小脚丫撒娇:“我睡不着嘛,妈妈给我唱歌我就睡着啦!”
“唉,真拿你没办法。”女人轻笑着,缓缓摇晃起搂着女儿的胳膊,温热的手指有节奏地拍着孩子的后背,口中传出悠扬的旋律。
“乌拉尔山脉下有位美丽的姑娘名叫阿德勒,她怀里抱着洁白的羔羊,站在山巅歌唱远方……”
啊,对了。
阿莱西亚注视着女人温柔的面庞,整个人沉溺于那双澄澈如湖泊璀璨如宝石的眼瞳中,脑海中尘封的记忆被逐步唤起。
自己小时候,就像这样,与父亲母亲一起生活在乡下啊。
父亲是牧师,母亲是镇里的医生,一家人的感情很好。她小时候体弱多病,母亲总是像现在这样,抱着她,在她难受的时候为她唱摇篮曲。
“小羊羔呀,快快跑吧,跑到天的尽头去,成为天边的云彩……”
这样的母亲,为何会成为恶魔呢?
故事仍在继续。
某一天的傍晚,父亲回到了家,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大腹便便的白发老头,后者穿着十分考究。
这个在小镇上颇有名气的牧师兴奋地向母亲介绍这个衣着华贵的老头子,对方似乎是从国都来的主教。
父母对他毕恭毕敬,奉献出家里最好的食物来款待,许多食物是阿莱西亚见都没见过的。
主教似乎对这份殷勤并不感兴趣,对夫妻二人也十分冷漠,大多数时候,他的目光都落在站在餐桌旁对着餐食流口水的阿莱西亚身上。
他的视线豪不避讳,让孩子有些害怕。母亲敏锐察觉到女儿的异常,连忙找了个借口将阿莱西亚带回房间中。
在离开的过程中,主教的视线始终落在女孩瘦小单薄的背影上,片刻不曾移开。
又过了几日,父亲提前回了家,异常高兴地告诉母亲阿莱西亚被教会看中,可以去国都接受教育,还有机会成为圣女。
父亲问阿莱西亚想不想成为圣女。阿莱西亚不知道圣女要做什么,但她不希望父亲失落。于是——
她答应了。
第二个月,一家人就搬到了国都,住进了教会提供的新房子里。他们得到了一大笔钱,甚至雇佣了一个棕色皮肤的女佣。
母亲对这突如其来的赐予感到不安,但父亲解释这是他们培养圣女的报酬,是神明的馈赠,她也就没有过多询问,并与丈夫一起感谢神祇。
阿莱西亚在教会学校里接受了系统的教育,作为圣女候选人,她的生活起居有专人照料。
她不得不远离母亲,忍受孤独的煎熬,只有在梦里她才能听见母亲哼唱的熟悉旋律。
她告诉自己,不要担心,教会学校的女孩子们在十二岁时就会离开,到那时她就可以回到母亲身边,继续听她唱阿德勒与羊羔的歌谣。
如她所料,十二岁生日那天,父亲专程雇马车来接她。兴奋的小姑娘缠着许久不见的父亲说了好多话,以至于她忽视了男人不自然的表情,也没有注意到车窗外陌生的景色。
直到推开那扇陌生的大门前,阿莱西亚都幻想着母亲站在门后,穿着紫色曳地长裙,向她张开双臂的样子。
可门开后,里面只有几个教会打扮的人,其中之一是引荐她入学的那个主教。在转头,映入眼帘的是父亲谄媚的身影与冷漠的眼神。
十二岁的女孩,在那里度过了整整七天。直到第七日,奄奄一息的阿莱西亚才被人塞进马车,如一块破布般丢回家里。
接下来的事情无比混乱。
疼痛、恶梦、主教的脸、神像、十字架,种种混乱的东西汇作汪洋大海将女孩淹没,她奋力挣扎往前游去却被漩涡拽住脚踝,只能无力地扑腾,几乎要溺毙其中。
高烧期间,她听见母亲跟父亲争吵,一贯温柔的女人拿着刀去砍高大的男人,却被后者一脚踹倒在地,刀被夺下后,雨点般的耳光落下,声音令人胆寒。
“托主教大人的福我才能当上教会副主教,让她陪陪人家怎么了?你以为你现在穿的、用的都是谁给的!不知好歹!”
那个被她唤作父亲的东西向满脸是血的女人啐了一口,披上一件印着口红印的白色长袍,摔门而去。
在母亲的哭泣中,她昏睡过去。待她再次醒来,烧已经退了大半。
母亲正坐在床边用手指抚摸她的发丝,见她醒来,女人肿胀青紫的脸颊上挤出一个比哭还丑陋的笑容。
然后,她真的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家里的粽皮肤女佣也蹲在她面前,同样哭泣不止,脚边还放着冰袋。
“阿曼达,我恳求你。”母亲呜咽着握住女佣的手,话语无法连成完整的句子,“救救她吧,她还这么小……看在神,不,看在公理的份上,救救她,不要让她再信奉那恶心而虚伪的神明,让她和普通孩子一样,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女佣流着泪点头,握住了母亲的手。当天夜晚,一架罩着灰色篷布的马车开出城,里面蜷缩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她所拥有的,不过是临别时母亲在额头留下的一个吻,以及被泪水打湿的衣襟。
母亲为她安排好了接应者,是曾经救治过的病患,这家人的住所离国都有四天的路程。
第三天傍晚,她们的马车被一队士兵拦下。女佣试图把阿莱西亚伪装成自己的妹妹,可这根本不可能,她们的身份迅速被人识破。
危难之际,女佣挡在阿莱西亚面前,大喊着让她快跑。
小女孩不知所措,只能凭借本能闭着眼睛埋头狂奔,泪水迎风飘落在眼角、耳廓。
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只知道要逃走,要跑起来,就像歌里唱的那样。
“小羊羔呀,快快跑吧,跑到天的尽头去,成为天边的云彩。”
然而,天没有尽头。跌倒在稻田里被士兵抓住时,阿莱西亚眼中倒映出一望无际的蓝天。
路过马车,她看见女佣的尸体,几个血窟窿贯穿了她的身躯,她的眼睛还睁得无比巨大。
—
阿莱西亚以为自己会被送回家,或者会被送回那个可怕的地方。然而,都没有,士兵带着她来到位于王都中央的广场上,每个周末,主教都会在这里做礼拜。
而今天不是周末,广场上却依然围了许多人,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窃窃私语都显得震耳欲聋。
见士兵到来,人群自然地让出一条道。阿莱西亚走在最前方,承受着无数陌生视线的注视,以及其中恶意的揣测。
她想逃跑,可士兵挡住了她的去路,逼迫她硬着头皮往前。
“阿莱西亚!”
令人作呕的男人声音在前方响起,阿莱西亚浑身一颤,下意识转身想跑,却被人强行抓住胳膊拖进怀里。
“阿莱西亚,我的孩子,你受苦了!”父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可眼角却红都没红,“都怪那个阴险的女人,居然敢伙同阿曼达那个见人绑架你,绑架我们的圣女!她真是罪大恶极!不过别怕,她已经被我们抓住了!”
阴险的女人?罪大恶极?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莱西亚张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木然地越过男人肩头向前张望——
人群最前方,广场中央不知何时立起了一座高台,几名主教正站在上面戏谑地看着她。而他们身旁,树起一人高的柴火垛,一根高大的圆木被簇拥着立起。
而那圆木之上,柔顺的棕发随风飘散,紫色的裙摆宛如蝴蝶翅翼。
她的母亲,她美丽而温柔的母亲,被人束缚了双手捆在原木上,赤脚踩在柴火堆上。
她的双脚被木刺划伤,胳膊被绳索勒出血痕,脸颊上的淤青没有消退便染上新的伤痕。
她嘴唇苍白干裂,再难说出辩驳的语句,却在听见女儿名字的那一刻猛然抬起头来。相似的两双眼睛,再度相对。
母亲翕动嘴唇,发出沙哑的气音。阿莱西亚彻底无法忍受,巨大的恐惧席卷了她,本能让她想要冲进母亲的怀抱。
众目睽睽之下,她挣脱出父亲的怀抱,哭喊着跑向高台,可没几步就被身后野兽般的男人扑上来摁住。
“阿莱西亚,你说话,那个女人是不是绑架了你,她威胁你了是不是?”
男人此刻已经彻底卸下慈父伪装,镜片后的眼睛圆瞪起来,与死去的女佣如出一辙。
“你得说啊,是她绑架了你,她被恶魔附体了,你要是不说你也是恶魔……我的前途不能毁在你手里,你给我说,说啊!!!”
他一把摁住阿莱西亚的脸颊,强迫她上下点头。阿莱西亚被吓得大哭起来,挣扎着想要逃走,脸颊两侧都被掐出血印子。
高台上的母亲听到女儿的哭声心痛如绞,顾不得长期缺水而且沙哑的嗓音,她咳出一大口血,扯着嗓子厉声叱骂:
“欧德利!你这个卑鄙无耻利欲熏心的小人,为了自己的前程你连良心都可以出卖!还有教会的走狗们,你们也配当神明的使者吗?草菅人命、贪婪纵欲,七宗大罪你们哪一条不曾触犯,哪个人的罪行不是罄竹难书!你们,你们才是真正的恶魔!!”
几位主教互相对视一眼,嗤笑出声。
最先来到阿莱西亚家里的大肚子老头主教走出来,踱步到母亲面前,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
“你口口声声是为了保护女儿而如此行事,那么女士,请告诉我,教会对你女儿做了什么?”
“你们把她……”
母亲下意识想要控诉,可话还没出口就停住了。她张皇失措地环顾四周,半个国都的人都集聚到广场上,都用审视或探究的目光盯着自己,以及阿莱西亚。
她那么小,难道要在流言蜚语中长大吗?自己无论如何已经难逃一死,难道要让她再承受负累吗?
看着沉默的女人,主教得意洋洋:“看,被恶魔蛊惑的人就是这样,总试图通过各种借口粉饰罪行,真正解释起来却总是哑口无言。”
他清了清嗓子:“那么,行刑开——”
“不是这样的!”听到母亲被骂作恶魔,阿莱西亚哭喊着打断主教的话:“母亲不是恶魔!是你们,你们这群家伙把我——”
她的控诉再度被强行打断,因为欧德利那男人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男人流着泪向周围人诉说:
“看啊,那个女恶魔多么恐怖!圣女只是和她在一起待了一会儿,就染上恶魔的习气了!”
他转过头面对主教们,义正言辞:“主教大人,当务之急必须赶紧处死这个魔鬼,不能让圣女再受影响了!”
“嗯。”主教满意地颔首,旋即眼珠一转,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可圣女已经被恶魔影响了,如果她不能亲手烧死恶魔,恐怕……”
男人愣了一下,转而忙不迭地认可了主教的说法,直夸对方英明。
他从执行官手里接过一支火把,强行塞进阿莱西亚怀里,捏着她的嗓子恶狠狠地说:
“给我烧死她,证明你作为圣女的价值!否则,死的人就会是你!”
“什……么?”
火焰在手中燃烧,阿莱西亚呆呆地注视着噼里啪啦的火星,难以理解对方的意思。
母亲也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身体因气愤而发抖:
“居然让孩子杀死自己的母亲,你们还有人性吗?!”
几个主教微微一笑,显然饶有兴味。而已经癫狂的男人更是把这句痛骂当作耳旁风,不断勒令阿莱西亚:
“快去杀了她,杀了她啊!X的,你是死人吗?!你非要毁掉我的前程不可吗!!!”
见阿莱西亚始终不为所动,他彻底抓了狂,居然抬起头冲母亲大喊
“快让阿莱西亚烧死你啊,她最听你的话了!你们一个两个非要毁了我不可吗?!”
母亲不再痛骂,而是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眼神堪称怜悯。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深深闭上了眼睛。
“阿莱西亚。”她声音轻下来,柔声呼唤女儿的名字,“等我唱完这首歌后,就向前丢出手中的火把,别怕。”
言毕,她不敢去看女儿流泪的眼,轻声唱起那首再熟悉不过的摇篮曲:
“乌拉尔山脉下有位美丽的姑娘名叫阿德勒,她怀里抱着洁白的羔羊,站在山巅歌唱远方。
“小羊羔呀,快快跑吧,跑到天的尽头去,成为天边的云彩……”
最后一个音节落定,她偏头向女儿微笑,旋即突然张嘴,狠狠咬断口中的舌头,顿时昏死过去。
而金发女孩的手也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拽起,火把,就这样丢了出去。
—
[最后一个问题,在看到一切的真相后,你是否还愿意相信神?]
主要角色不会轻易便当的,大家可以期待后续主角团成型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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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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